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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

“好,今天的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明天再见…”

夏苛按照要求面对着镜头,标准式的微笑她已成为习惯。

“好,咔!”

“非常好,小苛啊,辛苦了。”

“没事儿,不辛苦…”

“好了,大家下班吧,辛苦大家了。”

摄像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筒,周围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了演播厅,只剩下夏苛和一位收拾残局的清洁工人。

夏苛走到化妆桌边,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袋,解开缠绕在锁扣上的绳子,抽出一份说厚不厚的资料,那里写的是老年阿姨对菜市场清洁问题的建议,是小区居民对垃圾摆放处设计的建议,是市民对小商贩早期摆摊叫喊的建议……

这是夏苛为了节目新主题“发现身边的小事,为市民解决事实”而准备的,她还记得做调查时,一位大娘拉着她的手,说:“哎呀,这些事啊,不提也罢,已经好多年了,我们啊,都习惯了…再说了你个小姑娘能帮什么忙啊。。呵呵呵”

夏苛笑着,信誓旦旦地说:“大娘您放心,一定能解决的”

……

夏苛一张一张翻着手里的资料,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心闷得慌,她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一把生锈的匕首在一点点深入心脏,混沌的黑色浓稠汁液顺着那道口子一点点注入,堆积…

夏苛把资料重新装进袋子,扔向桌边的垃圾桶…夏苛看着它落下,撞到垃圾桶的边缘,发出“咚”的一声,最后重重地,下落。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把塑料袋压紧,打结,抖动,拉开的声音,夏苛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妆容,高冷的表情,强大的气场,这些都只是夏苛曾向往的。

但现实却是,耷拉下来的眼皮上黑色的眼影暂时冲淡了未退去的稚气,嘴唇由于抿着而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依然干净,却有着一丝空洞…

“铃铃铃…”

夏苛回过神来,“喂…”

“哎,我说你好了没啊,我等你那么久了,还不来!”

夏苛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嗷,我知道了,你再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马上啊,等我啊…”

夏苛拿手抓了几把头发,使劲晃了几下脑袋,俨然像一个疯子,她在一秒内扫描了一下桌子,确定没有漏下的东西,然后抄起挂在椅子上的黑色书包,拉开拉链,把从白色皮包里抓出来的钱包丢进去,拉上拉链,书包经一道优美而迅疾的弧线,华丽丽地摔在夏苛的右背上。

“阿姨我先走了哦。”

“好,小心点啊。”清洁工阿姨拿着垃圾袋朝夏苛挥了挥手,脸上的皱纹是她青春年岁最后的纪念品。

“哎,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出来了,你不是五点结束嘛?怎么到现在?哎呦,你不知道,我的腿……”

“我知道你腿酸了,年轻人,多站站对你没坏处,像你这种整天坐着的大音乐家,还得感谢我给你一次锻炼的机会。还不快说谢谢。”

“你……算了,不纠结这个了,你到底在干嘛,不会被制片人刁难了吧?”

“你想多了,真是的,你兄弟这么机智,不用担心”

“那就好,一个小时前黎曦打电话来,说大部队已经集合完毕,就差江在和齐迹了,叫我们快赶过去。”

“好,走吧”

忘了介绍,那个等夏苛的是许沫,夏苛的初中同学,从初中开始,许沫便是个让老师担心的孩子,她不闹不吵,当然,也不好好读书,上课走神可以说是她的全部学习的记忆,伟大的是,她极有音乐天赋,弹得一手好吉他,志向是……和夏苛一起创大业,现在,拥有自己的一家学生酒吧,这也是她的梦想之一。

夏苛的全部初中时光都是和许沫在一起,什么都谈,总是唾沫星子满天飞还不知道停止。

在认识许沫以前,夏苛不知道原来遇到真正的朋友的时候,上天会给你征兆。

好多年前,小学毕业后,夏苛去了市里的一所中学,前所未有的新奇带给夏苛的是激动和不安,一切都是未知,新学校的强大气场不断外射,射到夏苛的心,射出一个小小的洞,让夏苛觉得空空的。夏苛畏畏缩缩地进了校门,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就是许沫,不是许沫漂亮到引人注目,相反的,那时的许沫很黑,很瘦,很高,像老人一样佝偻着背,神情冷冷的,夏苛很注重第一感,自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说来还有点讨厌,但生活总是有许多出人意料的结果,两人一路沿着同一条路线到了同一个寝室。

夏苛自认倒霉,但也不能说什么,就这么样,两个人各自坐在床上,没有说一句话,不光第一天是这样,两人保持着彼此是陌生人的关系度过了三天,就在第四天,事情发生了变化。

上午第四节课是口语课,外教让所有的学生挨着坐,夏苛边上是许沫,因为外教听不懂中文,学生们好像捡了大便宜,教室里一片嗡嗡声,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当着老师的面大笑起来,到最后,教室里就像炮火场一样,时不时就有一个区域被轰炸。

只有夏苛和许沫两个人,处在低气压中心,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明显两个人饿得都有些把持不住了,夏苛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伸直曲了好久的腿,把左脚架到右脚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夏苛的左脚,夏苛下意识往右边看,却和许沫来了个直勾勾的对视,夏苛脑子一片空白,几秒后,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夏苛发现许沫的姿势和自己是一样的,就像在照镜子……

两人呆了几秒后,都“噗嗤”笑了出来,就像是火山喷发,炽热的气流将矗立了几个世纪的冰山瞬间融成温水,在这之后,一切都会慢慢恢复,火山灰铺盖的地方,土壤会更加肥沃……

就像是跨越千年再次相见的好友,那份情,是说不出口却充塞整个心脏的。

“哈哈。其实我挺喜欢你叫我‘大音乐家’的。哦哈哈”

“得了啊,对了,我的球鞋和外套带了吧?”

“放心,带了,我还带了我的乐普,待会儿弹给你听啊。”

“好啊!乐谱……你等我一下,我忘拿东西了!”夏苛边跑回去边冲许沫喊道。

“哎,什么啊,还要等啊……”

夏苛跑回演播厅,看到阿姨在收拾她桌边的垃圾桶,夏苛忙喊道:“阿姨!!别!”

阿姨看到夏苛没有一丝惊讶,一脸无奈笑了笑,转身拿起了那个资料袋,说:“是找这个吧!这么粗心,看你要是因为这个饭碗不保怎么办。下次小心啊!”阿姨走过去拍拍夏苛的头,叹了口气。

夏苛看着阿姨,说了声:“谢谢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哦。”没等阿姨说话,就转身冲出演播厅。

满头大汗地跑向许沫。

“许沫……哎呀,累死我了,走吧走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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