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里大荒只堪堪凤异山周遭有一处桃花海,若说跟桃花家关系最相近的就属凤异山的散卿上仙,别看这位散卿上仙真颜如玉,堪堪是个活了十几万年的老人家。两家做了几万年的邻居,关系倒是一直不错。
起初画扇见散卿还须得施礼尊称一声上仙,到后来跟他熟络了几千年,连尊称都省去了,散卿只让她直呼名讳即可,否则略显生分,略显生分……
也是到今日,散卿才晓得,这万里大荒里怎就出了这么一位凶残的女仙?
此时,他正坐在梨花树下捏着一杯琼浆玉的酒杯,艳红的长袍穿的倒是随意,只在腰间用一根红色的锦帛松松一系,裸着大片大片的胸膛来,梨花徐徐而落,随风打着旋儿落在他的红衣上。
若这一幅画面教那些女仙瞧见了,着实是要命的,且不说那些女仙,单是他自己,估么看到这么一幕,也当真迷死自己了。
不过散卿此时一点儿也不觉得美,是因他对面坐着的是画扇。
画扇瞧了瞧他手中的琼浆玉杯,轻轻一嗅便知是自家老爹酿的桃花酒,托腮作温柔一笑状,“散卿,我家这酒酿的可好?”
“甚好、甚好,呵呵呵……甚好!”散卿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抖,咽了口**,只觉得脊背发凉,这丫头这般笑时,必有大灾降临啊。
记得上次她也露出一个这样无害的笑来,于是当天他的凤异山就被她搅了个天翻地覆,那次是因为什么来着?……哦哦哦,是了,是以他将她饮酒的事情不小心说漏了,惹的画扇老爹差点儿没将他这亲亲的闺女活埋了。
这次……
想到此处散卿玉面露出些许的凄凉来,将自己着凤异山从头到尾细细瞧了一遍,他种的梨花树将将开出万朵梨花,还不及好好欣赏一番,若此时被拆了……
他哀伤!
散卿哀惋期间,画扇托腮又逼近两分,也打算若他不答应今日她所求之事,她便将他的梨花树连根拔起,于是说:“我二哥有两坛桃花玉酿,你可知道?”
众所周知,散卿喜饮酒,且喜饮好酒,尤其是她二哥的那两坛桃花玉酿,他垂涎了不知多少日。
画白酿的酒自然是大荒里无人可比的,尤其是那两坛桃花玉酿,据说酿时将三十六重天里的仙鹤都引来了,绕着桃花海盘旋数日,竟有十二只仙鹤闻其味而醉于花海,自此那两坛桃花玉酿便名声大噪。
果真,听到此处,散卿全然忘了画扇的凶残之处,眼中溢出烁烁光芒,立刻点头:“知道、知道。”
对于他这么快就上钩的表现,画扇非常以及极其满意,“我阿爹托你给我寻师父的事情我已知晓,说起来你的眼光着实让我十分……十分哀伤……所以!”转头盯着玉桌旁的散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已然为自己寻了一位不错的师父,说起来我要寻的那位和你还有些交情。”
散卿饮酒后灵台有些不清明,此时还沉浸在她的前一段话里。
他的眼光让她哀伤……哀伤?!
那紫阳君委实不错啊,难道是不合这丫头的胃口?此番灵台论证下来,散卿觉得自己眼光甚好,完全是画扇眼光奇异了些,不由额头青筋爆了一爆,饮了一口玉液,方也有些想瞧瞧她看上了何方神圣,“谁跟我有交情?”
画扇端起玉桌上的琼浆玉杯,小小饮了一口,“十四重天,无妄海,东华君!”
“噗——”散卿一口玉液喷出来,点点洒落在他的红衣上,他只觉得要呛死,剧烈咳了几声,长袖拭了一下唇角残留的玉液,方才不可置信的又问一次,“你说谁?”
画扇觉得散卿今天估计是饮多了,灵台一团浆糊也就算了,怎的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于是轻咳了一声,一字一顿加重,“无妄海,东华帝君!”
嗯,这次应该是能听清楚了,否则的话她觉得改日有必要叫药君来给他瞧瞧,是不是害了耳疾,否则怎么好端端的连话也听不清了。难道是最近四哥不理他的缘故?
散卿嘴角抽了两抽,低头抚了抚额,颇感头疼,“咳、那什么……你这么调皮,你四哥知道吗?”
关于她这么调皮她四哥画疏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暂且不论。反正这一场威胁和被威胁,威逼利诱和被威逼利诱的角逐里,散卿输了个稀里哗啦,且还损失了近十颗梨花树,原因是他如凡间那些被流氓看上的女子般誓死不从,无奈画扇技高一筹,生生毁了他的梨花树,他方才嗷嚎一声,应了她去无妄海走一遭。
次日。
大荒烟海如霞,画扇掐诀召了祥云,和散卿乘了云头直飞十四重天,无妄海。这一飞便是半日,十四重天在九重天界以上,自亿万年前便被打了厚厚的一层仙障,品阶低的小仙根本连瞧都瞧不到。
且三十六重天里规诫缜密,若非品阶位于上仙之上,是不得入无妄海的。
起初画扇还担心自己进不进得去,等到了无妄海,散卿找了巡海的小仙一问,才知道,万幸啊万幸,帝君昨日已回东华仙山,据说是因他种的满园桃树今日整整十七万年,自然要回去看一番。
望着仙云翻滚的无妄海,画扇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只觉得心都碎了万万瓣,着实委屈的兀自说着,“散卿,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东华帝君是什么来的?上古战神是吧,上古战神种桃花……违和感很浓重啊。”
散卿欲言又止,半晌方才挠了挠额角,作无辜状,“你这是嫌弃人家了?”
她是嫌弃了!
且很嫌弃!
她第一次在散卿那里听说东华君是何时?
两千五百年前,那时候她不过是个仅五百岁的幼齿女仙,第一次到散卿那里去,便听到散卿跟画疏聊起这位东华帝君。
只说他是上古之神,亿万年前的那次大战,他一身墨玉战袍,凌驾于九天之上,无边业火滚滚而来,将天地染成血红一色,他手中一柄诛仙剑舞的天地失色,剑光凌厉如同要将三十六重天生生劈成数瓣,这样一个上神,怎会种桃花?
不应该是凌驾于九天,即便再不济,也该按坐云头将伏羲琴抚的天地同音才对。
所以一时间,画扇觉得自己被骗了,且被骗的好生凄凌。
这东华君不是战神,指不定还是个跟散卿一样只会种花喝酒的小白脸啊!
画扇觉得自己的仙途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