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娱为您独家报道,不久前,百盛某高层与公司内部多名艺人的大量****视图传出,现在百盛又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内部记者员工下次毒手,难道社会道德与法律可以对身份权威的人士包庇纵容吗?我们呼吁····”
忽然,电视机里的画面猛然摇晃,那个男孩出现在镜头里,她从沙发上腾起身,看着他从她眼前笔直的倒了下去。
夏晞···
她一阵惊颤,心也跟着沉沉坠去,恍然间眼角间龇裂,冲出了门。
“墨夏,你听我说,夏晞对很多药物都过敏,你告诉那边的医生暂且只能给他紧急输血,必须是同型血,A型,他的凝血功能有问题,任何情况都不能用O型代替,记住了吗?我现在马上过去!”
“好好,”那个男孩还不停地渗着血,脸苍白得像只一张透明的纸,他忍不住想去止住它,这个人真是不适合伤痕,连他都惶惶心颤起来。“金叔,能碰他吗?他还躺在地上,我不敢让他们动。”
“没事的墨夏,这一点他们医院会知道注意的。”
他才缓缓松弛,望着迎面而来的那群穿着白大褂的人,退开阻拦的身体。
他太紧张了···
直到白色推车床将他快速地推向远处,他觉得鼻酸得蹊跷,那只白皙的手臂被颠簸得让人凄凉,一路孤零零地飘摇,呵,好寂寞。他怔怔朝他走去,跑去,死死地握住了他。“夏晞,你还有王小树。”
还以为这种情节永远都只会在电视剧里,原来真的能这么逼一个人无能为力地做这么荒诞的事。那个男孩,这么多年来其实也并不是像他想得那么幸运,只是他凉漠,他便以为他无痛无忧。
他空空坐在门外的长凳上,忽然这种感觉变得熟悉,上次大黄闹事那次,他也这么守过。这一年是怎么了,他是跟医院耗上缘分了吗?门外始终站着一个护士,也在焦急地等,他上前问她,“里面怎么样?”
“还···还没开始,你知道我们只是小医院,正在等待从其他血库调血···”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他眼神冷得可怕,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冲进去,“我是A型,快给他输!”
“不行,这需血量太大!会···”
“你特么我让你输!废什么话!”
他们仍站着不动,只是望他。
他焦灼无计可施,抹了把脸,竟手掌潮湿,这么低的温度,却能渗出汗来。无意间瞥到一旁的手术刀,他突然勾唇,走过去拿起,冷冰冰地朝手腕上割去。“还是说非得装进血袋里面才行?啊?”
那些人终于骚动起来,纷纷各自按班就绪,于是这场疯狂的事,如他所愿告终。
据说是失血性休克,墨夏觉得到刺痛的时候,金叔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于是他心安,昏睡了过去。
“你也在这里?”
当大黄一路飞奔到这里时,就看见了王小树蜷缩在长凳旁,一动不动,沉寂得很。这么多年她习惯这么坚强起来,像刺猬一样,一蜷缩便觉得不畏这世间的锋芒。
她忽抬眸望他,唇色变得像枯槁的木,一下子就沧桑了,那正值青春的元气都衰竭老去。
事发突然,黄尹辰还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看到星娱的新闻,听说是百盛的人在这里跟墨夏他们干上了,于是他便急匆匆地来了,于是便是看到这一幕,夏晞跟墨夏竟都进去了急救室!
“···会没事的。”他对她说,毫无底气,徘徊在走道里,你看,连自己都不被这样的话安心。
“我也这么觉得,”她不知为何莫名配合,或许都不过是他们的期盼罢。忽然她又说,倒像是自己给自己的言语,“最起码该有一段苦痛的日子让我慢慢道别。”
他木讷望她,并不懂这一层话。
可,她看着那么失魂落魄,像一个轻飘飘的气泡,一戳就要破了。
没人会知道她心底的那道深壑,是站在生死两头,天地两头,哀乐两头,一眼无边。那个男孩自从在她生命里出现开始,就让她患得患失,悲喜无常。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闯错了世界的人,在她污浊的日子里到来,逆光而站,惊艳岁月。
所以,终究这场故事不会被眷顾长久,终究他要带着这场幻境淡出她的生命。只是她非要较真,非要跟他据理力争,既然来过,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再也回不到最初没见过你的那些日子。你知道吗,夏晞?
会议室忽然有人闯进来,急喘吁吁,“夏董,出事了!”
夏父凛然望他···
那个孩子真的非要背负这么多磨难吗?
他深深低眉。
车窗外划过无数的风景,仓促过往,在奔赴下一场匆匆的路人。他沉稳地坐着,一副雷打不动的威严。只是若心也能坦白被窥,他会显得多滑稽可笑?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去一个生命垂危的年轻孩子的路上。他想起那个孩子总是一脸淡漠的脸,觉得真是心凉,不为人父母,他大概永远不会懂这种血的羁绊深得有多可怕。
许久,他冷声打了一通电话。
“喂,从明天开始,我不想看见百盛传媒。你明白吗?”
“是!”
天色晚去,那扇门开过一次,墨夏被转送出来,之后便再也纹丝不动。黯红的十字灯亮了那么久,她觉得要支撑不住,真的太累了。大黄跟夏父都跟去了隔壁的房间,她也去了。这个人也差点一意孤行地赔上了自己。
墨夏是在夜里醒来的,睡了很久,醒来之后一脸无事的望着他们说,“我饿了。”
大黄便一阵狂笑,真的癫狂,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下去给他买。
夏父深深呼了口气,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只在他的眼神里舒缓过这一回,墨夏醒来的时候。他一夜间白了数根发,终于显得老陈,忍不住也会狂躁不安地在廊里踱来踱去,连烟都无法安静地抽完一支。
她站在床边,也为他欣喜,真的,只是她无法笑出来,她所有的心思都伸去了别处,惶惶不安地为一个人跌宕起伏。
“夏晞呢?”
她恍然颤了一下,徐徐回过神来。
“还没出来。”
他拧眉沉闷下去。
差不多是在凌晨,夏晞才被转移出来,她突然不敢去望他。听说他动了不少处的刀,听说他跟换了一次血一样,听说他醒来会很疼很疼···都是听说,像尖利的针扎着心,她豁命地奔去,却无力来到他身边看着他受苦。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活着,带着空前绝后的美好跟凄凉···
他会在这两极里磨耗,最终变得当然无存。
她远远驻足,那个男孩平静躺着,一切突变得不像那么残忍。每次都这样,就算他现在不能说话,望她,也能让她沦陷,一看见他就全忘了之前所有的揪心耿怀,连苦到麻痹的喉锁都骤然释开。
我只感谢你活着,于是那些都不重要。我对你的包容,就像这个世界能源源不断地接纳多少光束跟水流,只要你肯,我这辈子都愿这么痛,这么百折不挠地在你身边潜伏,不拆穿,不落寞。所以,别离开我好吗。
她终于流出泪,明明在哀伤,又有些笑着的意味。
“夏晞他···”
金院长还没说出来,夏父就抬起手止住了他,“等下再说。”
她刹时回头,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眼神望来,夏父恍然一惊,想起夏晞曾说的那句,毫无知觉才最可怕···
她最终还是开口,“夏叔叔,我也想知道。”
他阴霾着脸,“知道什么?什么事都没有,你就该抱着这种态度跟夏晞好好地过!”
她不做声,夏父跟金院长走出房间,去别的隐秘之处说着关于这个男孩的种种。她埋头不去极力打听与过问,这道理她也懂,很多事不是一定清楚明白的才好,痛彻心扉的事含糊一点就不会那么痛彻,带着那个男孩一起。
夏父再回来的时候,只冷冰冰地站在门口,一阵惊觉,慌忙把手里的烟灭去。他深邃地望他,不是慈爱,是悲伤,之后,挟持着手里的电话,风风火火地离去···
她知道,大概不太好。她恨透了自己的这份警觉,就像夏父说的那样,相安无事,跟这个男孩做漫长的打算,好好地过,多好。
可偏偏她要忍不住揣度。
“他怎么样了?”
大黄刚从夏晞那里回来,就看见墨夏已经在穿鞋了。
“哎哎哎,你干嘛?”他赶紧跑过去掺住他,硬是跟他过招周旋,目的是把他搬回病床上去。
他终于忍无可忍,死死擒住在他身上来回折腾的那双手。“大黄,我就是失点血,不是残废!”
“失血比残废更严重,你瞧你虚得,面色暗黄,嘴唇泛白。再说了,这天还早你TM再躺会怎么了?”
他好笑望他,“我虚?好,那你连我这个虚人都干不过,是不是特没用?”
“滚蛋!”他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是挺丢面,平时打不过他就算了,这时候还是落下风,是真有些说不过去。
他笑,随意搭他肩膀,“好了,我去看看夏晞,再去找王霸祖算账。你去把车开来等我。”
他偏头望他,不知为何他说得很平淡,他却总觉得不好。
“爷,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嗯···就是这样一副沉静,我记得高中那会那也有过这么一次。”他垂头思考了一阵,一副豁出性命的样子,“就是你家老头走的那一程。”
他果然还在意,深刻拧眉,走着,无声。
那个人果然只有心冷至极才会衍生这样的平淡,他一不发火便是要血拼。高中那会就是,把自己溺进书本里,沉寂得吓人。虽然别的人都不知道,可他就是能看得出来。于是他遇上了王小树,寄托去一种深厚浓腻的情感,所谓的爱情。他在想,到底是他真的爱王小树,还是那么巧,她出现的时机那么投缘?
许久,他以为再无回应,没想到他会开口,说来这么一句,“大黄,休克的时候我想到一件很微妙的事,我在想我要是此刻死了,我会最想见到谁?”
他微怔,偏转过头来,他也转头。这契合的动作,在眼神对峙的那一刻恍惚变得意味深长。
他突然大笑,“你这么看我干嘛?不会想说是老子吧?”
他也笑,把他往前一推,“当然不是,想什么呢,你不会真想赖上你大爷吧?”
“我去,老子赖上你也是你荣幸!”
“是是是···”
于是,初白的晨光里,泛着两个各自离去的人影,没人再追问,也没人去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