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胡思乱想,当我上错床好了!”蓓儿眼醒来,见我在望她,光溜溜坐起。
我点燃一根烟继续望,烟是蓓儿眼的,“圣洛朗”牌。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床是我的。窗外已见晨曦,楼下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假积极早起练小号,惊了我一下,再也睡不着,只好研究蓓儿眼的乳房。那对尖尖的乳房,不怎么鲜嫩,宛如两只蒸过头的包子,我横看直看,垂吊的样子又像一个大写的八字。
“傻了!”蓓儿眼抢过我口中的烟吸了一口,“嗨!小伙子,你不是爱上我了吧?”
“我爱上你的乳房!”我说。
蓓儿眼自我感觉真好。我的眼里只有性,没有爱,自从失去我的第一次后,不是没想过第二次,然而,我害怕老爹的铲把,况且还有芬兰。****无情,戏子无义。我是戏子,和****是一路货色,既然如此,顾忌什么?
蓓儿眼把烟塞回我口中说:“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和她上过床吗,是不是给人家甩了?”
她不提这个还好,我一下给撩起欲望,随即吐掉烟,跨到她身上去。
“嘻嘻嘻,可恶,真是条喂不饱的狗。啊呀,也不温柔点……啊!”蓓儿眼的身材相貌在艺术学院范围算不上出众,除了眼睛勾人外,有一付腻腻的嗓音。单单看她的裸体,我敢保证坐怀不乱,但只要她一开口哼哼,恐怕和尚也得破戒。
“你小声点行不行,天亮了。”我虽然乐意有蓓儿眼的声音刺激,可这里是学生公寓。
“人家受不了嘛,那你还不快点,啊!”蓓儿眼非但不小声,简直是唱起花腔女高音,像要跟楼下的小号相呼应。
这种事不是说快就能快的,我扯下枕巾,堵住她的嘴,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劳动。
学校已放寒假,整个楼层没有别的人。我滞留不走,自然是因为芬兰,干脆不回家,继续国标舞学习。昨晚吃宵夜路过女生宿舍,碰上蓓儿眼,她回来晚了,女宿舍大门已锁,管理员不知道跑哪打麻将去了。我逗她说:“我宿舍有床,免费给你住一晚。”谁知她向我抛个媚眼,人也跟来了。半夜里,她上卫生间,出来后,钻进了我的被窝。
“重得像头牛,我骨架快散了!”蓓儿眼穿好衣服走出卫生间,手扶旁边的高低床。
我倚在床头笑说:“没有吧?你那几任男朋友,比起我来,谁都是大象。”我话声刚落,一只鞋迎面飞来,差点击中我嘴巴。
“你也这么说我,我去死得了!”蓓儿眼突然原地蹲下,哭声非常凄惨。我没猜错的话,她也刚失恋。
我慌忙跳下床,赤脚走到她身前说:“喂、喂、喂!收声,收声!开玩笑的,当我学狗叫好不好?等下给人发现,两个都开除。”我根本没心情安慰她,我担心被人捉奸。
“开除好了!我偏要哭。”蓓儿眼嘴是这么说,声音渐渐平息。
我搀起她,愠言道:“快八点了,你是不是……”
蓓儿眼擦拭干净泪水,抱住我的脑袋说:“看你嘴臭!”说完,牙齿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
蓓儿眼叫江美燕,和我是同乡,也是某个三线工厂的子弟,整个怀城,考艺术院校的来来去去那么几个,未上艺术学院前,我和她就认识了。入校没多久,我发现她不像来读书的,像来找老公的。真正目的,无非是为了毕业后留在省城。一年半之间,她跟了三个男人,流过一次产。老实讲,当时我很同情她,她上错床后,我甚至想,如果她再来找我,我可能会跟她好。但她再也不找我,偶尔碰面最多开几句玩笑,和上错床以前没什么不同。毕业分配回剧团,她嫁给了一个卖服装的小老板,结婚不到一年,就给小老板戴绿帽,成了怀城有名的“风流人物”。离婚后,干脆明目张胆给一个煤老板当二奶。回想起来,说不清是她的不幸还是我的万幸。
我承认,蓓儿眼上错床后,接下来好多天,我拼命说服自己不去找她。这很困难,多次忍不住去女生宿舍大门徘徊,幻想再次遇见她晚归进不去。这当然与芬兰有关,她要是能在我面前重新出现一次,或给我打个电话一个传呼,我也不会越陷越深。而蓓儿眼上错床,又正如她所说,仅仅是上错床,就算和我一样处于失恋之中,她也不想与我同命相怜,这无异于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雷山,滑步……一、二……你怎么啦?”
我跳舞走神了,从没有过的事。看来我想芬兰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
“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和我说话的是婷儿,我的国标舞舞伴,我们正在跳FOXTROT(狐步舞)。
“啊,没、没事,啊!”我如梦惊醒,平滑步到波浪步成了小跑,慌乱中勾到婷儿的脚。
“呀!”婷儿一声轻叫,身子失去平衡,歪歪斜斜。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虽是冬天,练了一小时舞,两人只穿薄薄在练功服。我感觉手心握住一团海绵,我知道那是什么。
“你是跳舞呢,还是练擒拿格斗?”婷儿在我怀里微微扭动腰肢。我的手这才离开她的身体,很慢地,像笨拙,又像恋恋不舍。
“对不起,婷儿。我、我……”我脸红了,头歪向一边,不敢看她,却看见墙上的镜子里有一张笑脸,而且那眼睛和蓓儿眼上错床时如出一辙。
婷儿走近墙角的录音机,把舞曲倒了回来,落落大方地说:“打起精神,重头再来。”
也许只是错觉,可错觉照样刺激了我。科学家说,人类的****是最恐怖的,别的动物每年顶多发一两次情,而人类却每时每刻都可以。我和婷儿合作半年了,我们配合很默契。国标舞不管是摩登舞还是拉丁舞,身体接触免不了,几乎每个部位都有过碰撞,尤其练习的时候。我对婷儿从无猥亵之心,虽然她年轻得像我的妹妹,但她是胡老师的女朋友,我也把她当老师。事实上,她不但身材高,容貌、气质也庄丽、高贵,跟文艺圈普遍娇娆的庸脂俗粉迥然不同,属于那种让人感觉高不可攀的美女。这也是我不敢对她想入非非的原因之一,毕竟,我是乡下人,我的自卑感时时提醒我,不要去捞水中的月亮。
我完了!从头再来步伐是没走错,可婷儿的每个动作都成了挑逗,我越往下跳,动作越是僵硬,到最后几步,几乎是躲着婷儿。因为我的身体突然长出了一个多余的部分,我害怕这一部分碰上她。
“好吧,今天到这里,看你满头大汗的。”
婷儿和我分开后,我先是双手捂住下身,见她转头收拾东西,又狼狈地坐到地板上。
“明天开始着装吧。”婷儿边说边换下练功鞋,“哦,你的服装准备好了吗?”
“啊,我、我还没准备好。”
国标舞实在是一顶奢侈的艺术,服装贵得吓人,而且不止一套,每一种舞的服装都不相同。我打算去租,租金没有落实,恐怕也很难落实。为了参加国标舞学习,我整整省吃俭用了一年,这还不够,又打电话骗老娘背着老爹给我添足,老爹如果知道我花一大笔钱学这种搂女人扭屁股的舞蹈,说不定艺术学院也不让我读完,别说租服装了。
“你要是愿意,我那里有几套。”婷儿回头看我,眼神热切,变成了一个怀春少女,还带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羞涩。
我并拢双膝,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说:“那、那我先感谢你。嘿嘿,老实说,我是不打算着装的,不用说,你也知道原因。”
婷儿甜甜一笑:“这才是乖孩子,我最讨厌那些打肿脸充胖的穷学生。”我叹息道:“唉,那我是你讨厌的那种学生了!学这种舞,对我来讲,已经是打肿脸充胖子。”
“不能这么说。”婷儿穿上外衣,“撇开大道理不提,你算是一次投资,国标舞肯定会成为一种时尚,既能台上也能台下,目前会跳的人不多,跳成你这样水平的人更少。到时老师是你,我不信你免费传授。”
我摇头说:“除非我留在省城,我们那小地方,才没人学这种东西。”
“将来的事,学出师再考虑吧!”婷儿提录音机往练功房外走,“去我家试试服装。哇,你这么累呀,要不要我背你。”
我的身体已恢复原状,从地上跳起拿了外衣跟上她。
这里是省话剧团的练功房,婷儿是话剧团的演员,每天,练功房空闲,她会通知我来练舞。她不住话剧团,我们一般在练功房见面,这是我第一次去她家。
“哟,六点多了,一起吃晚饭吧,你会做饭吗?”婷儿家离艺术学院很近。
“我?我只会煮面,常常煮不熟。”我后悔没好好跟老娘学一点做菜的手艺。
“哼,独生子,惯坏了。”婷儿似乎忘了我是来试服装的。
“我不是独生子,是老幺,唉,穷人生的富贵命。”我奇怪我突然一点也不拘束。
“咯咯,你倒有自知之明。我也不会,不过呢,比你强,煮面我最拿手。”
一下午功夫,婷儿突然变成了女人,只不过比我大一点点的年轻女人。我一直当她是舞伴,和搂一根木头差不多,平时跳舞以外的话很少。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神魂颠倒,可能是“老师”这个称呼蒙蔽了我,我从小对“老师”是又敬又怕,“老师”在我心目中是没有性别的人。踏进婷儿家后,我开始胡思乱想。特别是这套两居室的房子,没有任何男人的痕迹。我的脑子里不再叫她婷儿,变成了她的名字,羽婷。
“你先吃吧,我再去煮一碗。”
羽婷从厨房端来一碗面。她已脱下外衣,只穿黑色的紧身练功服,我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我手握过的地方,更加肯定练功服里是空的。这不合常理,艺术学院舞蹈班那些疯丫头,练功不但戴胸罩,有时还用束胸勒得平平的。不是幻觉,半年来,我是瞎子,居然视而不见!
“哇,这么快就吃完了,我的手艺不错吧?”羽婷再次从厨房出来,像个小媳妇。
我不敢正眼看她,喃喃道:“好、好吃!要是,要是经常能吃上就好了。”
“没问题。”羽婷嘴角含笑,脸色红润,“不过,你最好先去洗个澡,你今天的擒拿格斗练得真够累的。服装在沙发上,先换探戈,进去吧!”
我是低头走进卫生间的,心不在焉冲了个澡,换上服装打开门,不经意看见门后衣钩上有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和一只胸罩。不看则罢,手摸了上去。
“不错,挺合身的,出来走几步。”羽婷站在客厅里看我。
走出卫生间,我马上感觉要糟。羽婷的胸部牵引我的视线,低头又仿佛看见那条内裤。
“嗯,稍微宽了点,这是我从歌舞团借的。”羽婷围着我转,“喂,你别乱动,把手放好。”
“我、我不放,除非你闭上眼睛。”我的手紧紧交岔在两腿间,转动身体只让她看到侧面。
“闭上眼睛我怎么看?”羽婷似笑非笑伸手靠近,摁住我的肩,“以为多好看呀?哼,这怪模怪样还跳了一曲狐步呢!”
“是你害的!”我一咬牙,张开手紧紧箍住她。
“你要干吗?”羽婷的声音很腻,“松手,我身上好脏,听话,别……”
我不听话,嘴巴贴上她那两片烈焰般的红唇。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女人,毫无技巧可言,全凭冲动行事,就像饿鬼遇上美食一样。
“我、我喘不过气了。”羽婷有点慌乱地推开我,咬着我的耳朵说。我不敢看她的脸,掀起她的练功服,把脑袋钻进去,同时端起她的腿,将她放上沙发。练功服弹性好,我的脑袋可以自由移动,嘴巴左右磨蹭,舌头寻找曾经触摸过的“海绵”。
“好了吗?你……嘻嘻,讨厌,不准使劲咬……”羽婷给我舔得痒痒,娇笑连连。
可能是太激动,我憋得几乎窒息。腾出一只手,把练功服往上扯,两只骄傲的乳房终于暴露在灯光下。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一只,咬住一只。
羽婷搂着我的头不再说话,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手得寸进尺,贪婪地滑入她的练功裤内。第一次被她抽出,第二次还是不能如愿,第三次我准备受阻便放弃,她却任由我继续。我的确笨手笨脚,事实上,我的经验并不丰富。蓓儿眼上错床,甚至以为我是第一次。过了几年,她曾私下里笑话我,为吃了我的“童子鸡”,占了我的大便宜而自鸣得意。如果有选择,我非常愿意把第一次留给羽婷。因为,我意外地得到了她的第一次,有落红为证。
事后,我们用陌生的眼神对望,似乎不敢相信。
“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羽婷说。
我说:“我踢足球打前锋位置,遇上防守松懈就打门。”
我的话并不幽默,反而听着像嘲弄。引起她悲天恸地的大哭,附带动作差点把我揣下床。我想她是在自责,毕竟这种事我再大胆,没有她配合是不可能得逞的,况且,整个过程完成得十分美妙。我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虽然我没有自责,但心里是惊喜交加,又爱又怕。
男人遇上漂亮女人会千方百计占为己有,女人遇上漂亮男人是不是也这么做?我不敢肯定。可能经过几个月的舞伴,我们的身体在频繁的接触中早已相互熟悉、相互吸引、相互刺激,进而如胶似漆、如鱼得水,无须征得大脑同意,我们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可惜,我当时笨得可以,一点不明白这个道理。非但没有安慰哭成泪人儿的她,还像做贼一样,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准备逃跑。
“你、你就这样走了?”羽婷发现我要溜,哭得更加惨烈了。我愣在当场,说了一句蹩脚的谎话:“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到这里,我不得不提到蓓儿眼。蓓儿眼说:“当我上错床好了。”如果羽婷一言不发,让我开溜,我和她只不过算是双双上错床,那样的话,最后伤心的一定是我。幸运的是,她把我留了下来,这如同雪中送炭。芬兰与蓓儿眼两个极端的轮番重创,我征服女人的信心,几乎丧失殆尽,在羽婷身上又重新找了回来。
寒假结束了,我不敢去上钢琴课。胡老师找到宿舍来,我想躲也来不及。我害怕见他,路上远远碰见,也赶紧退避三舍。我和羽婷的关系发展速度之迅猛,我也始料未及,整个寒假我们都在一起,有次,他来找羽婷,在客厅里说话,我就躺在卧室床上。虽然很刺激,但我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羽婷跟我解释过,他和胡老师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他只是她众多暗恋者之一。然而,我还是不敢面对胡老师,开学就打报告不再学钢琴。不过,要经过他的同意。
“上星期怎么不去上课?”胡老师问。
我说:“我的手太笨,我想改学别的乐器。”
“你懂个屁!”胡老师很不高兴,“你的手笨不笨只有我知道,想听表扬是不是?那好,我告诉你,我教了这么多学生,像你这么大年纪才学琴的,我没见过有谁比你强,你小子是个天才,再练几年不比那些从小练的人差。”
平常他没少骂我笨蛋,甚至殴打过我的双手,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表扬。我当然舍不得丢掉钢琴,但我更舍不得羽婷,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胡老师还在循循善诱:“你的问题就是心太急,老是想一天变成贝多芬。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别胡思乱想了,走,跟我喝酒去。”他请我去吃饭,我不敢不去。
我们在一家餐馆对饮,我的酒量不怎么样,喝了两瓶啤酒,脑袋晕头转向。胡老师也不行,喝到第三瓶,什么话都说了。
“你说,我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胡老师像是有意买醉,“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打算请你的,我原先想请你的舞伴,她对我说,他有男朋友了。哈哈,我追了她三年,终于解脱,不用再活在幻想里面了。哈哈,我好开心,来,干!”他一点也不开心,就差没哭。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回了一句“生日快乐”,多喝少说。
胡老师接着说:“你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他本来并不需要我回答,我居然听不出,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心虚,傻呼呼地答道:“我、我知道,她的……她的男朋友是我。”
“是你?哈哈!”胡老师笑得更利害了,差点把餐桌晃倒,“你也想当癞蛤蟆,哈哈,这小子喝糊涂了,你是她男朋友,我、我就是……”他发现我不笑,也突然不笑了,猛然站起抓住我的衣领:“真的是你?”我抱歉地点点头,他浑身颤抖,眼睛红得像要喷火把我烧死,仰天大叫一声,提起桌上的啤酒瓶,敲向我的额头。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