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之上有两道身影矗立着,其中一个身体几乎接近透明,长发长至脚踝,穿着一件青铜古色的衣衫,而另一个身披火红色衣袍,戴着一具有些诡异的黑白面具,戏幽挑眉,他们这是在干嘛!?因为戏幽和红莲距离甚远,即使狐的听力出奇的好,但也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王……”少女突然出声道,“汝所弃之,可曾念过?”
“记忆么……”少年淡淡道“吾需要么。”
“呵。”少女冷笑一声,“汝所避之为时灭,所惜者又可曾念?”
少年没有说话,挂念么……他也曾想过当初封印记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犹豫,可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当初做的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无论对错都回不去了不是么?他只能走下去……一个人走下去……
少年抬头“汝又何在世游千年?”
闻言,少女扭头,躲开少年窥探自己内心的目光“孤念之,汝又不曾念,又有何足以问孤!?”少年没有再说话,微微抿唇。
少女拂袖,长发飞舞,“言乎,见孤何事?是为了六界还是为了某个人。”少年没有回答她,少女皱眉扫视了一下尸体堆积的祭妄台“呵,王,汝归乎,‘妖灵‘已经正常运转,孤承诺不杀人。”
听她承诺,少年才抬头看向她,少年对她的美貌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她的言行举止为什么那么熟悉,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少年也没有细想,轻点头,便消失不见。
少女唇角扬起一道细小的弧度“已经能成长为一个好的王了呢……不再那么任性了。”轻声语罢,又跃入红莲内,化作光影消失不见……
“王,您没事吧!?”黑影见少年停下,赶忙上前问道。
“无碍。”少年从黑影怀中接过白狐“觅人清下此,再遣使之家给之偿哉。”
“是!”黑影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恍若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王的时候那般冷漠,毫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仿佛谁都和他没有关系……
“侍卫么……长孙派汝来的?”他第一次见到王的时候还只是七八岁的模样,在魔族的年龄制中几乎算是一个幼童,面对王者的少年几乎害怕的发抖……“汝留下来吧,哑,这是汝以后的名字。”意思就是别太多话,王不喜欢废话太多的人。
黑影轻叹一口气,王究竟是长大了呢。还是没长大呢……
“为什么要骗吾呢……”戏幽一愣,抬头看着少年带着面具的脸,他没想到王会说出这样的话,少年身上的火红衣袍已经褪去。身形纤细得让人心疼,戏幽睫毛轻颤,扭过头,没有动弹。
“其实……吾很早便察觉,汝不是一般的白狐,见到汝甚至有种错觉……想把吾永远留在身边,甚至心都会颤抖……”少年轻轻抚动戏幽的毛发,轻声道。
戏幽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少年望着平静的湖面,又道“今日在红莲中那个女孩告诉吾。”戏幽心间一沉,在她进入红莲时那股不安原来不是错觉吗。少年突然轻笑,“她说吾与汝命命相克。”
戏幽一愣。
“吾可不信命呢。”少年语罢,没有再说话。眼中闪烁着看不透的色彩。
“若接近会付出代价呢……”戏幽轻声道,声音如幽泉滴落击打脆石一般悦耳。
少年听她说话,并没有太大惊讶,回道“吾会在乎吗?”
“那我便不会离开。”
少年一愣,低头看着她。戏幽抬眸,睫毛带动星辰,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我所想要的东西还牵制着我不能离开,而且,离开了你……”戏幽将爪子放在少年心口“这里会痛……”
少年眼中染上了一分不知名的色彩,风轻轻拂过,额前的红发轻轻飘动。
只听戏幽又道,“毕竟你太蠢啊,干事急得像猴子,要是没了小爷还不定喝水都会噎死,唉——果然我太善良了啊!”戏幽长叹一声。“都告诉过你不要乱行事,现在的年轻人啊……我告诉你,以后……”戏幽长篇大论的唠叨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把心中吐槽的说出来,跟他在一起可以放下面具呢……
少年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阻止她,他不喜欢话多的人,哑,便是个典例。可他却偏偏喜欢听她说话,甚至害怕下一秒再也不能听见她的声音……
少年轻笑一声,伸出纤纤玉指触碰戏幽的鼻子,“像个老太婆呢……”戏幽本是卫红了脸,可是听到他后一句话却是立刻冒火了“谁是老太婆,信不信我咬你!”
“不信。”少年抿唇轻笑。
“……哼!”
“像小孩一样任性。”
“……离小爷远点!!”
“你回来了……我知道的,你能不能出来见我……”一身黑裙,血眸在这黑暗中显得无比刺眼,黑色长发被红绳束起,白皙的脸甚至有些憔悴,这可不就是那在宴会上离席的鬼王咒离吗?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幽暗的天地,透出千年的沧桑,仿佛百年没人来过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求求你出来见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知道当初是我们的错,不应该封印你,可是你大闹六界,我是鬼王,我有我的职责和使命,我不能看着那么多生灵死在你的手上,我不能……”咒离眼泪如断线了的珍珠,止不住的流下。“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你一面,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否平安可好?”咒离伸手不断抹着眼泪极为惹人怜爱。“若你不出来的话,我会在这里等,等你出来见我为止。”
“主人,那个女人貌似不打算离开啊!”岩石后方,黑色的鸟儿落在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的肩上。
“随她。”黑袍人冷冷瞥了一眼坐在石边的凄美人儿,冷漠拂袖而去。
“主人你真不打算去见她啊!她要是死在这……”还未说完就感觉被一道刺骨寒冷的目光盯住了,意思很明显“再废话炖了你。”
黑色小鸟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主人眼神的意思,只得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黑袍人这才移开目光,“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为主人你这个闷罐子守在这里,真可惜……”也不知那黑鸟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自己主人听。黑袍人情绪略微有些波动,眼色略微复杂的的看了一眼石边的纤弱人儿,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便又恢复冷漠,向空间深处走去……只留那绝美凄怜的人影在石边独坐,如同九百年前一样……
咒离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别看她身子娇弱,倔起脾气来竟也能承受住这般煎熬。这个空间里的气温低的厉害……冷风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颤,血液几乎被冻结,毕竟她是鬼王,硬是咬牙撑了下去,她不能放弃。她要见他,必需要见他!好冷……他在几百年内也是这样承受的吗……想到这里咒离睁了睁眼,心间泛过一丝死寂。
几天了,他就那么恨自己吗……身体好沉……我是快死了吗……我不能死,至少让我见他一眼啊……
这个空间是专门为了镇压恶鬼的,即使法力在强大,寒冷一样会侵袭你的身体,直到失去知觉。咒离神志不清地挣扎一会,眼睛很快失去焦距,死灰一片,没了意识昏死过去。
飒————
过了很长时间,黑袍人很快出现在咒离身边,略微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将身上斗篷解下,披在了咒离身上,给颤抖的她带来些温暖。
黑袍下是一位身穿雪白衣衫的纤细身躯,看上去很年轻,脸上戴着半块小丑面具,看似应该是被人特意分成两半,滑稽的有些诡异,另一半边脸宛若美玉,洁白无暇,金色的眼眸泛着千年不化的寒冰,雪白的发丝随意披散,光看气质就知道他的身世不凡,他望了咒离一会儿便离开了,转身是那般决绝,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多留,不然给她带来的只是厄运……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咒离微微睁眼,睫毛轻颤,如精灵般轻轻摆动,血红色的眸子在幽暗的空间里恍若宝石般耀眼。
察觉到身上有东西披盖着先是微愣了一下,下一秒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触电般地站起,紧紧攥着黑色斗篷,泪如雨下,“我知道你在的,你平安我就放心了,即使,即使你不肯出来见我,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可不可以再唤一声。。我的名字……夕陽……”岩石后的人瞳眸一缩,愣了愣,沉默没有言语,咒离没有听到回忆,心中死寂,血瞳中蒙上一层灰暗,握着斗篷的手紧了紧,泪浸湿了它,贝齿轻咬红唇“我……我知道了……抱歉……或许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我应该已经死在你的回忆中了吧……”
白痴啊……你怎么会死在我心中呢……你一直活着啊……活在我心间,你的样貌都深深可在脑子里啊……怎么会说忘就忘呢?
戴着小丑面具的白衣少年靠在石壁上,轻闭眼眸,任由悲伤撕碎自己,好想……抱住她,像以前一样对她说『别哭了』,可是他不能啊。
“夕陽……‘若倾天下,吾便饮茗‘这句誓言早已淡了吧。可是为什么我忘不了,忘不了你,忘不了过去,我忘不了那段记忆,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鬼……”语未落,一道清冷的悦耳的声音传来。
“离。”
熟悉的声音在心间泛开,恍若春风拂过,咒离眼中恢复一线生机,绝美的脸上绽开了风华绝代的笑容。“谢谢……”
他其实明白的,他不像以前那样了,他刚才叫自己的是离,不是离儿更不是小离。他们之间已形成一道墙,谁也拆不去的墙,这面墙由他们亲手建立,谁也无法跨过,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