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聆萧阁前的承天大道上,站着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
领头的女子绯裙白衫,左手握剑,右手紧勒着缰绳。
孤笙翻身下马,从马鞍边上的锦兜里拿出了一个被锦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上面隐约有干涸的斑斑血迹。
就在孤笙下马之时,二阁主沈寒杉已经率先前去朱红的大门前让人开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孤笙提着那锦布包裹的东西,径直朝着大门里面走去,而二阁主沈寒杉则留下来安排回来的人马。
孤笙一路回到了聆萧阁中的议事厅偏厅书房里,果不其然,萧惘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册卷宗翻看。
萧惘听见响动,抬头看去,见到来者是孤笙,于是轻轻放下手里的卷宗。
“这是陆明诚的人头,陆家庄其余的十三口直系,二十一口旁系,六十四口奴仆,全数死于千机台研制的火药。”孤笙也不废话,直接将结果上报给萧惘。
“阿笙,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萧惘的唇畔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萧惘,你莫以为我加入聆萧阁,就是对你俯首称臣。”女子冷淡的声音,似是隆冬时那冰寒的泉水。
似乎隔着那素净的白纱,萧惘也依旧能够感觉到女子凌厉锋刃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萧惘不禁咳嗽着轻笑了一声,然后轻声出语“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前去。并且,竟还完成的这般狠辣利落。”
孤笙隐在白纱下的眼睛微微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冷冷的看着书案前那病弱的公子“这不正是萧阁主想看到的?”
“阿笙,这也不正是,你自己想要的?”年轻的阁主淡淡出声,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穿透力,似乎已经看透了眼前女子心中所想。
“是,又如何?难不成,萧阁主怕了?”女子冷冷的嘲讽出声,而后又补了一句;“江湖上的众人早便将孤笙定为恶人,如今只不过是在弑父灭师的后面,再加上一条,灭旁系血亲满门罢了。”
“我喜欢刀剑的无情之处,利用的时候才不用顾及其他。”萧惘淡淡的看着孤笙,眼光略显迷离。
“若无要事,孤笙便先告退了。”女子冷漠的出声,也不等年轻的阁主应允,便径直转身,回到自己居住的昀笙阁。
回到昀笙阁后,孤笙摘下纱帽,清丽的面容上少见的浮现了一丝倦怠。
陆家庄,血亲,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记得五天前,陆明诚死于自己剑下的时候,满眼的不甘,甚至还在死前问自己,如何能够从北夷山脉活着回来的?
活着,真是一个奢侈的字眼。
是啊,一个七岁的孩子,在那样阴冷黑暗的山洞中,在那样迅猛急速的山洞坍塌中,是如何能够存活下来的呢?
所谓的血亲,也不过是在危难之时,将拖累自己的累赘,全部丢弃而已。
这一点,所有人都一样,为了活着,可以舍弃一切,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幼小无力的生命被困在死地而置若罔闻。
阿笙微微闭上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际。
再睁开眼时,疲惫之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依旧犹如剑刃一般凌厉的神色,眸光迷离冷寒。
美丽如刃,冰冷如锋,或许,说的便是阿笙这样的女子。
天色渐暗,又是一夜孤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