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因为她有一个很美的背影。她有着一头我从未见过的蓝色长发,直直的垂到了腰间,这一头蓝发在夕阳的照耀下似乎格外动人。我曾觉得安吉莉拉的一头褐色卷发很是好看,但现在和这个女人比起来要逊色的不止一星半点了。
仅仅一个背影便这样夺人眼球,我也是从未见过。
“你这是这村里的猎人么?”女人似乎很是疲惫,但声音却格外清亮好听。
我回过神来,强忍着去看她正脸的冲动,回答道:“其实并不算,村里的猎人还没回来,我只是跟他去过一趟雪山罢了。”
“这样啊,那猎人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并不清楚,我们已经和他失去联系很久了,不过,如果你们要进雪山的话,最好还是等他回来。”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女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是,我等不起啊。”
我正不明白女人的意思时,女人突然站起来,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然后看到了一张精致的脸。
或许只能用精致才能形容她,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由于靠近雪山,村子里的人脸上大都有一种高原红,虽然不难看,但毕竟显得有些粗糙。其实几乎所有人的脸都是粗糙的,只是明显不明显而已,只是这个女人,真的只能用精致来形容了。
眼睛,鼻子,嘴巴,一切都与完美挂钩,这个本应该存活在想象中的女人,就这么俏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了。
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人见到她样貌时的反应,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古今无波。
“我希望,你能够带我的部下进雪山。”女人对我说道。
我慢慢缓过神来,女人的话一下将我的思绪拉到了那天在雪山上见到的一幕。我便冷静了不少,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拒绝。”
“是想和我谈钱么?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多到你用不完。”女人对我说。
女人的话让我眼皮一跳,我几乎就要答应了,可一旦想起那死人脸上的烂肉,我便强咬着牙,再次摇头拒绝。
这回女人有些诧异了,或许她不明白我为何拒绝这么丰厚的一笔报酬。
“比钱重要的,或许只有命了。”女人问道,“你是在雪山里看到了什么吗?”
我一惊,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聪明。我看着她的脸,她也看着我,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于是我不得不躲避她的目光,在她眼前我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说真的,我希望你能帮我。”女人继续说道,“我的部下常年在中南方活动,对于雪山这个充满着敬畏的地方,是最不了解的。”
用敬畏形容雪山,这是我的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形容了,上一次这么和我说的还是鲁多。他一直告诉我要带着敬畏之心去看雪山,因为只有真正了解雪山的人,才会敬畏它。
“对不起。”我还是决定拒绝,“既然你也知道雪山是个敬畏之地,就不应该带这么多人去打扰它,回到你来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说出这么高深的话,但下意识的说出来了。鲁多曾经和我说过,雪山可以改变一个人,或许从那回来之后,我不知不觉得也开始变化了。
我转身想离开,却听到噗通的一声。
“求求你,帮帮我。”我一惊,回头一看,女人竟然已经向我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嘛?”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想过去扶她的,但又觉得自己刚刚拒绝了她,现在去扶她不是说明自己意志动摇了么。
“我在求你。”女人虽然跪着,但话语却很平静,“没有你,我进不了雪山。”
“你为什么非要进雪山?”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的哥哥在雪山里面,已经和家里失去联系很久了。”
她果然和那个进入雪山的十字军有关系!虽然不知道死去的那个是不是她的哥哥,但肯定是她哥哥的那批人,我的心里越来越明朗了,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她非要找人带她们进去,恐怕也是知道当初那批人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向导,所以一去不复返。为了防止重蹈覆辙,他们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向导,哪怕是半吊子的也好。
这时我的心里又在纠结了。她哥哥的那一批人,八成凶多吉少了,她们这一去,很有可能重蹈覆辙,找个熟悉雪山的人也没用,因为最熟悉雪山的那个家伙还没回来!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再次拒绝她,然后走出房间,这支十字军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干,我继续过我无聊的生活。
可是这个女人是要找她的哥哥!而,鲁多那老家伙,显然也被困在了雪山。这女人义无反顾的想要进去,而我去畏畏缩缩的想要保全自己。
我突然觉得很羞耻,女人的话就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想起鲁多叫我小兔崽子的时候,我想起鲁多带我摘雪莲草的时候,我想起鲁多带我进雪山前说个不停的时候。最后我又想起了鲁多看着夕阳喊着伊利亚特的时候。
我知道在最后一刻,我的不去雪山内部的决心动摇了。
女人看着我的表情不断变化着,有些疑惑,于是歪着脑袋看着我。
“好吧,我答应你!”我一狠心,咬着牙说了这句话。说完后,我便全身疲软的坐在了地上。而女人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好像知道我会答应你?”我见女人这个反映,有些好奇。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会答应我。”女人回答道。
“为什么?”
女人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好吧,我现在不想纠结这件事情。”我锤了锤脑袋,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女人,“让我陪你们进去,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伊利亚特。”我一字一顿的说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女人万年不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叫表情的东西。她微微张开小嘴,显得很是惊讶:“你为什么会知道伊利亚特?”
我犹豫了一会,但想到一进雪山就要共进退,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只是隐瞒了那名十字军死时的惨状。如果那家伙是她哥哥,那么会怎样痛不欲生?
女人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听我说到死去的十字军时,她的眼里划过了一抹不经意的悲伤。
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像是噩梦又重做了一遍。我感到口干舌燥,女人很善解人意的递过来一个杯子,里面盛满了半杯水,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饮而下,但随后就感觉不太对了,这水怎么像是有人喝过的?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女人,她的双眼毫无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反正和这杯子无关,我想她一个女人都不计较,那我更是无所谓,于是若无其事的将杯子放了回去。
突然,女人叹了口气,道:“难怪我看不到,原来是伊利亚特。”
“什么看不到?什么伊利亚特?”
女人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伊利亚特到底是什么?”
“什么东西?你玩我吧!”我明显不相信。
女人点了点头道:“我的确不知道,其实,这大陆上或许没有几个人知道伊利亚特到底是什么。在我们家族里,伊利亚特是一个代号,是与神划等号的存在。”
“神?”我眉毛一跳,心想自己到底牵扯到了一个怎样的存在,“这世界有神?”
“不知道,但是,或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不是么?”女人朝我伸出了手,“或许这世界最大的秘密,就在我们前方,我想我们该相互了解下了,不是么?”
我看着女人白皙的手,突然有些害怕,好像握了上去就会真的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可是我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而且坐在我对面的是个女人!连个女人都比我有胆量,像什么话!
从小作为捣蛋王的我,骄傲劲又上来了。我握住了女人手,冰冰凉凉的,柔弱无骨,握上去很是舒服。
“我只有名,没有姓。叫我伊恩吧。”
“弥赛亚。”女人淡蓝色的眸子好像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弥赛亚?斯图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