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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断青山,破无痕

这是彩虹沙漠内为数不多的大绿洲,也是哈图拉村村民赖以生存的命脉。

而此时如果有人路过,他一定会惊奇地发现,绿洲的底部竟隐隐向外透射着彩色的光芒,仿佛有人将一条彩虹摘了下来,然后拧碎了,抛洒入湖水里。

奥兰辛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刚开始是一个噩梦,自己无法呼吸,仿佛快要死掉了。

就要将死的一瞬间,梦里开始闪烁着奇幻绚丽的彩色光芒,而他自己则是这些光芒的主人,因为光芒像一丝丝飘荡在水中的头发,而生出这些头发的地方则是奥兰辛的心脏。

围绕在奥兰辛身边的光芒越来越浓,渐渐形成一团凝而不散的云彩,像是一朵彩色的棉花糖,而奥兰辛则安静地躺在其中。

刚开始时那窒息的感觉渐渐散去,他的鼻子开始不断吸入这些云彩,直到最后一丝都脱离了心脏的位置,进入了他的胸腔,流淌到全身的每一条血管和经脉。

奥兰辛感觉到身体的每一条经脉都有一道灰色的痕迹,就像一条条陈旧的锁链。那彩色的光芒闪过,灰色的痕迹便会慢慢消退,直至经脉被所有的彩光占满。

此刻,奥兰辛的经脉涨到要炸开,身体痛的就像被两只无形的双手撕裂一般。与之前被那帮人类少年围殴的痛苦相比,就像被切割和挠痒痒的区别。这种撕裂的痛苦叫人根本无法忍受,只能活生生痛晕过去。

“呃……啊!”

奥兰辛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若不是在水中,这声音肯定会响彻整个哈图拉村。

……

……

奥兰辛醒来时,已经睡在了自己屋子里的木床上。他非常疲惫,很努力地试了好几次,才真正睁开眼睛。

“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塔雷克说道。

“大叔,我这是怎么了,感觉浑身都很痛。”奥兰辛轻声问道。

“你掉到湖里了。你出门一段时间之后还没回来,我就开始担心索图那混小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其实他本性并不坏,他告诉我说见你去到了湖边就没回来过。我们这才连忙赶到那里,发现了你留在湖边的一个水桶,之后才想到了你有可能是落水了……”塔雷克耐心解释着。

接着他又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说来也奇怪,距离我把你从湖底救上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你居然还活着,身体内也只是进入了很少量的水。”

“塔雷克大叔,我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来后就躺在了床上。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您。”

“你不要怨恨我连累你受欺负就好,那帮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塔雷克不自觉中握住了自己的右拳,肌肉绷得紧紧的。

奥兰辛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他并没有看塔雷克,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我从来没有怪过塔雷克大叔,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强壮,能在太阳下不断奔跑,捕猎。能像他们一样,长大后就可以保护自己的母亲,也能拥有报答塔雷克大叔恩情的资格……”

奥兰辛的眼眶里满是泪水,但不知为何,那晶莹透亮的泪珠始终都落不下来。

塔雷克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奥兰辛,这时奥兰辛的母亲奥朵琴珂端着一碗稀饭进入了屋内。

因为屋子空间太小,奥兰辛家的厨房设在房子外面的一个小棚子里,那是塔雷克亲自给他们搭建的,也是哈图拉村的孩子们替塔雷克抱不平的原因之一。

塔雷克为他们母子二人做过无数这样类似的事情,却始终不求回报,也从未有过埋怨和沮丧。即使有,至少这十四年来,塔雷克也从未在奥兰辛面前表现出过。

“来,吃点东西。”奥朵琴珂随手缕了缕耳畔的头发,动作很是优雅。

由于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奥兰辛肚子早已咕咕直叫。稀饭很普通,但即使再普通的食物,对于一个腹中空空如也的人来说,也会是美味。

“你先吃着,我和你母亲到门口说件事情。”塔雷克边说边挥手示意奥朵琴珂跟他到门外去。

“什么事?”奥朵琴珂的表情有些疑惑,也有些警惕。她很清楚塔雷克对自己的情感,但她只能在内心默默感恩,因为她的心早已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奥兰辛的父亲。

塔雷克看上去有些紧张,但让人感受更多的是他的坚决:“奥兰辛这孩子后天就要参加成人仪式了,明天让他去拿我的烈阳勋章,你先不要急着拒绝,你们母子俩留在这,好好生活下去,就是对我的报答。”

“可那样的话你怎么办?那不仅是你以后生活的保障,也是你曾经获得的荣誉。我真的不能要。”奥朵琴珂连忙拒绝了塔雷克的好意。

“你别看我只有一只手,真去狩猎的话,我可未必会输给年轻的小伙子。你们不一样,若是奥兰辛通过不了测试,你们只能离开哈图拉村。茫茫沙漠,你和奥兰辛能走的出去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想想啊。”

后面那句话塔雷克不知说过多少次,但每次说出来都能成功说服奥朵琴珂。若不是为了奥兰辛,精灵的尊严又怎会允许她一直这样接受塔雷克的帮助呢?

“好吧,谢谢你!”说完,奥朵琴珂转身向屋内走去。

塔雷克痴痴望着奥朵琴珂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衣袖,脸上只有微笑,心里没有后悔。

一个为了爱情,只知傻傻付出;一个为了孩子,只能默默接受。

人们尚未测量出边际的新大陆都可以重新开拓,爱情却无法轻易重来。

……

……

回到了屋内,奥朵琴珂发现奥兰辛已经站了起来,精神状态看上去似乎恢复了不少。

“奥兰辛,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妈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奥兰辛一脸紧张的表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了?”

奥朵琴珂纳闷了,奥兰辛一向乖巧懂事,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他如此紧张。

“你送给我的那块水晶,就是外公留给你的那块,它被我弄破了……”奥兰辛抿了抿嘴唇,脸上透着自责的神情。

这时,奥朵琴珂猛地开口说道:“你说什么?弄破了?”

奥兰辛更加紧张了,连忙道歉“妈妈,对不起,求求你不要生气。”

奥朵琴珂急着说道:“快,你快给我看看。”

奥兰辛从怀里掏出两块青色的水晶,隐隐透着微光,很是漂亮。只是这两块水晶都有一个切面轮廓很粗糙,另一个半球面却很光滑。毋庸置疑,这是由一个球状的水晶,断裂而成的两块。

奥朵琴珂望着那两块水晶,一手捂着嘴巴,眼泪一滴滴的如雨水般落下。

“妈妈……对不起……”

从小到大,奥兰辛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哭泣。奥兰辛很是心痛,也很无奈。他从绿洲湖底被救起来后,一觉醒来便发现这水晶裂成了两瓣,他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无法给出来。

“傻孩子,妈妈没有生气。妈妈是高兴,真的很高兴!他们封锁了我的魔法感知,我一度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普普通通的过完这辈子。没想到,十四岁了,你终于能感知到魔法了,而且还是通过了这块号称青山无痕的水晶测试。你身上不愧流着你父亲的血!”

“妈妈……”

奥兰辛愣住了,此刻他再次抬头,才发现母亲的确是喜极而泣。

这是母亲第一次提起父亲,这也是奥兰辛第一次发现母亲变年轻了,他在母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道光,那道光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母亲的眼睛里发现过的。

那道光的名字叫作——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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