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无声,万家灯火掩在浓黑的雾气中点点摇曳,就连风也不知道逃往了何处,燥热的气流肆意地穿梭在它的领地里。微微抬起头,因为眼光的寒意,竟让点点星子没入星河内,肉眼再难捕捉到它们闪亮的魅影。唯有那轮弯月不畏惧地前行,眨着迷人的眼与金泽作着对视。
纯蓝血么?
脑海中杰夫兴奋的神情似乎还在自己心中手舞足蹈,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腕,看着上面一根根慢慢显现的经络,感受着血液轻而浅的滑行,金泽幽幽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呢?
脑子有些浑浊,令他实在无从找出丝许的端倪,冷漠的脸上瞬间沾上一层溥溥的冰霜。
一盏霓虹在前方妖魅地闪烁,红,夺目的红像嗜血的双唇,伸展着舔血的舌勾勒出一个动人诱惑的邀请。金泽驻立在黑夜中,寒星似的眼眸锁住前方那盏诡异的霓虹灯,浅浅地瞅了眼腕上精致的手表,看着上面的指针,在这个已近凌晨的时光,还有酒巴在营业么?
脚步沉稳地迈出,不客气地推开酒巴间那扇玻璃门,身影便溶进一汪妖艳的红浊色里。
侍者是位美丽的女子,戴着可笑的兔耳朵,穿着黑色的小礼服。礼服很短很紧,如面皮样包裹着她妖娆的身段,将她的玲珑竟显无遗。
“先生,今夜本店大酬宾,所有单费一率八折,您这边请。”侍者伸出白嫩的手引导着金泽,将他带向吧台单桌前:“先生是一位吧?”
金泽没回答,眼神却看向吧台里正在调酒的调酒师。调酒师是位女子,小麦的肌肤,一头褐色的长卷发温顺地洒在她的肩上,垂下的睫毛长而浓密盖住了她的眼,红艳的双唇一直勾勒着微微的浅笑,暗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令人无限遐思。
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一只白玉观音,规整的小礼服在她身上更加显得干练而精明,她,不是普通的调酒师吧?金泽望着她如是想。
“卟哧!”侍者轻声笑出声以引起金泽的注意,却不想这个男人仍旧盯着调酒的女郎没有反应。她撇撇嘴,干脆坐到金泽身边,的裸露的肩微微碰着金泽的手臂:“先生你喝点什么呢?难不成光看着我们的调酒师就可以了么?”
声音宛约却带着明显的嘲讽,应该是见怪不怪了吧,有多少男人不被那女子吸引呢?怕是没有一个!来这里卖醉的男人个个都是冲着她来了,而自己这帮侍者就像花园里野草,不起眼也不被放在眼里。
金泽还未开口,调酒的女郎兀自递过一只玻璃酒杯,内里暗红的液体在杯内轻轻流转,一朵浅笑的紫菊羞答答地掩在杯口处。女郎仍是带着一丝浅笑向着金泽:“先生面生得紧,怕是第一次来,这杯‘紫颜’就送先生一饮。”
听过空谷幽兰的声音么?没有。
闻过百灵浅唱的歌喉么?没有。
但,现在金泽听到了。
女郎的声音就似空谷幽兰,似百灵浅唱般动人,只是一句简短的话语却像掠过灵魂的乐章,不经意却又似刻意地划下深深的痕,叫你铭记,叫你刻骨。
莫冰心的声音不过宛尔,与之相比又显得苍茫了许多。这女子的声音看似平白无常,却透着难以抗拒的热情,似火,又似冰霜,万般情节纠缠其内,挠得心神阵阵。
金泽同样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手指触上酒杯,感受着冰冷的玻璃凉意。将液体送入唇边浅饮了口,一股浸入心脾的灼意开始在腹中迂回,抵着他的小腹泛起阵阵热浪。这酒,怕是非比一般。
他抬起眼瞄向女郎微笑的面目:“小姐芳名?”
“烟华!烟波四起的烟,华云初上的华。”女郎拿过一块白色方巾,细心地擦拭着双手。
暗淡的灯光将她的手指衬托出莹莹的玉光,这样一双手,这样一个女子,为何在此出现?为何自己从不曾遇到过?金泽眯起眼,眼光肆意地掠过她的脖颈。一方柜台就此搁断了金泽的眼光,生生的掐紧,打住。
“先生的眼光好放肆。”女郎收起浅显的笑容,终归是抬起眸子看向金泽。
那是双怎样的眼?金泽想到了曾无意间看过的一首诗,元稹的《崔微歌》里这样写到: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和此刻的这位叫烟华的女子是如此相似,如此的令他久观而不能语。
也许是金泽那呆痴的模样令女子终归觉得不好意思,腮边瞬时飘起两朵红云。她轻抚了下额间的发丝,轻言道:“先生慢用!”随后转出吧台,向酒巴后堂走去。
金泽挑了挑眉,一口饮尽杯中的液体,偏头看向仍坐在身边的侍者:“多谢。”没再管侍者会出现的表情,遂已走出酒巴,看着上方那大红的“夜饮”酒巴几个字,嘴角自然地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