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闻其声就知道是牛五那小子。
果然,只见门口闪进一个颇为衣着褴褛、瘦骨嶙峋的少年背着个药匣子兴冲冲地跑过了来。
“现在都什么时间了还在磨蹭!咱今天还要送药呢!”那少年嘻嘻哈哈地向李大叔打完招呼后对清珏嚷道。
“哎呀,我这记性!”
原来,出身贫寒的两人结识于沈家堡外围东面集市里的一家医馆中,同为学徒又年纪相仿,便很快打成一片。
牛五的父亲刚病逝不久,母亲又因为隐疾常卧于床,生存的担子压在了他这双稚嫩的肩膀上,所以他求入了医馆,既能学到养身治病的本事又能增添些许家用。
沈清珏自幼无父母,虽说有个待他如子的傅老及亲如一家人的院内邻居,可内心敏感又善良的他非常享受助人为乐的感觉;堡外村镇上的居民憨厚而朴实,每次帮助别人让他感觉到了一些令他非常珍惜的情绪:感激、快乐、欣赏……还有那一丝丝散发出来的“爱”……所以他也在医馆找了份差事,以便接触、帮助更多的人。
沈清珏冲进屋内一把抄起药匣,携着牛五头也不回的向李大叔摆摆手招呼一声便夺门而去。
“真是个能干又懂事的孩子!”李大叔笑眯眯的咕哝着。
奔跑在乡间小路上,感受着胸口挂着的璞玉传来的阵阵清凉,迎面而来的微风环绕着,他甚至感受到了微风里传来无数似有似无的淡淡善意,有些欢欣,有些孺慕……
“看!前面好多人。”
正沉醉于感受这些微妙时,沈清珏突然被牛五的惊疑声打断了。
“咦?好华丽的马车……”顺眼看去,沈清珏有些惊奇道。
镇上集市的路口前,只见十数个身着一套银白软甲,半覆面头盔直到项上,盔顶一束蓝白色翎羽随风飘逸,腰间配着五尺余长的宽刃大剑,面色森然的九尺大汉策着金戈铁马,井然有序的拱卫着队伍中间那辆豪华庄严的马车缓缓行驶。
眼看着凑热闹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沈清珏拉了拉也想要凑过去的牛五,不禁气结道:“快走吧,一会儿巷口就要堵死啦!”
沈清珏说完便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奔了出去。
“唉,难得碰上个热闹事儿也不让多看一下。”牛五虽然嘴上嘀咕着,但身体依然不情不愿的跟着往集市里挤了过去。
宽大豪华的车厢内,一名身着墨绿轻纱,天蓝色长发瀑布般倾下,生得肌理细腻,端得俏丽可爱的少女正伸出玉指素臂,乐呵呵地逗弄着鸟笼里的一只金丝云雀。
而少女身旁则坐着一名身穿朴素布袍,脸上挂着几道岁月的褶皱,双目开阖间却微露精芒的老者;他斜靠在豪华舒适的躺椅上,和蔼地微笑着看少女嬉耍。
“嗯?”
老者突然轻疑一声,撩起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他惊讶的发现,周围密集的人群中,一名背着个药匣子的少年,瘦弱的他如泥鳅般在人群里不断地穿梭着,只见被他贴身的堵堵人墙都被一股若不可查的自然力量微微分化开来。
他的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发觉这种异状!
“停车!”蓦然间老者对车夫吩咐道。
“爷爷,怎么啦?”一阵悦耳动听声响起,妙龄少女一脸好奇的娇声问道。
“呵呵,爷爷发现了一位对魔法有不错亲和力的可造之材。”
拍了拍少女额头,在少女可爱的对自己扮着鬼脸下,老者打开了车门眺望着。
“哪儿呢?我也瞧瞧!”好奇心大起的少女扯着老者衣角一并跟了出来,举起纤纤玉臂,并踮起脚尖夸张的眺望着。
“哗……马车停下来了!”
“看,有人出来了!”
“哇,好秀气的姑娘!”
“是啊,相比起来,镇上最漂亮的翠儿都要失色三分呀!”
少女一出车厢就明显引发了围观群众热烈的关注议论,而少女一眼便瞅见了那名她爷爷所说背着药匣的少年。
“让让,麻烦让让哈!哎哟~谁撞我……”
只见艰难前行着的牛五随着人群涌动被挤得东倒西歪,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咯咯咯……爷爷您的眼光真‘不错’!”玉臂轻遮樱桃小嘴,美眸弯成月牙儿的少女嫣然打趣道。
老者窘迫得面色有些发黑,方才车内看见的少年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就算他再老眼昏花也不可能分辨不出那丝气息!
“罢了,有缘自会再见。”感慨一声,老者拉着少女回到车内,停下的队伍便继续缓缓前行。
“天呐,终于……”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牛五累得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道。
忽然一个水囊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牛五抬头一看,见沈清珏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算你,还有……点良心”大口灌着水的牛五口齿不清地咕哝着。
一路前行,此时街道很是空旷,就连路边摆着摊位做生意的小档口老板也都全跑去凑热闹了。
就在牛五喋喋不休那马车有多华丽,出来的少女有多靓丽时;前方一处散发着阵阵药香味的门店映入眼帘。
二人快速步入店内,只见空荡荡的大厅里蹲着一位二八少女正摇扇煎着药;她一头乌黑秀发此时有些遭乱,原本白皙的鹅蛋脸也被柴火熏得黑迹斑斑,一袭明黄淡雅长裙下初具规模的****正不断起伏着。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感到似有动静,少女回头一望,见是他们便娓娓问道。
眼睛正死死盯着人家丰满臀股的牛五赶紧擦了擦嘴角垂涎,很没责任的谄媚道:“哎哟,月儿姐我们冤呐!是镇上来了群来历不明的人,人家冠冕堂皇的门面惹得镇上大伙儿全去围观了,我们是费了三牛二虎的劲才花了好长时间挤过来的呀~”
“怎么没见老大夫和大伙儿?”将药匣子放在角落,沏了壶茶喝的沈清珏缓缓道。
“别提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听到此话后少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正猥琐摸过去准备献殷勤的牛五吓一大跳。
“他之前见着那队伍的时候还一脸道貌岸然、安之若素的样子,方才听说车厢内出来了个美人后就一溜烟带着大伙全跑去凑热闹了!”
看着少女披头散发的样子和被烟熏得道道黑痕的脸,再加上这一股散发出来的怨气,此时俩人感觉屋内很是有些阴森恐怖……
“呵呵……那个,桌上这几包就是今日要送往病患家的药物吧?天色不早,我先去送药了。”干笑一声,沈清珏打了个哈哈便脚下抹油——溜了!
“等等我——”只见屋内怪叫一声,牛五也飞一般仓皇而逃……
两人依着名单,挨家挨户地将药送了出去;天色渐渐昏暗,药匣也近乎见底,就只差最后一户人家的药未送到了。
正抱怨着腰酸腿疼肚子饿的牛五瞅了瞅名单上剩下的最后一处地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至于吗,就最后一户了还装肚子疼?”沈清珏翻了翻白眼道。
不料牛五却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道:“镇北外最近流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你不知道?”
“哦?啥事?”每天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沈清珏还真没听说过。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牛五怪声怪气道:“前阵子镇北的存尸馆里来了个奇怪的老太婆,她既不是某遗者的家属却在馆内的公用厢房里长住着……”顿了顿,脸色发青的牛五继续说到:“那种地方寻常人避之不及,无事谁会去那儿落脚啊?可就在前几天,住那附近的一户猎人壮汉外出捕猎时失足坠落山崖死了。结果……”
“结果怎样?”
“结果猎人妻子在存尸馆里对着尸体掩面痛哭时,却听见老太婆在旁边厢房里哼着曲儿;随即她就冲进去对着老太婆叫骂一番解恨,不料猎人妻子回家后第二天便重病不起。
这药,便是送往那户重病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