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君墨白,这样一语下。
原地上,上官明陷入了沉默,并未当即答应,若有所思。
君墨白并不焦急,他清楚,上官明最终,一定是答应的。
只是,他的心头,心疼于连城。
明明,经历了种种伤痛,突然得到,并不是亲生的消息……她的痛苦,他看在眼里,并不比谁人少上一分,上官明对于她的态度。
未免过于冷漠,甚至是苛责。
“皇上的要求,草民答应。”
许久,上官明才开了口,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君墨白点了头,他的回答不过是意料之间,只是想到了什么……朝着上官明,凝望了一眼,眸里藏了点滴的深意,略含提醒的味道。
“除了这点,朕还希望,你定时带着睿儿,前去看望与她。”
如是说着,瞧着上官明脸上,有着一瞬的僵硬。
显然,他只是为了睿儿,不得已与着连城,见上一面。
然,想到连城,得知上官明活着时,那样的愉悦神情,眸光深邃了些……靠上了前,直面与上官明,隐是带着帝王的压迫气势。
若是,上官明与连城重逢,随之失去了联系。
只要一想,连城就能猜到,上官明对待她,定是藏着不喜……他要尽量的,让她不再痛苦,避免这些纷乱的尘世,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上官明,朕已寻到,当年害了丞相府的凶手。不日,朕定将凶手绳之以法,让其付出代价。朕以此,还有睿儿,这两样筹码,换取你善待连城。”
君墨白虽是说着,语气已是坚定,不容任何拒绝。
上官明许是明白,也许是为了这两样,他唯一所需的,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在着君墨白的注视下,算是答应了下来。
协议达成,无了交谈的话语。
而,上官明转身,正要离开。
“上官明,你既爱着林诗涵,该是清楚,她是多么爱着连城。丞相府的事情,你与其怨恨与她,不如怨恨与朕,她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将着满心的仇恨,迁怒在她的身上?”
君墨白淡淡的说着,隐是不动声色,表达出了心上意思。
闻言,上官明微是松动了一丝,并不完全听过。
“若是,林诗涵还在,她定是不希望,你这样对待连城。”
不论是任何人,需得拿捏得住弱点,林诗涵正是上官明的弱点……这一点,君墨白很早之前,已是有了熟知,林诗涵对于连城,视若性命。
果不其然,上官明不再僵硬,有了一瞬犹疑。
他想到,林诗涵之于连城,那样的疼爱,不止一回担心,他容纳不了连城……他当年,在连城身上付出的,多半是因着林诗涵,由着林诗涵,他将连城视若亲生。
却不想,由着连城,毁了丞相府。
他不是圣人,哪怕清楚,这件事与着连城,关系并不是直接……然而,联合着种种,连城已是认了亲生父亲,关于华枫,他自是厌着的。
只是,世事沧桑,他不想再追究。
林诗涵已不在,还有什么意义?如今,他只想带着睿儿,与世无争的过日子!
“连城不久前,已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的痛苦,不比你少,她是无辜的,丞相府的事情,她已折磨了自己三年!朕不想,她再因为此事,再生出什么事端。朕想说的,已经说过,至于具体的做法,在于你。”
君墨白敛了眉,凝着上官明的背影,句句交待。
半晌,上官明并未回身,只是应下:“皇上所言,草民清楚。草民知道,该怎么做。”
一语毕,上官明离开了前厅,步履并不稳当。
前厅里,君墨白待着他离开,眉间这才逐渐的舒展,心上念着连城……闭上眼,曾经的影响,如同流云一样,流淌过了心上。
城,很快,很快所有事情,全部结束。
你我之间,该是尘埃落定!
自着狩猎,一事过后。
君墨白与夏侯渊,北漠与南凉,这两位君主,已在东陵待了不少时日……按着时间来算,该是到了回国的时候,只是这段时日里。
迟迟的,夏侯渊神龙见首不见尾。
至于君墨白,如常出现在视线里。
这一日,该是送行的日子。
连城早早的,起了床收拾,没有了连翘在身侧,时常感到不习惯……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连城寻不到连翘的踪迹,不过相信,她一定是逃掉了的。
否则,夏侯渊没有理由,不再来威胁与她。
想起来,她与夏侯渊,已是有段时日未见。
她对于夏侯渊,从来是看不透的,并不熟悉,若言唯一印象的,便是那张脸……因而,对于夏侯渊不出现,连城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庆幸的。
庆幸他不出现,证明连翘是无事的。
清晨,有着丝丝的凉意,随着房门的打开,萦绕了进来。
连城坐在梳妆镜前,任着丫鬟挽了发,画上了淡淡的妆,正要画眉时……门边,传来了脚步声,一袭淡紫色衣裳的男子,从着外面走了进来。
他从着丫鬟手里,接过了眉笔。
如同以往一样,在着连城眉上,细细的勾勒着,动作已是娴熟……连城瞧着,近在眼前的干净容颜,屏住了呼吸,垂下了眼帘。
自着那晚,与着东方钰,谈过了和离。
两人已是和平相处,不过连城再怎么说,还是摄政王的女儿……虽是私下,已算是和离,表面上并未动静,不想闹出什么事情。
只待,将着报仇一事,尘埃落定。
连城同着沐凝告别,悄然离开东陵,将着事情说开,她相信……以着沐凝的善良,一定是原谅她的,她私心的想,到时认了沐凝为娘亲。
只是怕她,不愿意。
不过目前,姑且不想那么多。
东方钰屏退了其他人,将着连城的眉画过,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待着收拾过,正与之进宫时,东方钰瞧着连城,沐浴在晨光里。
“他要走了,你随他一起吗?”
突兀的,东方钰问上了这么一句。
连城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不解东方钰,怎么这样问……不过,微是摇了摇头,坚定道:“自是不会。怎么这么问?你觉得,我是那种,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人吗?”
话末,连城歪了头,笑着问上。
这下,反倒是东方钰,怔了下:“那你,打算怎么样?”
连城垂首,抚了抚衣裙,并不甚在意:“阿钰,感情这事,还是随缘。缘分到了,自是迎刃而解,最起码,我如今,还不能离开东陵。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顿了下,微是皱了眉头,有意打趣道:“怎么,刚一打算和离,你就想赶我走?”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东方钰微是摇了头,对于连城的话语,并不苟同一笑……后而,瞧着她的模样,透着几分狡黠:“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赶你走……”
喃喃一语,微是小声的,模糊着不清。
他比任何人,期望她能够,留下来啊!
连城心不在焉,并未听入了心上,只是怀着心事,瞧了眼天色……告诉了东方钰,她有事需得出去一趟,不过一定赶得上进宫时间。
“倾城……”
东方钰还未来及,答应下来。
女子已是急匆匆的,朝着前方一跳一跳,奔出了视线里面……东方钰无奈,只得随了她,隐是察觉出,他所不知的事情,低头苍白一笑。
不经意的,朝着房间一瞥。
却是,在着床边,落下了信条,不由走上前去,床榻上,连城换过的衣裳……因着刚刚换过,丫鬟还未来及拿出去,看着信条的掉落处。
似乎,从着换下的衣裳里,掉落出来的。
东方钰微是弯了身,信手将它拾了起来,缓缓地铺展开,苍劲几字跃然在纸上……上面写了个地点,隐是约下的地方,心头一疼,因着猜到了什么。
转而,思虑了一番,终是离开了房间。
离了府上,骑马按着信上所写。
最终,连城来到了京都,有名的画舫。
画舫在湖上,波光粼粼的,照耀出光芒,连城一路过来,引来了不少视线……当她下了马,去到了画舫,压过了画舫上的歌舞女子。
边上,有着一座凉亭。
凉亭里面,搁了一方琴,一袭红裳如火的男子,坐在石凳上……似是专心,也似是随意,波着琴弦,弄出动人的曲调,远远地。
连城从着台阶下,朝着他的身边走近。
清晨,街市上的人,还并不多,行人三三两两。
清冷的弦音,传入了耳际,触动起几分涟漪,勾勒几分愁思……连城的裙边,随着连城的走动,拂过上方的台阶,轻盈的惹人遐思。
当她走近,瞧着男子,风华绝代。
隐是与着记忆里面,不谋而合,重合了起来。
心头,刹那间,柔软了起来。
待她靠近,君墨白止了弹琴,抬眸朝她看来,潋滟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起身,站着与她遥遥相对,精致如莲的容颜,折出点点星芒。
“城,你来了。”
他开了口,声音微是低沉。
与着君墨白,从着那晚分离,这几日,并未遇上,他似是在忙于什么事情……不过说来,连城也有些恼怒,君墨白虽是不来,却是送来了其他的。
比如,涂抹的伤药。
还每日,多封书信的,派人在不经意间,送在她的手上……信上所说的,虽不过寥寥几句,让人过目不忘,心头泛着淡淡的暖。
许是,因着东方钰,心下逐渐的想开。
之于君墨白,连城卸下了心房,似是回到了最初,不过两人的身份……无疑,这是一大难点,他后宫佳丽三千,纵是不曾碰过。
但,存在就是存在,这已是事实。
“你马上,离开南凉。在这里,没关系么?”
连城靠近,回问了一句。
君墨白点了头,眉眼间藏着一许宠溺,涔出点点的笑意:“没关系,不用担心。你父亲,他在里面,你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再接下来,连城似乎没了话说。
只能依着君墨白所说,小心的朝着画舫,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心头剧烈的跳着,连城止了脚步,回眸望了眼君墨白……这才发觉,他一直站在原地上,同样的注视着她,心头一跳。
安心了几分,这是君墨白传来信条,让她前来与父亲相见。
上官明到了东陵,正在那等着见她。
原本,她能早些见到上官明,只是这两日,一直心头不安,因着身世的原因……虽然,有了东方钰的劝解,君墨白也在无形间,传过信保证。
上官明想念着她,对于她,并没有怨恨。
倏然不知,也是因着这样,她心头才无颜以对,不过再怎么无颜以对,还是需得见上一见……君墨白信上还说,睿儿在父亲的身边,两人相处得很好,她这才有了点信心。
上了画舫,有着歌女在歌舞,作为掩饰。
瞧着帘子,连城终是拂过去,进了画舫。
君墨白凝着连城,走进了画舫,心下安心的同时,还有了担心……但愿,上官明能够如他所承诺的,安抚连城的心灵,纵是不安抚,别表现出厌恶。
连城瞧着上官明,真的还活着,算是有了慰藉。
他如是想着,刚在着刚才的地方,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掌,覆上了琴弦……突然地,察觉到了有一人,似在注视着他,侧面一冷,佯装不经意。
朝着那面,望了过去。
却是,下一刻,微微一怔。
台阶上,一袭紫衣的男子,正站在那里,凝望着他的方向……君墨白认得出,那是东方钰,手上不由得,微是一紧,流淌过琴弦。
发出的声音,颇是杂乱了些。
对于东方钰,君墨白心下,存着几分在意,并不否认,东方钰是优秀的……更何况,曾经的连城,在着遇上东方钰时,有过几分动心。
那时,他对于东方钰,已是有了防备。
只是未想,阴错阳差。
如今,连城还嫁与了东方钰,说是不在乎,那定是骗人的,纵是连城的初次,给了他……他也并不认为,连城对于东方钰,并无一点在意,他唯一值得庆幸的。
大抵便是,人生最初,他比东方钰,更早遇上连城。
如此而已,其他的,并无优势。
两个男子,因着一个女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互相望着,似乎无有一人,想有着说话的打算。
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淌而过。
终是,东方钰开了口,淡淡道:“关于倾城,我想,有话同你相谈。”
他已开口,君墨白自是不拒。
有些事情,该是到了解决的时候,他要连城,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中间隔了东方钰,对于东方钰,他并不能伤害,他心下清楚。
否则,连城定是厌恶他。
愈是这样,愈是难为!
而,东方钰与着君墨白,并不是同一类人,唯一聚集的原因,只是因着连城……尾随着那一信条,快速的到了这里,他已得到了,预料的答案。
他与倾城,算是一定意义上,达成了和离。
不过,早晚时间。
只是,和离的话,他还是不安心的,不安心让她一个人,对于君墨白……他并不了解,不过需得了解,纵是以后他不在,倾城不会再孤单。
画舫外,君墨白与东方钰,寻了地方相谈。
画舫内,连城自着进来,便是一眼看到了上官明,她心心念念的亲人……与着当年相比,上官明苍老了不少,头上出现了白发,一身的粗布衣裳。
早已看不出,他是当年的南凉丞相,意气风发。
瞬间,连城鼻间一酸,眼泪便是掉下来了,快步的上前,站在了上官明面前……张了张口,欲语泪先流,在上官明面前,恢复了孩子的模样。
“爹……”
久久的,才唤了一声,声音沙哑。
对面,上官明瞧着连城,出落得倾国倾城,仔细看上,还是能寻出一分林诗涵的影子……不过更多的,她还是像极了华枫,东陵皇室的男子,皆是俊美的。
连城是华枫的女儿,继承了无双的容貌。
他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以为是厌恶着恨着的,瞧着她的模样……想到了林诗涵,想到了以往,连城存在的光景,整个人便是叹了口气。
“城儿,你……还好吗?”
问出这一语时,上官明虽是因着睿儿,答应了君墨白的缘故。
不过,兴许藏着几分,自己的关怀,一时不曾发觉,亦或者,发觉了隐瞒下来……总之,心下五味杂陈,将着连城瞧着,寻不到什么话说。
“爹……我很好……”
连城胡乱的点点头,以着手背擦了擦眼泪。
快步的上前,在着上官明注视下,拥抱住了上官明,她并未有上官明高……如同女儿,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连城此刻,忘记了关于身世。
在她的心里,无疑上官明,比起华枫,更是父亲的存在。
“爹……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能活着……”
连城呢喃的,凌乱着道出句句,催人泪下。
上官明微是僵了下,苍老了的眸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思绪来……犹疑了片刻,终是抬手,拍了拍连城的肩膀,对于这个曾经的孩子,无法当作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