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最为在意的,便是她,不明所以,只知自身,一直屏息凝神。
却见,君墨白依旧淡然,神色带了清冷,侧眸看向华筝……很快,微敛了唇,用着听不出喜怒哀乐的声音道:“全凭父皇做主。”
一言落下,在着大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
仅是,东陵公主能近七王爷的身,这一点便已教人意外……在此之后,更是有心嫁与七王爷,而七王爷,态度异于往常,分明默许下来。
虽然,之前皆已猜到。
但,当猜想成真,不觉透着丝丝怪异。
君墨白的回答,让着君龙泽微微一怔,很快便接着看开些许。
这些年,每次选妃,无不留了人选下来,只因君墨白早已到了娶妃之年……可,由着他的体质特殊,对于选妃一事,甚为排斥。
一年一年,拖延了下来。
华素,来自东陵国,且是皇室公主。
按理来言,他是不喜的,当年东陵一事,他至今介怀不释……然,华素是特别的,与着上官连城一样,能与君墨白接触。
这一点,便是胜过所有。
墨白,终究需人陪伴,在他百年之后。
对于华素,他并非带有排斥,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不失为一件幸事。
“既是这样,这些时日,闲暇之时,你便陪华素公主,多来回走动一番。”
心下主意已定,君龙泽甚为深意一言。
一袭修长身影,定定站在那里,君墨白神色漠然,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身体之间,有着奇异之感,在靠近身边女子之时,产生着微妙之感。
之于君龙泽一言,微微颔首:“是,父皇,儿臣谨记。”
一语毕,目光微斜,落于边上女子。
后者,接收到他的注视,抬眸璀璨一笑。
倾城色,带着一许明媚,敛下的,却是别有深意……手上,与着男子密切相握,唇边止不住轻扬:“墨白,你愿意娶我,对么?”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足以周边,一些人听到。
对于四面八方,投来的各色视线,华素浑然未觉一般,坦然面对……只是,目光恳切,带着一丝寻求答案的执着,定格在君墨白身上。
并未回答,君墨白眉间微皱。
因着她的称呼,也因着她的所问。
半刻之后,终是开了口:“本王与你,还不曾那么熟悉。”
一语之下,无不透着提醒。
华素自是懂,但佯装不闻,对于他的称呼,一如适才……目光,似是无意,瞥到后方,落在那一袭白衣胜雪,正在恍神的少年身上。
若是不曾记错,这名少年,在着君墨白面前,可是直呼名讳。
既是如此,她又何畏?
侧身,位居君墨白身边,与他亲密无间,察觉到他明显不喜……但,始终未曾表达出来,任由她的放肆,分明给予了纵容。
一如,给予了那名少年一样。
“墨白,我累了……”
小声的,凑在男子身旁,语气带了一许委屈。
君墨白双眸一凝,抿唇望了一眼四周,无不是对他的畏惧与厌恶……之于宫宴,他一向不喜,想来这些人,对于他离去,同样求之不得。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微微俯身,落下这么一语。
随之,缓缓转身,正待离去。
手掌里面,属于女子的柔软,紧紧握着他,一时无法抽出。
也罢,她想握,便由着她,她能靠近他,便是出于一场意外……更何况,这个女子,从着初遇之时,便让他感到奇异,心有余悸。
“皇上,华素也告退,与七王爷一起。”
华素俯了身,适宜的笑容浮现。
此后,察觉君墨白的转身,连带着她的手掌一起……笑容微顿,紧接夹杂着些许娇呼:“墨白,你走慢一点……”
隐隐之间,哪里透着不对。
一时间,君墨白无心探究,只是一心离去这里。
只是,在着转身,刚走出一段距离,突兀脚边停了下来……在着侧边,连城怔怔站在那里,视线不知从着何时起,一直望着他。
眸里一愣,有着片刻微惑。
似是,华素与他触碰之后,便将着心思转移。
他适才,一直觉得,遗忘了些什么,此刻,似是寻到了答案……可是,为什么,同样的触碰无事,带给他的感受,该是一样,不是么。
察觉君墨白分神,华素同样望了眼连城,眸里冷色浮现。
却是,原本握着君墨白的手掌,延伸为挽上手臂,呈现一丝亲密……她知道,这些年里,大抵上官连城,第一个能与君墨白相处之人。
所以,君墨白待他特别一些。
可惜,现在有她的存在,便只能,有她的存在。
“墨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华素佯装不知,另一只皓腕上前,探上君墨白的额上……后者微回过神,抬手拂过她的触碰,还是回了二字:“无事……”
一语毕,朝着连城,沉思看了一眼。
终是,未有开口,转身携着华素,远远离了殿里。
怔怔的,望着君墨白与着身边女子,离开视线里面,一点一点,直至再也望不见……便在同时,心脏之处,有着针扎似得,溢出点点疼痛来,难以自制。
相处多日,她想,她是懂君墨白的。
可,今日一事,她想,她终是不懂,从未懂过。
华素……华素……华素……
心下,念着这个名字一遍遍,担忧的事情,终是成了真……当真,有那么一个人,与她一样,能够近了他的身,相安无事。
而他,如预期一样,同样给予了纵容。
该是这样吗?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那些宠溺,那些纵容,那些温柔,只因能近他的身……当,另一个人出现,她所沉浸其间的,便能悉数,给了旁人么。
君墨白,这便是你给予我的态度。
原来,我从未在你心上。
你的心,终究只是,因特别存在。
怎么忘了,一开始,便只是,因着特别才被你留在身边……原来,便是这样,若非由着这样,不会有了之后,一朝一暮。
刹那间,连城便恍了神,半晌自我沉浸。
在这其间,思绪一直停留着的还是,从着华素出现之后,君墨白种种言行……甚至于,对于赐婚一事,他这样的性子,连着拒绝也未有。
大殿之上,还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由着宫宴,便是为了迎接东陵公主,但未料,发生戏剧性一幕。
东陵公主,随着七王爷离了大殿,宫宴便是无需再继续……未过多久,渐渐散了下来,但那些议论,还是犹如在耳,历历在目。
“华素公主,果然不负传闻!当真是倾国倾城……”
“只是言行,甚为豪迈了些!想来,东陵国便是这样……”
“不过可惜,怎选了七王爷!当真是,太过于出乎意料……”
……
大殿之上,逐渐人流散去,当连城回过神之时,已是热闹转眼成空,冷清袭过周边。
便是同时,上官明与着上官鹰,上了前来。
此间,上官明伸手一拍连城肩膀,似是松了口气:“原本,还在想着,七王爷不肯放你离开!现在,看来无需担忧……”
“说得极是!未想,东陵公主同样能与七王爷亲近,还有意下嫁七王爷!这下,七王爷终于不必再缠着城儿……”
边上,上官鹰抚着下巴上,花白一缕胡子,面上止不住带了笑意。
却是两人,谁也未有注意到,连城神情带了些许心不在焉……听着他们,如此一言,原本烦闷的心下,无不起了叛逆心思。
“我有事,先走了!”
满是不耐,连城伸手拂过上官明的手臂。
转身,在着两人不明之间,离开了大殿,步履之间,稍显匆忙,似是赶往一处。
“城儿——”
上官鹰唤了一声,并未唤回连城的止步。
见此,上官明面有严肃,带了一丝指责意味:“这城儿,眼看该是成家立业之人,怎可如此胡闹……”
“哪里胡闹!城儿一直跟在七王爷身边,想来受了不少苦,这才性子压抑了些!你在他这个年纪,可还未有他懂事,有什么资格说他……”
上官鹰胡子一抖,愤愤不平打断上官明的话语。
言语之间,无不是护着连城。
对于此,上官明无法,只得止了口来,心下还是察觉,连城哪里有着不对劲……不过,想来也是,许是压力大了些,毕竟之前,在着朝阳城遇刺。
经历了一番生死,想来心境,正处于变化期间。
这般想着,朝着上官长乐与上官安然看了一眼。
目光一顿,不觉皱了眉:“长乐,安然,怎么不见思雨?她去了哪里……”
上官长乐小脸一皱,由着上官明一度偏袒连城与林诗涵,从而忽略了她与娘亲……因此,对于上官明的问话,并不给予什么回答,甚至有心垂下了头去。
见此,上官鹰脸上一冷,对于庶出且脾性随了林诗梦的上官长乐,正待开口言教。
便在此时,上官安然上前,小声恭敬回上:“思雨表姐,刚才身体不适,先行离去!她说,留下马车,她会自行回府,让我们不用担心……”
“太不像话!”
上官鹰微皱了眉头,对于顾思雨擅自走动一事,颇为不满……遂,目光微顿,停在上官安然身上:“去,把她寻回来!皇宫岂是她胡乱走动的……”
上官安然为难了下,还是乖巧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
一语毕,拖着素色衣裙,转身朝着大殿之外而去。
寂静的夜晚,在着月色覆盖之下,诺大的皇宫,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映衬出神秘的光芒……远远地,一望无边无际,犹如激荡的湖面,起伏波澜壮阔,萦绕着极美弧度。
不知名的花,在着青石路边,绽放出淡淡清香。
树影摇曳,湖边碎石遍布,有着垂柳,从着上方,一枝一枝落了下来。
顾思雨从未想过,会在大殿之上,皇宫里面,遇上那人,眉眼俊朗,笑容温润如玉……不用出声,静静坐在那里,便已夺得了众多女子的爱慕。
可是,她有些不明,甚至带了不确定。
他,可会是长卿。
长卿……长卿……长卿……
只消一念,便是无尽的温柔,让人缠绕心间,无法释去怀念……犹如初见,青楼高台之上,迫于生计,她不得不当了清倌。
平生,最为擅长的便是瑶琴。
十指芊芊,置于瑶琴之上,指尖波动,一点一滴,琴音浮现而出。
一曲《凤求凰》,她弹了十年之久,早已熟记于心,只因从着幼时,母亲便一遍遍教导……女子这一生,最后的归宿是为男子,各色才艺谨记,才能抓住男子的心。
从而,将着富贵荣华,覆于身上。
她谨记,所以,只肯清倌,换以生计,不去糟践身体。
一曲终了,满厅宾客之下,一位男子缓缓站起身,青衫如墨,笑若三月春风……他不似嫖客,却是洗尽铅华,胜过世间所有光芒,不知用了什么法。
他,胜了其他客人,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只是,与着别的宾客不同,他对于她,止于礼教,从不逾越什么。
喜欢听琴,只听《凤求凰》,一遍一遍,从不厌倦,她曾好奇,问过此事,得来是他淡淡一笑……他说,等他一些时日,便为她赎身,出了青楼,从此带她在身边。
她表面温顺应下,心间则是冷笑。
顾思雨,她向来追寻的不是平淡生活,而是权势荣华。
甚至于,她根本没有卖身,何来赎身一说,不得不言,长卿确是让她心动……但是,娘亲的谆谆教导在耳,男子再有才,无有钱势,最终还是空谈。
一如,当年娘亲风华绝代,提亲之人踏破门槛。
却是一时陷入爱情之路,拼尽一切与着一贫如洗的父亲,私奔他方……致使,到了最后,沦为生活的奴隶,两人时常为了钱吵闹,不得不家破人亡。
她,断不会走,父亲的老路。
所以,最终赚够,来到京城的钱,便辞去了长卿。
未想,他寻常了门来,还有心赠琴。
何尝不心动,可惜,他无钱无势,她终究不会沉沦……原本以为,从此以后,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未想宫宴之上,他凭空出现。
所在位置,还是最为关键,坐在那里,遗世独立,淡然无波。
她倏然想起,他最后的冷然,给予的一语。
他说,终有一日,她会后悔。
当时,不解其意,现在,似乎明了,可是,真假与否……他究竟会是长卿,还是只是同样模样,同样名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