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灵魂不息,守护不灭
骑士头领在神色木然的少年身上扫过一眼,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怜悯,然后,从皮甲衣襟处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方灰色巴掌大小袋子,从马车窗户内抛了进去。
马车内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青年似乎翻看袋子内东西,过了一会儿,车内传来一声满意的言语,“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这下把握更大了!”
随着对方这声话音刚落,两匹识图老马,打个响鼻,缓缓拉动马车向前行去;马车上的少年一个不稳,险些跌了下去,对方慌乱中抓住马车边框,回头带着一种无法言叙的求生眼神,看向身为骑士的骑士头领,可惜对方毫无反应,眼神生硬陌生。
就这样,一百余装备精良的骑士,静静看着马车一直消失在黑夜中,他们一直没有发出一声杂音。
“头,这样成吗?”骑士头领身旁一人瞧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终于忍不住问道。
骑士头领头扭头看了眼开口的同伴,意味深长的回答:“后天拂晓之时,则是我狮王盾骑士团,驰援邻国贝泽思黑石山隘口之时,黑石山的怨灵,我们会用兽人肮脏的血液来洗涮,不是吗?”
一句带着几分反问和自我催眠的言语,让信奉骑士精神的众人,沉默了起来。
刚才开口的骑士,嘴唇蠕动几下,似乎要有话说,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一旁的骑士头领好像猜到了同伴的难处,率先笑道:“你们觉得我们背弃了骑士戒条?”
众人再次沉默,似乎默认了对方所说。
骑士头领神色肃穆,语气深沉道:“自从贝泽思控制了黑石山隘口,和血腥荒原兽人展开贸易,昔日防务力量贫弱的贝泽思王国,短短数十年一跃成为二流国家中尖端王国,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扫了眼周围露出似有所思的同伴,最后声音严厉道:“我们是伯尼莱特王国的守护者,个人荣辱岂能凌驾于国家之上,而至王国子民安危与不顾?”
众人本来不耻和外来势力对付昔日兄弟国家的骑士们,一个个面露羞愧。
骑士很满意同伴的反应,目光看到碎石荒原上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却暗自叹息,“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
一个贵为昔日神圣帝国解体后分隔出的王国皇室成员,如今却和行走在黑暗中,播撒死亡灾厄的黑法师合作,这样的爆炸消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不但殿下有大麻烦,整个伯尼莱特王国也要遭受周围邻国的攻击。
骑士头领扭头眺望黑暗中的西方,似乎能够穿透层层迷雾,看到贝泽思王国的王城,那位大智若愚端坐在王座的王者,雷恩—坎特布雷。
黑石山隘口,是兵家必争之地,也卡住人类和血腥荒原兽人贸易的卡子,任何人拥有这里,都是一处源源不断的聚宝盆。
所以,昔日强大的神圣帝国把此地是为敛财宝地之一,在帝国未曾解体之前,此地贸易往来的税收基本全部上交帝国;而帝国解体之后,周围邻国中的人类势力贝泽思王国、伯尼莱特王国、及绿森林的长寿种族精灵族,几经波折后,共同驻守于此,从此开启了黑石山惨烈的攻防战。
短短几百年内,黑石山上牺牲的强大军团和士兵,几乎可以再堆积出一个黑石山,如此恐怖的牺牲,让本来就对曾经人类毁约圣战盟约的精灵族,彻底龟缩绿森林放弃外围一切活动;而伯尼莱特王国更是不堪,无奈下,只好舍弃这块只能看不能吃的肥肉。
毕竟,自从圣战后,人类联盟打败地狱军团,恢复泽维尔斯大陆的秩序起,神圣帝国的崛起,已是势不可挡。而人类联盟早已名存实亡,其他几大种族,对人类的强大及无边欲望心有余悸,他们纷纷回到了自己家乡,从此和人类不相往来。
黑石山隘口,至此便落到了贝泽思王国的王者雷恩-坎特布雷手中,不知对方使用何等神术,竟然让痛恨人类的兽人慢慢与人类展开贸易往来。
贪婪,是一切灾祸的原罪!
***
艾伦闭目内视着精神世界,那根合腰粗细,张开枝桠,一半死灰色枯萎枝条,一半涨势良好,嫩绿色枝桠的树木,呆了半天,自古光明与黑暗不能共存,他精神世界的这株灵魂树是什么情况?
同时,他更为刚刚离开脑海的深奥古老文字可惜,好在两团力量在精神世界晃悠一圈,虽没看懂太多东西,灵魂树却是得到很多好处;像是久旱逢甘霖,数年不见破壳的精神种子,一夜之间几次变化,居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喜人涨势。
要知道,诺伊大陆修炼体系,只有两种,一种是普通战士类;令一种,则是开启天赋的神眷者。
如艾伦自己,在精神识海内没有灵魂种子之时,他只是一个圣辉教堂下的普通牧师,一个传播教义的传教士而已。
当他精神识海内几经辛苦,缓慢凝聚出灵魂种子后,才是真正的神眷者,又称圣辉照耀下的神恩者。
从这时,诺伊大陆的修炼体系才真正显现,一种是普通的修炼者,他们从前人的笔记遗典、传播教义时的领悟、及师徒间的言传身教,三种方式修炼精神力和领悟法术,随之施展某种等级的法术,则会授予某个等级的尊贵称号(可惜,这种即便能够顿悟到高阶法术的修炼方式,需要本身的灵魂力及精神力提供力量,历史中就有某些天才顿悟到神术,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施展,一着不慎,反倒是施展神术后,被抽干生命力郁闷死去。)
另一种,比神眷者更高级的神恩者,也是比神眷者更为危险的存在。
他们以肉体力量、精神能力、血脉力、信念、等等许许多多无人可以理解的力量作为修炼基石,从而在精神识海凝练出一枚灵魂种子。
在长时间的修炼中,灵魂种子破壳而出,幻化出许多不同种类和形态物种,形成更高级的能量体系,日后施展法术和神术,以识海内的灵魂力为力量,以此来避免许多以往的厄运。
艾伦-坎特布雷回忆起关于冥想修炼的注意事项,也就不在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反倒是为破壳而出的灵魂藤蔓欣喜。
可惜,此时的他,除了几手简单牧师法术,更大威力的圣术一概不会,要不然,他到能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否能够承担更多的教会重则。
艾伦想到这,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炫耀般地笑容。他要向父王证明自己,做一个充满慈爱和怜悯的牧师同样出彩,让贝泽思子民笼罩光明女神的圣辉照耀下,这是他幼小心灵一直的梦想。
他想到这,心头突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还身处于危险的黑石山,忙睁开眼,看向卡恩叔叔和米莉亚阿姨。
忽然,一阵骨头摩擦的声音和盔甲碰撞产生的金属音,混合在几声异常嘶哑,咬字不清的闷声下,在夜晚寂静的黑石山异常刺耳,“参加吾主!”
队列整齐,像踩着鼓点般,带着某种魔力的骷髅大军,齐刷刷单膝跪地,如臣服王者,又像领军行军的军团,此时正朝着君王献出忠诚。
前排数位身穿三大军团制式盔甲骷髅的士兵,透过高头盔下,一双燃烧旺盛的碧绿火焰,正带着某种狂热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亡灵君王。
艾伦被眼前,列队整齐,似乎随时准备检阅的骷髅军团单膝跪地的行径,吓的跳了起来。
任何一个牧师,对亡灵天生带着某种厌恶,两者相遇,不是前者净化对方,让死去的亡魂得以安慰;就是后者,本能的划破对方肚子,让人凄惨而死,要么切掉对方脑袋。
艾伦几乎下意识抬手准备施展净化术,可看到半年多相处中一个个熟悉的盔甲,瞧着一些身披牧师长袍的牧师,化身为亡灵生物,至死他们还残存着守卫黑石山的本能,他于心何忍?
他从骷髅大军身上感知到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亲切感,及骷髅战士灵魂之火中流露出誓死守卫故地的决心。
即便艾伦一死一生间,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这一刻,他除了沉默和心怀悲悯,不知还能再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站起身子,好像也不怕眼前的亡灵大军,更没有身为光荣而伟大的牧师自觉。他右手呈拳,狠狠捶胸,低下身为牧师的高贵头颅,以一种不知是悲愤还是感动的语气,嘶声哽咽道:“为了贝泽思!”
几乎同时,所有身穿铠甲的骷髅大军,抬起略显僵硬的右臂,笨拙的抚胸。
一阵冷风吹来,铠甲碰撞摩擦发出一阵金属铜音和一阵苍凉豪迈的号角声。
听,号角声,再次响起!
听,战鼓声,再次擂动!
听,雄壮悲怆的歌声,在黑石山激荡,永不止息。如英勇无畏的勇士,是他们用英勇无畏的热血谱写出一首守护之歌,在黑石山荒野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