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都敏来说,曾贤所有在姜晓雅看起来俗不可耐的过往以及现在,都不是她所惦念的事,真正让她心系着的,是从他身上所找回的余帆的气息。只要她能再从某处找到一丁点儿对伤疤有治愈效果的归宿,那么做任何事情似乎都是在所不惜的。就像是鸦片,让人上瘾并且欲罢不能。
陈都敏回过头看了看曾贤,他在阳光里的温柔形象让她感到舒心。
曾贤迈着稳健的步子,两手轻搭在裤子口袋边缘,微微眯着眼望着对面也正看着她的女孩,
“你跟贺晓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跟你表白他会出来阻止?”
“我以前是新闻部的成员,他是信息中心的主任这你应该知道,我们就是因为这个认识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现在已经退出部门了,现在也就偶尔碰面会打个招呼,别的没什么。”
曾贤听她的回答不拖泥带水,便也不再追问。
“那你接受我的表白吗?”
“我……”她盯着地面的阳光,在思索,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她把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内心似有若无地渴望他作出否定的态度。
“你也这么觉得?”他沉默几秒之后问道。
“我才认识你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清楚。”她逃离他迎上的目光。
他微微笑了笑,不再出声。
隔了一分钟又重新开口,“其实我只是一直凭着感觉谈恋爱啊,感觉对了那就是了。可我的感觉好像一直就没对过,”他把脸偏向她,“直到遇见了你。”
“鬼才信呢。”她扫了他一眼,轻声嘀咕着没让他听见。
“明明就是花心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她提高音量。
“既然你们都这么想我呢,我也很无奈,与其去反驳,还不如直接漠视。不过我这人确实喜欢凭着感觉做事,世界本来就是这么现实化、制度化的,再连谈个恋爱都要思前顾后,那岂不是活得太累了。”
“人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做法不是错误的,你也别这么轻易就作出我是你感觉对了的人,感觉不一定靠谱,时间才是真正靠谱的东西。不过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活法,既然选择了,就没什么好在意别人说闲话的了。”都敏微微扬了扬嘴角。
曾贤认真地听她说完,点点头表示认同,“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在同一个教室上通选课?”
都敏望着他摇头,开学才没多长时间,上通选课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所以没见到过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一节通选课老师点名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当时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束白百合,清纯、美好。”
“曾贤你是不是对每个人的印象都只停留在见面的第一眼?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不是想象。”他反驳。
“人有时候是要凭着点感觉生活,但是如果完全凭着感觉那就像是活在童话里,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不想他对自己的印象一开始就被定义得那么完美,起初越是感觉完美的情感,最后只会被时间侵蚀到片甲不留。或许她是不愿再相信所有的甜言蜜语,又或许她是想努力维持他们之间清淡如水的关系,她相信只有这样的关系才是最长久并且坚不可摧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面前的这个人变成回忆里那个人的替身,这是对他的不公平,更加只会让自己在伤痛的沼泽中越陷越深。
“我不是在给你下定义,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感觉。”
“我到了,”都敏立在宿舍楼前,“我先上去了。”
回忆随着移动的步伐浮现,那些冷漠的、恐惧的、残忍的时光。
它们一次次偃旗息鼓,但一经触发就立刻卷土重来,不容你心存反抗。
也许总有一天,面对那份情感,你会无动于衷,面对曾经的伤害与痛楚,你会死一般的镇定。
但现在的自己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悲哀,不得不去试着理解自己被伤到心灰意冷的幼稚可笑。
都敏躺在冰冷的床上,不可抑制地想起余帆甩向自己的冰冷面孔,在纷扬如尘埃的回忆中,她颤抖着翻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即使没有备注她也清楚地知道号码的主人,她再也不会拨通,因为它早已成了空号,就像已经死亡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