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样说的话,楚赤暝怕是会自废了他的半个身体,只好直截了当地反问,“你不相信我?”
她看着他,眸中闪烁着坚决而诚挚的光芒,只是笼罩上了一层混沌的感伤,似乎还未从某桩事中走出,光芒凝滞而缓慢。
楚赤暝注视着她,“冷真仙子,可以把你的手给我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你都不会有所介怀,只不过想确认一下而已。”
冷真恍然,这是向他证明她清白的方式,便向他伸出手,楚赤暝四指托按在她的腕背上,拇指压在她的脉搏上,沉下眉眼静静感知,果真,她仙体未破,神色舒展开,眸中星芒点点,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忽然目光一冷,“这样便好,不然,我会让那济霖形神惧灭,他恢复一次,我便毁一次。”
冷真松了一口气,将手缩回。
楚赤暝眉头微微一皱,南泽道,“冷真仙子,你既然肯为楚赤暝仙君牺牲最宝贵的东西,方才的问题……我倒是觉得,你不是一个模糊的人。”而冷真之前又问南泽嫌弃她与否。
而冷真仙体却没有被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活了几万年,他第一次遇到这类似是而非的问题,感到有些头疼,冷真定是向他隐瞒了什么,倘若要得知真相,便只有去问济霖了,就算与济霖无关,他既然向冷真提出了那样的条件,也要领受一下他的惩罚。
他仙元已散,需要千年以后才凝聚,甚至不敌眉饮仙山上的任一个渺仙,就让真相在千年之后,等待他好了,苦笑了一下,“冷真仙子可知,为何我的声音不似之前?”
冷真正在疑惑是不是那药有什么副作用,治好了楚赤暝,却毁了他清朗疏致的好嗓子,便安慰道,“或许是药效未退的缘故,暂且不要放在心上,过几次应该会好的。”
楚赤暝顿了顿道,“说了那两句话之后,我再尽力也发不出声音,只在心里不断呼喊,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不想醒来便哑了。”
原来是因为她的缘故,冷真些愧疚,“瑾莱仙山有润鹂魂丸,待我回去后,取来与你,不过,你现在的声音,拥有另一种味道,听来也是受用。”
楚赤暝无谓一笑,“过几个时辰便好了,我的伤已无碍,你快些去给珞瑶仙子一个交代吧,瑾莱仙山与辰沐海之间有过节,可不能让矛盾愈来愈深,那样对你与南泽影响不好。”
冷真心一颤,说道,“我与他,向来便没有什么。你仙元刚散,无法御云,我先送你回去,那边有南泽应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别跟我说云游四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落脚点,好好修养调息,或许,用不了一千年,八百年就可以将仙元凝聚在一起。”
楚赤暝舒眉一笑,却问得有些刺探,“冷真仙子,南泽可是你四万五千年来唯一爱过的男子?”
冷真犹豫了一会,“是的,你也知道,仙人大多看淡了红尘,对****一事无所谓,不计较,然而,一旦爱上,便说明动情已深,恐怕十几万年几十万年也忘不了,只此一人。”
楚赤暝轻叹一声,“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没有爱上,几十万年乐得悠闲,爱上了,仿佛是拖着他人的影子度日,整日对空痴念思慕,自己不再是自己,等于白活了一场。”
冷真道,“可是爱上了……”又意识过来,“不过,我与南泽再无干系,不,是从无干系。”
楚赤暝道,“我悠闲惯了,倘若今后白活,就当梦那般,恍惚度过也好。”
冷真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你打算接受温良玥了?真好,他苦苦追求你几万年,为你受两万年的惩罚,终于换得你良心发现,虽然过程实在是艰难,但得到了一个好结果,也算不枉费了。”
其实,虽然温良玥煎熬了几万年,但楚赤暝只是不断逃避,从未冷语伤人,从未生生掐断希望,无意中给了他争取下去的理由,换作她,定也会一直坚持,即使南泽委婉地以纸条告知她他喜欢的是男子。
她竟是一副为温良玥感到欣慰的模样,楚赤暝怔了怔,表情有点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想再多说,手枕到脑后,微抬头看她,玄色护额中央点缀的那颗深蓝宝石迎上阳光,折射出亮灼的光芒,冷真眼睛一闭,侧脸躲了开去,忽然瞥见不远处飞快掠来一个白衣人影,目光焦急,长发凌乱,衣衫不整,胸膛浅露,正朝云上匆匆逼近。
温良玥!他仙元已散,却不知哪来的这般慑人气势和速度,阻止已经来不及,然而,冷真知道他不会伤害楚赤暝,便挪了一步,站在云朵边缘,为他们腾出广阔的空间。
楚赤暝察觉到冷真鬼祟的神态有异,黑瞳竟双双移动到了右边,便顺着她实际上是主光的余光看去,一阵迅猛的风迎面拂来,他猛地瞪大了双眸,正要翻身滚下云朵,那一个白影已经重重地压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