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宁绾绾没有一心求死,而是冷笑了一下,目光落在秋宛身上。
“你恨我,恨我当年害你受苦?”宁绾绾嘶哑的开口,眼神凌厉如刀。
秋宛浑身一抖,吓得跪在地上,她害怕的瑟瑟发抖,是的,她害怕了,她只是他们手中的一个棋子,可有可无,可以随意抛弃,一旦被抛弃,她就会像五年前一样,忍受那种种灾难,那就像是一座地狱的獠牙,将她所有的求生意志磨灭,却偏偏求死也无门。
“王妃我没有……”。
杨毅的手松了一点,他目光凌厉的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你……”。
杨毅前后一思考,槐城后山上,白芷宫的后宫凉亭里,那种恐惧和害怕,就像是看到了恶魔一般的害怕,他忽然明白了,她确实是宁绾绾,只是,她到底在害怕他什么?
是六年前的那件事,给她笼上了阴影吗?
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刺破一般的疼,他整个人就像是立在冰天雪地里,他没有意识到,他正在一点点掠夺她的生命。
跪在地上的秋宛察觉到了不对劲,宁绾绾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她整个人就好像软了一般,在这样下去,她会死,那么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她害怕的扑到杨毅的脚边,紧紧地拖他的脚,哭道:“大王,不要杀王妃,是我的错,我错了,求求大王放了王妃……”。
杨毅从过去的那些回忆中清醒,他才恍然发现宁绾绾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他急忙松手,将宁绾绾抱在怀里,一脚踢在秋宛的胸口。
秋宛像断了风筝一般,飞到了墙上,掉下,她只觉得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很痛很痛,五脏六腑都凌乱了,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在她惊骇的目光中,杨毅低头没有一丝感情的看着她,道:“本王以为你会好好照顾她,没想到,最后想要害她的人居然是你,你该死……”。
秋宛噙着血笑了起来,在死亡面前,她终于想通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错的只是命运,而她是被命运丢弃的那颗棋子罢了。
宁绾绾躺在床上,伺候她的是小罗的奶娘,她睁开眼,发现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奶娘和她两个人,她坐起身,看着趴在床边的奶娘。
灯光摇曳,宁绾绾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手指敲在奶娘的后背,宁绾绾就看清来人的脸。
“大王,您怎么还在这里?”宁绾绾惊讶的看着他,扫视了周围一眼,没有任何异样,她终于放了心。
罗銘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心痛不已:“我都看到了,你差点就被她杀了,当时我就在你身边,我恨不能出现,把杨毅杀了。”
“没事了,你快走吧,杨毅说不定还会回来。”
罗銘放开她,将她打横抱起,道:“我当然要离开,我来,是为了带你走的。”
“不行,小罗还在杨毅手里,我如果走了,他一定会对小罗不利。”
宁绾绾在他怀里挣扎着,罗銘却强势的抱着她,道:“别动,我已经派人找到了小罗的下落,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救他,杨毅也已经连夜出发前往边境,这里已经无人能阻挡我带你离开。”
“真的吗,你能把小罗救出来?”宁绾绾只觉得如置梦中,五年的无奈和等待,终于在今日等来了她想要结果。
“就算救不出,我也不能给杨毅多一个威胁我的筹码,你放心,你先离开,接着你就能看到小罗了,走……”。
宁绾绾在他的怀里,在黑夜中不停的穿梭,飞行,夜风凉爽,树叶摇动,不一会,她看见隐藏在树林里微弱的亮光,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就是蔽日森林。
没想到,罗銘居然让属下驻扎在蔽日森林。
脚落地,鞋子落在树叶上,宁绾绾看着眼前这座简陋的屋子,虽然临时搭建,手工却一点也不含糊。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卫六,看到宁绾绾的一瞬,卫六怔了一瞬,很快,他后退一步行礼:“恭喜大王和公主平安回来。”
罗銘拉着宁绾绾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朝小屋走去。
边关易冷,战争纷乱。
寒冷战甲,战旗摇动,厮杀震天。
炮火无情,刀枪无眼,马死人僵,一片哀鸿遍野。
杨毅的华丽战车抵达边关战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悲凉的情景,大地被炮火无情的染黑,士兵血流成河,战旗就在这个时候轰然倒地,而暗处,还有无数只箭正对准他们。
四岁的小罗坐在战车里,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蚂蚁般的人物,不解的抬头看向杨毅。
“父王,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啊,小罗想娘亲了。”
小罗天真无邪的话和眼神,让杨毅焦躁愤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伸出大手,牵着小罗的小手,笑道:“小罗最乖了,我们很快就去找娘亲,好吗?”
“嗯,父王,我们要快点找到娘亲,不然娘亲这么久没看到小罗,她会想念小罗的。”
杨毅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罗,你希望父王和娘亲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嗯,那是当然,小罗最大的愿望,就是父王能和娘亲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父王,我们不要打战了好不好,我们回去找娘亲,呜呜呜……”。
杨毅将小罗紧紧地抱在怀里,躬身下了战车,战车安静的停在战场之上,杨毅目光决然,拔出身上的佩剑,道:“宁做战场魂,不做帝国狗……”。
号角吹响,鼓声震天,二十万大军已经是杨毅最后的一支兵力,然而,当二十万士兵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火炮的时候,他们只有恐惧的嘶吼,只有骨肉分离的声音,敌兵还未出动一兵一卒,已经先杀了他们的士气,大帆山,是豫国最后的葬身之地,短短半日,豫国二十万士兵全部阵亡。
马蹄纷飞,被风呼啸。
杨毅带着最后的二十亲兵奋力逃跑,近身侍卫叶甘眼看身后的敌兵越来越近,他对身边的是个亲卫兵道:“我们拦截他们,一定要让大王逃走……”。
一场厮杀解开序幕,然而,在敌兵面前,那十人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根本就拦不住追兵的去路。
身后,亲兵一个个丧失生命,杨毅双目充血,他将小罗紧紧地抱在怀里,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快,一定要逃离这里,只有见到罗銘和宁绾绾,他才有一线生机,而他怀里的小罗就是最后的砝码。
许是逃跑心切,迎面而来一支利箭逼近百米之内他都没有发现,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箭穿胸,杨毅怀抱着小罗从马背上滚落,远处的宁绾绾看的心惊胆战,手心冒汗。
身边的罗銘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小罗有事。”
宁绾绾点点头,道:“你让替身停留在云京,让杨毅以为与他对战的只是铁将军,让他在最后的求生意识里,下意识的认为小罗就是他的保护屏障,所以不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小罗身陷险境,但是,现在他右胸受伤,实力大降,他已经到了绝路,小罗现在很危险。”
罗銘看出了她心里的害怕,小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他握了握她的手,道:“不要担心,我亲自去救小罗,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小罗有丝毫损伤,相信我……”。
宁绾绾还来不及回答,手心的那只大手已经松开,罗銘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杀气,立马让空气凝结了起来。
宁绾绾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小罗,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襟。
小罗从来没有见过罗銘,但是在她瞬间落地,看到杨毅身受重伤的那一刻,她小小的心里居然涌现了一股难以言喻奇怪的感情,她不顾杨毅的阻止,调头跑到罗銘的面前,用她小小的力量捶打着罗銘的大腿:“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打死你,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父王的。”
杨毅看着罗銘,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交汇成电,杨毅倒在血泊中,仰天大笑起来:“罗銘,我败了,我不是败给你的,而是败给我自己……”。
“当年,如果不是我自己一时犯错,让绾绾对我绝望离我而去,如果当年我没有杀害宁天,如果当年我也爱上了绾绾,这个天下就是我杨毅的,而不会便宜了你,所以,我是败给了我自己,哈哈哈……”。
杨毅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小罗哭着跑到杨毅的身边,四岁的她,居然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杨毅了,她哭的比任何人的声音豆大,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罗銘将小罗抱起来,小罗仍然拼命挣扎:“不是坏人,我要杀了你……”。
豫国彻底覆灭,曾经一分为四的墨国被分成了现在的两块,天朝王国一块,东侯国一块,在罗銘集中兵力攻打豫国的时候,司徒御丝毫不曾懈怠,趁两国东部边境防御薄弱,趁机掠夺土地,也是罗銘不曾严防守护,竟然让司徒御夺去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现在两国的面积看上起相当,但,最后的决战即将到来,最后的成王败寇,将决定这个国家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