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绾知道,罗銘一定是遇到政治上无法解决的事情了。
她转头对小兰道:“给大王上茶。”
“是。”小兰不敢怠慢,在偏殿里沏了两杯茶,走到正殿,发现正殿安静不已,宁绾绾还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而罗銘则隔着茶几,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直直的盯着她。
“大王请用茶。”
“小兰,你出去吧。”宁绾绾屏退小兰,门关上,翠竹苑里更显得宁静。
罗銘端着茶,低头闻了闻茶香,又把茶杯放下,侧头看向她。
宁绾绾脸色一红,急忙低下头,道:“什么事难倒了大王?”
“嗯?王妹怎么还称呼我为大王?”罗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宁绾绾一怔,明白过来:“是,王妹称呼错了,王兄。”
“呵呵。”罗銘见茶凉了一点,低头轻轻掇了一口,想到正事,立马没了心情,放下茶杯,看向她。
“王妹,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宰相施泰派兵压境,如今边关告急,说粮食缺乏,急需粮草应急,可偏偏,西川坪林县发生了地震,死伤人数众多,百姓也是叫苦连天,急需粮食救急,王妹,现在本王就面临着,只有两万石粮草,只能解一方的燃眉之急,你说本王该如何选择?”
宁绾绾不懂得政治之道,也不懂得行军之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西川正直多事之秋,罗銘的问题不止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而是一个问答题。
不管是将士重要,还是百姓重要,他都不可能真的舍弃其中之一。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提高西川的经济,增加国库的收入。
罗銘盯着微微皱眉沉思的宁绾绾,认真的女人都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抬起了手。
宁绾绾抬头,和他的视线相对:“王兄。”她的眼睛落在他抬起的手上,他的手纤长而白嫩,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就停留在她眼前。
罗銘微怔,正好看见她腮边滑落下来的一缕青丝,顺手将青丝抚上她的脑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样的小动作,就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王兄,西川设有皇商吗?”
宁绾绾开口,打破了宁静中带着些微暧昧的气氛。
“皇商是什么?”
宁绾绾想,墨国打压商业,想来朝廷更加不会注重发展商业,而设立皇商名额,她这么问,也只是为了得到确定的答案而已。
“王兄,如今西川面临的不仅仅是二万石粮草应该送往军队还是用来赈灾的问题,而是继续提高经济,充盈国库的问题,大王,一个国家,没有足够的生产力,也没有发达的经济,那该怎么办?”
罗銘想了想,道:“这件事本王经过半月的深思熟虑,与众位大臣的商议之后,已经于数日前颁发了一道指令,提倡商业发展,鼓励百姓经商,也把商业税率降低了一些,今天早朝,大臣还在禀报,说西川上下百姓蠢蠢欲动,很多富家子弟都在观望,商业一途很快就会兴旺起来。”
宁绾绾摇头:“大王,就算您提倡百姓经商,但这效率太低,想要充盈国库,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作为缓冲期,根本就做不到,现在国库亏空,王兄可以下令,不管是富翁巨头,还是朝廷重臣,只要是西川人士,都可以进芷城参选,谁出的价钱高,就可以得到皇商的职位,而皇商的好处就是,王室大力支持皇商行商,可以垄断其中一个行业,皇商之间可以出现竞争现象,但是每个人都只允许垄断一种,比如粮食行业,比如水果行业,比如布料行业等等,皇商有优先为王室提供贡品的资格,皇商可以自己招工人……”。
“这样行吗?”罗銘眼中亮着兴奋的光芒,只是,他还不太确定设立皇商是否能成功。
“王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那些首富不相信大王,难道朝廷中人就没人觊觎?而且大王还可以通过这件事,体察朝中是否有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罗銘仔细将事情一分析,立马觉得可行,他激动的起身欲走,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走到宁绾绾面前,宁绾绾是坐着的,她抬头仰望着他,就见他伸出双手,打在她的肩膀上,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内心的兴奋之情,她也跟着满足起来。
“王妹,王兄今生能够遇到王妹这样聪慧过人的军师,真是有生之幸啊!”
说完,他转身潇洒离去,没有回头。
手离开肩膀的一瞬,宁绾绾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离开了心脏,她深深的不舍,她忍着伤口挣扎起身,跑到门口,怔怔的看他离去的身影。
她庆幸,自己对他来说是军师,是有用的人,就这样默默地陪着他,帮助他,她也满足了。
三天后,镇西王发放告示,通告天下,王室设置王商一职,不管是官员,还是富翁,或者是将士,全都可以前往芷城获取王商之职,得到王商名号的,在经商上,就有王室的支持,可以垄断其中一个行业,其他人全都不能沾染,还能自己招工,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大部分都在观望中,但也有不少目光长远之辈,看到了王商一职的前途,借了钱,卖了房子家产,前往芷城。
而那两万石粮草则被押运到了边关的战场上,有了粮草,士气大振,士兵们为了保家卫国,冲锋陷阵,施泰见到这样的情况,知道自己一方讨不了好,只好退兵。
而芷城中,王商之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八月初十,热闹的芷城城西有一座清凉台,清凉台本是王室用来避暑的地方,建筑虽然不大,却也不小。
红墙绿瓦,亭台楼阁,侍卫环视。
清凉台中央大殿的二楼,是一间十分清爽的阁楼,罗銘就坐在阁楼里,四面的窗户紧闭,屋子里的光线微弱,适合人阅读。
武阳立在他的面前,道:“启禀大王,至今也没有查到林姑娘的身世,也许真如她所说,她就是……”。
罗銘得知宁绾绾的女儿身份,就从她原来的名字,林旺旺中,猜测她叫林婉婉,宁绾绾觉得字音都相同,就承认了。
“不管怎样,你派那些人继续打探,不要放松,一旦有消息,就立马禀报。”
武阳微微皱眉:“可是大王,像墨阳郡主这样的人才实在不可多得,要是她真是奸细的话,大王可否三思而行,若是能将郡主留下,对西川来说那是一大福啊!”
“嗯,本王自有论断。”他顿了一下,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不管林婉婉是谁,他都不想轻易的放走她,不然,他也不会认她这个妹妹了。
“看一看人是否到齐,还有,墨阳郡主是否来了。”
宁绾绾坐在软轿中,不断摇晃的软轿让她感到头晕,但是不管身上的伤势如何,她都坚持要来,因为,她做了一个决定。
软轿停在清凉台大殿的前方,偏殿里,前院,已经聚集了一些官员和富商,场面十分热闹。
宁绾绾在小兰的搀扶下,下了软轿,有官员认识她,立马上前行礼:“原来是墨阳郡主大驾,微臣见过郡主。”
后面那些不认识宁绾绾的人,一得知她的身份,全部涌来行礼,顿时,嘈杂的声音响起,宁绾绾只觉得胸口烦闷的紧。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袭玄色长袍,潇洒倜傥的罗銘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王妹身体不适,快来本王身边。”说罢,他又看向那跪了一地的人,道:“你们就起来吧,别吓着本王的王妹。”
众人立马向罗銘行了礼,立在一边,老实的等待大比开始。
站在罗銘身旁的宁绾绾悄悄拿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今天心情很好,眉眼含笑,她也就跟着放松了。
众人跟着罗銘走进大殿里,大殿上面正首位是罗銘的位置,他的旁边摆着一把椅子,宁绾绾直接走上去,坐下。
他们的对面,摆着数把椅子,是给那些前来参加大比的人准备的。
屈盛拿了圣旨,开始宣读规则:“……前来参加比赛的人,以竞价的方式竞争,可以以银两竞价,也可以以粮食竞价,一石粮食兑换成一两白银……”。
众人听到可以用粮食兑换的时候,大多变了脸色,宁绾绾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西川经济落后,很少有人会囤积太多粮食,百姓生产了粮食有一半被国家征收,其他的都用来给自己糊口,不可能还有多的粮食贩卖出去。
但是,却有一个人手中一定握有粮食,那就是粮商钱老板,他的粮食是从墨国各个地方购买到的,罗銘定了这一条规矩,钱老板赢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罗銘适时地开口:“是这样,西川近年来连受天灾人祸,国库亏空严重,百姓受苦,坪林县又遭受地震的灾害,百姓急需粮食,本王才想到各位手里若是握有粮食,可以用来兑换成银两。”
下面的人全都了然,只是心里难免忐忑起来。
就在这时,屈盛宣布道:“竞价开始,所有人把自己最多能承受的价格写在各自面前的牌子上,让下人呈上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