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来?”安苏诧异的询问:“……只有语时还在屋子里呆着吗?谢谢您,太太。”
回到旅馆后向旅馆的老板娘、那位被弥提迷住了的少女的母亲问完同伴们的去向告别后,安苏转身向语时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安苏不出意料的看见盘膝坐在床上面对墙壁嘴中念念有词的少女,摇了摇头。
这里是乌尔城城西的一家小旅馆,房间里面的布置相当朴素,只有一张床、两把椅子、一张桌子而已,桌子上摆着语时随身携带的几本精装书。安苏关上门随意的坐在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翻开了本书问道。
“你在背什么,又是你原先的世界的书吗?”
“《道德经》。”
“听起来像是华心国的古籍的名字……”
“是这样没错。虽然是不同的世界,但是其实跟我曾经的故国还是有本质上的相同的,例如文字,还有文化。”
“……东大陆的华心国跟其他大陆的其他国家有很大的区别。”
“恩,我的故国也是一样,我很怀念她,但只有怀念而已。。”
气氛令人尴尬的沉闷了下来,语时的念念有词停了,但仍旧面对墙壁发着呆。安苏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好友一旦心情不好就一定会这样做,美其名曰:“面壁思过”。
虽然很多时候她一点儿思过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觉得这样子容易平心静气而已。
不过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安苏自我反省中。
“总算恢复清醒头脑了吗?”这次率先开口的换成了语时。
“我很抱歉,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没什么好抱歉的,毕竟我的态度的确很有问题。”语时低下头叹息:“虽然如果我偏激起来的话会很麻烦……但我如果只是表面正常的话会更麻烦吧。”
“但你懒得偏激吧,而且并不因为你觉得总有一天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你今上午去哪里了?午饭只有我一个人。”
“果然被我说中了啊……一个人你空虚寂寞冷了?”
“无关话题不要说,你今上午去哪里了?我当然空虚寂寞冷的只能背书了。”
“小的哪里比得上阁下清闲……”安苏漫不经心的回道,语时一眼看去却发现好友像是避而不谈……去了哪儿?“
原本的确是语时明显的转移话题,但应该会调侃着语时说两句“本性难改”的友人竟稍微游移了下眼神,不由得让幼龙好奇了起来。
“怎么了?”
“去武器店保养武器的时候路过酒馆……”安苏的神色有些微妙,暂时无视了刚刚语时非常值得吐槽的话:“看见了碧落在跟人拼酒。”
“砰!”语时的头撞到了墙上。这下她也暂时忘记刚刚的“空虚寂寞冷了”。
“疼……疼疼疼……”年幼的白龙眼冒泪花的揉了揉额头:“你是在说笑吧。”
“……我也希望是在说笑……”安苏?赫尔加的眼神跟语气一起飘忽。
“现在去阻止还来的及吗?”语时马上迅速的从床上下来问道。
“恐怕来不及……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喝得差不多,那个少年跟她还有弥提一起上二楼了。”
“继续喝吗?”
“听对话的意思,大概是。”
“那原定计划怎么办?”
“……龙皇陛下钦定的监护人,应该不会不靠谱吧。”
“分情况,酒醉大概是最复杂的一种。”语时沉吟,面色比复杂还复杂。
“此话何解?”安苏战战兢兢的问。
“你应该听黛忒尔说过,碧落喝酒有些……嗯、‘惊天动地’。”
“嗯。”不然自己会如此战战兢兢吗?只是倒底是怎么个“惊天动地”法……
“希望那儿的人不要不长眼激怒碧落。”灵桥的龙族监察使面色沉重的缓缓在自己的床的边缘坐下:“碧落的酒疯很厉害的。”
“可怜的弥提,他惨了,那位喝醉酒可是相当……麻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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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位女性好友同时同情了的弥提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稍稍引起了一边的碧落的侧目。
“被还在酒馆里的那俩孩子惦记了吗?”碧落看着揉了揉鼻子的精灵问道。
“大概是吧。”弥提回答。
酒馆的酒保仍旧安静的站在门口,微微垂首以一个谦卑的姿势面对着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他的包厢内的三人。
“两位殿下,还有那边的那位先生。老板有请。”面对众人的无视,酒保只是恭敬的重复了一遍他的来意。碧落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剩下的两个人沉默不言。
“语时现在应该已经吃过午饭了吧……”
良久,碧落将酒杯放回了桌子上,倚着椅背悠悠的叹了口气:“没人陪着她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酒保不解其意,但仍旧识趣的优雅站在门口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的弥提则看了看天色,随意的搭了一句:“难说,如果安苏回去了的话,应该会好好吃;但如果安苏没回去,就只能看那家伙的心情了。”
“有个让人操心的徒弟真麻烦……我回头可以殴打黛忒尔吗?”
“……我只能说,您如果真有这打算,到时候请悠着点,别牵连欧泊萨狄安。”
“……弥提你真是太缺乏幽默感了。”
“您过奖了。”
碧落夸张的哀怨叹了口气,弥提相当自然的无视了长辈的样子,自称名叫埃里克的“聆”的存在感则又拿出了一杯玫瑰酒——天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了,桌子上的酒按理应该已经被他与碧落清光了——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三个人继续无视着以一个在三人眼里尚算标准的贵族礼仪冲着他们的酒保,酒保的心里微微打鼓,正要说第三遍“两位……”的时候,被一个酒瓶子正正的砸在了脑门上。
“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弥提冷冷地说道,语气冰寒。方才的那个酒瓶子是埃里克扔的,此时他已经不知从哪个异次元空间又拿出了几瓶伏特加,优雅殷勤的给碧落倒了一杯给弥提倒了一杯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空瓶子正中红心、
“可是殿下……”挨了砸的酒保仍要辩解,却被碧落的一声轻笑打断了。
“哈~”
清扬的女声并不似年轻精灵方才的呵斥那样冰寒,带着些微的笑意与略略的讽刺,算是柔和的声调,却生生让酒保感受到有如永冻之地比尔林般的严寒。
“你的主人,没有教给你合格的礼仪呢……”
声调不高不低,却生生让酒保打了个寒颤。
“我想安安静静喝酒,你要么转身去给我再搬些酒顺便告诉你的主人别打扰我的性质,要么就留下你身上的某样东西赔罪吧。”
碧落优雅的啜饮了一口伏特加,语音柔柔的似乎是随口让人再上些酒——确实有让人再上些酒的内容——但口中吐出的冷漠话语却是与她的优雅姿态毫不相符的血腥高傲。而门口的酒保在这一句话之下已是冷汗津津。
“她……一向如此吗?”埃里克偷偷的同弥提咬耳朵。
“这嘛……不太清楚,与她喝酒的一向是黛忒尔大人,在一边陪同的一般也是澜语。”弥提低低的说道:“女人喝醉之后往往千姿百态……但我们好像碰上了其中最麻烦的那一种。”
“麻烦啊……女人果然都是烈酒呢。”
“斋口,我还想活着跟澜语回缇乌尔南。”
那边的两人窃窃私语,这边碧落小口啜饮着伏特加,门口酒保颤抖着身体不停摆动,好似风中之烛。
如果无法将这两位请上去的话……那位会撕了自己的吧……
“请您……”酒保刚滴着冷汗将这两字说出口,便耳闻一阵呼啸的风声,而后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
视线有点奇怪……不对,是自己的左眼已经被挖掉了!
“我讨厌不懂我的话而且不懂礼仪的家伙。”
似乎从头到尾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碧落轻声说道,微微的晃着手中的酒杯。而桌子的一角,则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光滑的眼球。
包厢内的空气霎时间似乎降到了零度以下,弥提悄悄点叹了口气,与埃里克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果然还是玫瑰酒和葡萄酒更好喝,当然这些都比不过醉看流年跟语时的青梅酒。”碧落嫌弃道:“连兄长的天真花酿的酒还有雪脯酒都比不过。”
“喂喂,这可是北大陆最好的伏特加。”埃里克发出了严重的抗议:“你怎么可以这样讲!!”
“这种味道近似于卫生酒精的玩意儿,亏你还觉得好喝。”碧落一脸不耐的将酒淋在了眼珠子上,登时原本刚刚爬起身的酒保感受到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痛的他忍不住再度倒下蜷起身来。碧落则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终于挨过了疼痛,冷汗津津的瘫在了地上。
“这是教训。”清冽的女声传来,不复柔和:“以后记住,不要随意打扰上位者的事情,尤其是在吃东西与享受的时候。”
“是。”酒保咬着牙颤颤地回答。
“滚吧。”
酒保带着一身的冷汗滚了出去,直到包厢的门在背后“砰”的一声关上,空荡荡的左眼才流出血来。
而在门内,碧落默默地拿着块布子裹起了眼珠,丢到了火炉中烧掉。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中有细细地惨嚎声不断响起,直到眼珠彻底燃为灰烬。
“真是位善良的女士。”埃里克举了举酒杯说道:“他见到他的主人后必定还是会死的。”
“我只是生气并且无聊而已。”碧落坐回椅子上随意的说道:“我看那东西不顺眼,并且我乐意。”
“哈,”埃里克不以为意:“现在您大概不想再喝了吧……我这里有样葡萄浓汁您大概会喜欢,放过您杯子里的‘味道近似于纯酒精兑水的配置失败的卫生酒精’吧。”
“咿呀~这么记长辈的仇,好吗?”
“我乐意。”
碧落低低的笑出了声,看向了仍旧站在床边的弥提:“怎么了?”
“天气不太好,我担心过会儿会不会有雨。”弥提略带担忧的回答:“语时还有安苏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不用太担心了,”碧落微笑着安抚:“那丫头在天文方面你可没法相比——下雨这点子事如果她没提前三天预知到简直可以把自己扔回娘胎里羞愧去了。”
“但是……”弥提仍旧有些挂念,被碧落笑骂了一声:“担心这担心那,你快成语时的老妈子了。”
“喂喂……”弥提有些无语,碧落仍旧悠悠的喝着葡萄浓汁:“安心吧。”
“BOSS是要打的,语时那边是要顾的。现在且不急,安心喝酒,等雨下起来了再说吧。”
“很快的。”
不久之后,酒馆的窗外,第一滴雨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