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含泪摇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连我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我……失忆了。”
“没关系，”姬云殇额头抵上卿言的额头，彼此间呼吸可闻，他感受到了她特有的如出水芙蓉般淡雅的气息，一如她以前的味道，一点都没有改变，他突然觉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言儿，不记得我没有关系，你记不起自己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言儿，谢谢苍天，再一次送你到我的身边来。”
姬云殇一手盖住卿言的眼，一手揽在卿言的腰际，将她拉向他，俯下头，温软的唇，覆上她的……
卿言一怔，如触电般弹开老远，从姬云殇怀里挣脱出来，窘得脸通红，摆着手道：“不是这样的……你……我……我们……哎呀，说不清了！”她蹬了蹬脚，指着石桌上的早餐：“你、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昨晚好像喝了不少酒，一定伤胃了，粥对你的胃有好处，还有，酒喝多了，头一定很痛很不舒服，我煮了点醒酒汤，你快点喝吧，嗯，对了，你昨晚上都没有吃晚饭，我去给你炒个鸡蛋，补充营养。”卿言结结巴巴说了一大通，姬云殇只是笑意满满的看着她，他知道，她在借这些话，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他的小言儿，活蹦乱跳地回到了他的面前，有什么比这还值得高兴的呢？
她不让他亲她，她是在害羞吧？不急，今后有的是时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再也不放开她的手便是。他会等，耐心的等，他的小言儿，不再在他面前害羞为止。
卿言被姬云殇的笑弄得愈发莫名其妙，赶紧往厨房跑去。
这是怎么了？她难道真的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
她怎么对他说的话，也是相信的？她真的是他的言儿？如果是，怎么不记得他了？
还有，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嘛？丢死人了，居然跟他抱在一起哭，他好像也流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居然流泪了，在她的面前流泪，真是……看来姬云殇对她这个“言儿”，真的是很有感情的，她真的是她的言儿吗？
突然想希望就是，有希望不是，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了，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所以才借口炒鸡蛋什么的，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卿言跑到厨房，坐在灶下的矮敦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姬云殇一定是认识她的，她叫作宁言，在潇音玉院中住过，也许在那里遇上了凤天凌、姬云殇、辉月三个男子，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也许，还跟姬云殇和凤天凌之间，都有过感情的交汇，不然，怎么凌和姬云殇都这么怪呢？见到她都是同样的表情？凌那样一个傲气的人，也可以在日出面前，对她许下“愿做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誓言。姬云殇的感情，却又如此之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很感动，很感动，可……毕竟，毕竟她已经与凤天凌有了誓约，怎么可以轻易违背？
凌，他现在可还好吗？那晚，在温泉行宫，他见到她开心的笑容，竟然感叹道：“原来一颗流萤，便可以换回你的笑容，朕还以为需要峰火戏诸侯或者其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因为她不怎么爱笑，而苦恼过呢？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为了一个身边侍候的丫鬟的笑容而苦恼吗？
那晚，他拉住她的手，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告诉朕，你的心愿。”
他想知道她的心愿，是不是，也害怕知道她的心愿？她当时回答他：“但愿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没有迟疑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满怀希望的吧？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所以，当他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她只得黯然离开。
可是，他却来敲她的门，带她登上山顶，对着初升的红日，说出的那句话，“你要一心人，我便做你的一心人，你要白首不相离，我凤天凌在此起誓，娶小宁儿为妻，誓死不离。”
他都说了这句话，她还为什么要怀疑他的心？
只是因为，从山顶下来的时候，她自己睡着了，醒来之后，便不见了他么？
可是，有没有真的去想过，当时，他是怎样将她从山顶上背下来的？有没有想过呢？不是没有想，而是因为，不愿意去想，不是吗？
因为你一直觉的，他背叛了你，背叛了对你许下的诺言，所以，不愿意去想起他，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心，不是吗？
一直觉得自己如此卑微的一个人，怎么能够跟他要一心一意的爱？
可是，他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愿意迁就她的心愿，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他有他的身不由己，她却一直在怨他，恨他，甚至是，淡漠的想要去忘记他。
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承受着情盅的噬心之痛？
他是不是还受着蓝萍的控制？
他好不好？
有没有好好按时吃东西？是不是还是通宵达旦的，处理奏章？是不是还是要不断地奔波于皇宫和军营之间？
凤煌是一个大国，可是大国有大国的危机和困苦，要平衡好举国上下的利益，要处理好与邻国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么多臣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是不是忙得睡不好呢？
她不在身边，他便没有人管束了，可以不按时吃，不按时睡，生活没有规律，没有人整天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念念碎，他不用躺在床上装睡，等她睡了之后，再偷偷爬起来去继续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宁儿在身边，凤天凌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吧？
可是……怎么也无法抹去他的影子，怎么也无法不去担心他。
她怎么可以，差一点，就被姬云殇感动了呢？
是她定力不够么？
不管如何，是她不好，不该忘记凌的誓言，不该忘记的……
眼前出现了一双漆黑的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