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随洛云进了竹屋内，才探头，一股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是一些不知名的草药交糅的气味，这让慕容澈有些不舒服。眉头微皱，既而舒展。那些整日在床榻与草药为伴的日子，又浮上心头。
年纪小小，却被身体的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那时爹娘为了医治自己，求遍大江南北的名医，不知流了多少泪，伤了多少神。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起来，不让爹娘为自己担心。
说来也巧，雪风进府的日子，他竟奇迹般的可以起床活动。身体开始好转，可以出府走动。有日，他陪娘亲去庙里还愿。独自在庙宇里玩耍的时候。有位中年男子前来与他攀谈，他不记得那人的样子，只知道也是和他一样的紫眸。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这毒还是从母体里来的。
那名男子的话他至今依然记得，此毒无药可解，随着年纪的增长，会频繁发作。直至死亡。死亡，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明白是何意思。但他并不害怕，只是静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男子临走给了他颗药丸，相信他，就服下，可以抑制体内的毒素。但若是到了二十四岁，还不能完全清除毒素，那最后的结局只是一死。现在算来，自己的日子似乎真的不多了。
“慕容大哥，还不快拜见我师父。”洛云那脆滴滴的声音打断了慕容澈的思绪。
慕容澈这才顿觉失态，上前拱手行礼道：“晚辈见过神医前辈。”
神医放下手中的药材，对着慕容澈身后的洛云说道：“云丫头，又去哪里野了？还不快去做饭。想饿死你师父啊？”
“是，我这就去。”洛云本想留在屋内帮着慕容澈向师父求医，但眼下只能先去做饭，晚点再帮忙求救。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啦。”神医的神情不似方才同洛云说话时候的轻松，换上了另外一种低沉的声音。
慕容澈定睛一看，果然是山腰凉亭内的老者，自己猜的没错，原来他就是神医前辈。刚想继续说明来意。神医却挥手示意他安静。
“你大嫂的事情，洛云那丫头便可解决。我们来说说你身上的毒吧？”神医让慕容澈坐在他身边，仔细地替他把脉。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继续说道：“嗯，果然是母子连心，下毒之人用心险恶啊。你母亲到底与何人结怨？被人下了这种毒来害你性命。”
“我母亲？”慕容澈记忆里的母亲，总是着一身家常衣裙，温柔婉约、和蔼可亲，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贤妻良母。这样温柔的女子怎会与人结怨？“神医前辈，你说这毒叫母子连心，到底寓意为何？”
“下毒之人会将此毒下于怀孕的妇女，母亲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一旦产下孩子，毒便会进入孩子的身体里。这种毒无色无味，不易被察觉。孩子毒发后，也不会看出任何症状，只是高烧不退，卧床不起，身体一天天弱下去，最后一命呜呼。看着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的孩子被病魔缠身，最后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几个母亲不是痛哭流涕，犹如剜心之痛呢？所以称为母子连心。”神医顿了顿继续说道，“说来奇怪，中了这种毒的孩子，大都活不过十岁，你能活到今天，我看也是个奇迹啊。”
慕容澈心思一动，只怕是父母一直替自己求医，以及那名神秘男子的药丸，才能让自己活到今日。只是娘亲为何会中毒，这件事恐怕还需要自己细细探查。
“怎么不说话了？害怕了？如果我说此毒可以解呢？”神医盯着慕容澈的双眸说道。
“晚辈惶恐，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关于解毒一事，晚辈也曾听闻前辈救人的规矩，所以不知？”慕容澈心里明白，此毒不会那么容易解除。况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神医的要求。
“哈哈，这个嘛。”神医起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对着慕容澈笑着说道，“我要你照顾洛云的后半生，我年纪大了，也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只是这个丫头，一直放心不下。”
“前辈，这个……”慕容澈略有迟疑，眼眸有些闪烁不定，剑眉也慢慢拢起。“晚辈只是前来求医，如此重任怕是有负前辈重托。”
“一句话，你是答不答应？”这老头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似刚才那般慈眉善目。
“不瞒前辈，晚辈这毒中来已久，想要完全解毒并非易事，晚辈不想耽误了洛云姑娘，况且……”慕容澈想到了雪风，这个永远在自己身后的女子，他就算死，也不能负了雪风。
“况且什么……你说啊。”神医又是一阵嚷嚷，对于慕容澈的推脱很是不满。
“晚辈家中已有妻子，让洛云跟了我，定会委屈了她。”慕容澈话语里的诚恳，似乎有些让神医动容。
沉默了一会，神医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早点回去和你的妻子团聚吧，你活不了多久了。”
“那我的大嫂……”慕容澈还是担心苏蒙尘的病情，毕竟自己是为了她来求医。
“那是你和洛云的事情，你去问她。”神医心中有些忿忿不平。这个小子，既然求死，那他也不强求。
“师父，慕容大哥。饭菜准备好了。你们出来吃吧。”洛云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神医撇下身后的慕容澈，率先走出竹屋。
院子里，不见杜威和随从的身影。询问了洛云才得知，杜威和那两名小厮已经被洛云安排在别的屋子里用饭休息。慕容澈本想和他们一起，却被洛云挽留同她和师父一起用饭。
慕容澈端坐在桌旁，拿起筷子。看着眼前几道小菜，虽然菜式普通，但样子做的极为精巧。可以看出洛云的一番心思。
洛云夹起一根绿色的菜叶放入慕容澈的碗中，嘴上说道：“慕容大哥，你尝尝这个。”
慕容澈将那不知名的菜放入嘴中，咀嚼浅尝，幽幽的清香便从齿颊间开始弥散，渐渐地，五脏六腑都是清凉和舒爽。
“好吃吗？”洛云看着慕容澈面无表情的脸孔，紧张地问道，不知道他喜欢这道菜吗。
“嗯，刚刚入口有些苦涩，渐渐地有股清香，不错。请问洛云姑娘，这道菜的名字是？”慕容澈对于这道菜，表达了自己的赞赏。
“这是茼蒿，也叫菊花菜。”洛云一脸的得意，慕容澈对她表示赞许，她很是满足。
“菊花菜？难怪我吃着有股菊之甘香。也是药材吗？”慕容澈对于这道菜似乎颇有兴趣。
“是的，我们山上可以吃的食物很少，很多时候都用药材做菜，也是别有风味呢。这菜可以安心气、养脾胃、消痰饮、利肠胃。”洛云一说起药材，就是停不下来。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模样，慕容澈淡淡一笑，继续吃饭。
“云丫头，吃饭就吃饭，为师不是跟你说过，食不言，寝不语。都忘光了？”神医似乎不满洛云与慕容澈相谈甚欢，出声低呵道。
“师父……”洛云立刻满脸堆笑，也夹了些菜放到神医碗里，“我这不是将你教我的，学以致用，融会贯通，再教予于人嘛。”
“哼，云丫头，就会嘴甜哄师父，快吃吧。吃完去谷里采些栀子花来给我入药。”神医假佯生气，话语里还是充满了宠溺。
饭后，洛云拉着慕容澈同她去山谷里采花。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泻在山谷里，晚来雾重，薄雾层层散开、漾开，轻轻地给眼前的景致，笼上了薄纱，看得没有那么剔透，幽幽的深谷此刻显得有些清冷。逐渐淡去的云层间，偶尔有几颗繁星若隐若现。
洛云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慕容澈紧跟其后。谷里的雾似乎越来越重，雾在林间漂浮着、流动着。微带着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
看着雾气渐渐浓重，慕容澈出声提醒身前的洛云，“洛云姑娘，雾气大了。我们先回去吧。”
“没关系，这林子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放心吧，这雾一会就能散了。倒是你可别跟丢了哦。”洛云自是驾轻就熟，对着身后的慕容澈嫣然一笑，接着向前走去。
没多久雾便散去，月光洒在洛云的身畔，一丛丛的栀子花染白了洛云的面颊。慕容澈随意拿起地上的一朵花瓣，放在手里轻轻触摸。恍惚间，雪风温柔的笑颜出现在面前，她俯身拾花，眼波流转，妩媚一笑。不知是在采花，还是在拾掇月光。
蓦然，慕容澈执花的大手紧握成拳，脸色变成了骇人的青绿色，体力的毒又开始发作了。右手抚上胸口，喉头一热，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毒性愈来愈烈，已是慕容澈无法运功控制得住的。
“慕容大哥……”洛云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些异样，转身一看，顿时扔下手里的花瓣，跑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毒又发作了？你坚持住，我们回去找师父。”
洛云将慕容澈整个人扶靠在自己的身侧，左手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右手搂着他的腰部，艰难走着。此刻的慕容澈已经有些昏迷，全身的力量几乎都压在洛云身上。洛云只能咬牙硬撑，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撑起他往回走。
回到竹屋，洛云将慕容澈安置在她的屋内，转身去到神医的房间，请他救人。
“师父，师父，你睡了没？”洛云急敲屋门，对着屋内喊道。
神医打开了屋门，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问道：“怎么了？火烧眉毛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师父，慕容大哥晕过去了，你去看看他吧。”洛云顾不上师父对她的责骂，只想着快点救醒慕容澈。
神医一听慕容澈晕倒了，并未出声，只是转身走回屋里，继续看起医书，研究草药。洛云见状，急忙跟进屋内，蹙着秀眉，咬着朱唇，继续求道：“师父，你去看看嘛。我刚才替他把脉，毒已攻心了，你再不去，真没救了。”
“我不是不想救，是他不要我救。别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吗？我让你采的花呢？”神医依旧不为所动，一脸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师父，如果慕容大哥先前得罪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我求你去救他，行吗？师父，求求你了。”洛云的声音已经哽咽，眼眶也开始泛红。无数次，面对师父不愿救治前来求医的病患，她都能冷眼相对，可是这次，却为了一名刚认识的男子，心里有些动容，出声对师父相求。
“云丫头，你真要我去救他？你知道他先前同我说过什么吗？”神医知道她是动了情，思索着要不要说出慕容澈已经娶妻的消息。
“师父，先救人吧，有什么也等他醒了再说。”洛云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只想着师父能去挽救慕容澈的性命。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去看看他。”神医还是不忍看着洛云伤心，决定替慕容澈解毒。
竹屋内，慕容澈面无血色的平躺在床上，脸颊深凹，嘴唇发黑。神医检查了下慕容澈的情况，对着洛云轻轻说道：“他中毒太深，我只能试着缓解他的痛苦，延长他的寿命。至于彻底清毒，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师父，都依你，你先让他醒来吧。”洛云心疼的说道，“我知道想要解毒并非易事，眼下只能先救醒他再说。”
神医示意洛云拿来他的药箱，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再吩咐洛云去准备一些艾叶，他要替慕容澈针灸驱毒。先用银针轻扎了几个穴位，再用艾叶点燃施灸。须臾，慕容澈被施针的手臂，开始慢慢变黑，似有淤血于内。神医继续拿出一把极薄的小刀，在淤血的部位，轻轻割开，用力将乌黑的血块挤出。
良久，他转身对洛云说道：“将三寸丁拿来，吸干他手臂里的毒液，这种毒不常见，也好综合下留个标本，我们日后研究。”
“三寸丁……它。”洛云又是一阵支吾，先前慕容澈杀死的那条其实是师父和她培育的药蛇，眼下没了，该如何跟师父交待。
“怎么了？不吸干毒液，短期内他的毒还是会反复发作的。”神医不明洛云的踌躇。
“三寸丁没了，我帮他吸干毒液吧。”说着，洛云不等神医阻拦，已经俯身用嘴吸取慕容澈手臂里的毒液，一口……两口……三口……直到手臂的血色变成鲜红，洛云才停下动作。
“你个傻丫头，快服下万毒丹，这样你也会中毒的。”神医立刻将一颗药丸放进洛云嘴里，怒气冲冲地责怪她方才的冲动，“救人是要紧，但也不可伤了自己的性命。”
神医又替慕容澈把了把脉，对着洛云说道：“行了，脉象稳定了，休息会就能醒来。你随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洛云替床榻上的慕容澈掖好被子，又看了几眼，确定他平安后才转身同神医离去。
夜很黑，很静。月光清逸，山谷里似乎又起雾了。洛云猜不透师父的心意，一如她不明了慕容澈的心。
神医回到屋内，没有同洛云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洛云知道师父是累了，替他沏了壶茶，放在他身边。轻声说道：“师父，喝茶。”
神医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瞥了眼身旁的洛云。她此刻星眸盈动，粉唇微抿。似乎在害怕什么。“怎么不说话呢？云丫头。”神医呷了口热茶，问道。
“师父，云儿错了。不应该强求师父去救人，还望师父处罚。”洛云知道她触犯了师父的规矩，先行跪地请罪。
“起来吧，为师不怪你。女大不中留啊，你的心已经不在师父这，已经不在这深山里了。”神医对洛云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洛云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师父怀里，双手环抱着师父的肩头，撒娇道：“师父，云儿还是最爱你的，云儿不会离开师父。”
“行了，你长大了。也不能一辈子陪我这老头子待在山里，师父总会老，会离开你。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啊。”神医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轻轻叹道。
“师父别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下山救好慕容大哥的嫂子就回来陪你。”洛云虽是对慕容澈有些情意，但她不忍让师父一人在山里生活。
“都是命啊。师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神医沉了沉心思，继续问道：“云丫头，你当真想救他？”
“嗯。师父。”洛云点了点头，在她眼里，在她心里，都已经烙下了慕容澈的名字。
“你知道吗？我对那小子说，要我替他解毒，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师父提了什么条件？”
“我要他娶你，照顾你。”
“什么？师父，你怎么……”洛云又露出了女孩的娇羞，勾唇浅笑，“人家都没答应，师父怎可贸然提亲呢？”
“你先别开心，让师父把话讲完。”神医瞅了瞅眼眸含春的洛云，摇了摇头，“他拒绝了，一是他时日不多。二是他已经娶妻。”
神医停顿了下，他注意着洛云的表情。果然，洛云平顺的秀眉又攒起，眸子里一片暗淡，鼻头有些泛红。原来，他家中已有妻室。
“如何？得知这些你还想救他吗？”神医继续问道。
洛云低头不语，再抬起头时，眼里盈盈笑意，嘴里只吐出了两个字，“想救。”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明天等他醒来，就随他回去救人吧。”神医知道洛云是铁了心思，并未再出言相劝。
“那他的毒……”洛云有些疑问，她不知道师父所谓何意。
“他体内的毒我暂时已经控制了，你定时让他服下万毒丹，可以延缓复发。等我确定了方子，定会替他解毒。”说完，他起身收拾药材，准备休息。
洛云明白师父的苦心，只能行了行礼，“谢谢师父。”
待洛云转身离去后，神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云丫头，你真傻。不过师父成全你，因为你们命定会相遇的。”
洛云回到她的屋内，步履沉重地走到床边，看着慕容澈转红的脸色，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轻轻说道：“慕容大哥，师父答应救你了。明天我就同你下山去救你嫂嫂，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吧。”
柔柔地喂慕容澈吃下清热解毒的汤药，小手轻轻擦拭他唇边的药汁。瞬间，她的脸红成了夏日的晚霞，声音依旧低回，“原来你已经娶妻了，我说我很难受和失望，你相信吗？可是眼下，我只能掩下这份情，在心里偷偷喜欢你。”
清晨，山谷里满是温暖清凉的香气，晨光慢慢透过云霞从竹屋的窗户穿透进来，耳边只闻鸟鸣，百啭千声，却看不见它们的玲珑身影。慕容澈缓缓睁开双眼，从昏迷中苏醒。朦胧中，发现床边伏着一人，粉脸融融，眉眼低垂，似有哭意。是雪风吗？慕容澈合了合眼眸，想让自己清醒些。原来是洛云，只是她为何好像哭过。
忽的忆起昨夜他毒发昏迷，慕容澈伸手摇醒床边的洛云，轻声叫道：“洛云姑娘，洛云姑娘。”
洛云被慕容澈有些沙哑的声音吵醒，双手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说道：“慕容大哥，你醒了，好些了没？”
慕容澈起身运功，感觉体内真气流畅，并未有先前相冲的感觉。用纤细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冲着洛云真诚一笑，“谢谢你洛云姑娘，我感觉好多了。”
“嗯，师父只是暂时控制了你体力的毒素，至于完全解毒，还需要些时间。”洛云将昨夜神医的诊断转告了慕容澈。
慕容澈闻言心思一凛，想要解毒的条件他不能答应，神医自不会替他解毒，这番说词怕是用来安慰洛云的，所以只是淡淡道：“控制了就好，至于解毒，再说吧。我没有太多时间待在山里，还要赶回去救我大嫂。”
“这个你放心，师父已经答应，只要你醒来没有大碍，我立刻同你下山去救你大嫂。”洛云替慕容澈打来了温水，让他洗漱。
“神医答应了？那请问救治我大嫂的条件是？”慕容澈不放心的问到，怕还是和解毒相同的条件。
洛云知道慕容澈在担心什么，但她并未点破，就当自己不知道那回事吧。心里涌出一丝苦涩，但很快恢复了轻松的神情，笑嘻嘻地说：“救你大嫂的是我，条件也是我提，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好，想到了再说吧。”
慕容澈俯下身来洗脸，有几缕凌乱的发丝从他额间滑下，垂落在他俊秀的面旁边。洛云在他身侧静静看着，看着眼前锦衣素袍的男子。努力将他的侧影印在脑间，刻在心底。待他直起身来，洛云递上了面巾。慕容澈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谢谢你。”
早饭后，慕容澈四人在屋外等候，洛云在屋里向神医道别。
“师父，我走了，徒儿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洛云颔首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不后悔便好。”神医道是多说无益，只能说些宽慰的话。
洛云从衣袖里拿出竹管，递到神医面前，“师父，三寸丁没了，这是我昨天新抓的药蛇，这些日子你先养着，等徒儿回来和你一同研究。”
神医接过竹管，握着洛云的双手说道：“没了便是没了，为师不会过度执着，希望你也是。”
洛云点了点头，眼眸里有些晶亮的光芒，终在眼角凝成泪珠，慢慢滑落，“我知道的，师父，对不起，徒儿让你担心了。我下山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嗯，你先出去吧，让那小子进来。我还有些话要交待他。”神医挥了挥手，让洛云离开。背过身子不想看她，不愿看到这种分离的场面。
洛云对着神医的背影屈身行礼，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慕容澈随即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前辈，您找我。”
神医稳定了下情绪，转身说道：“云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别忘了你还要靠我解毒。”
“前辈我……这不是……”慕容澈害怕神医又要让自己娶洛云为妻，忙想解释难处。
“行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洛云去你府上治病，你总该好好照顾她吧。”
“这个请前辈放心，晚辈自会安排。”
“这里有个锦囊，里面有我为你算的一卦，你需要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吧。切记，只可你自己保管，不能交予他人。”神医从袖口掏出一个锦囊，放在了慕容澈手里。
“晚辈遵命，谢谢前辈提点，那晚辈告辞了。”慕容澈对着神医行了礼，随即带着洛云他们踏上归程。
下山的路上，洛云总是走着几步，便回头看看，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师父。
蓦地，慕容澈停下了脚步，走到洛云身旁微笑地望着她：“洛云姑娘，走吧，别看了。等治好我大嫂的病，我定会送你回来与神医前辈团聚的。”
“真的吗？你还会陪我回来。那我们赶紧下山吧。”洛云轻挑细眉，顿时笑逐颜开，迈着大步往山下走去。
回到客栈后，四人依旧骑马，洛云则是乘坐马车，赶回邺城医治昏迷中的苏蒙尘。
趁着赶路休息的空档，慕容澈独自一人走到了溪边，他取出神医交给他的锦囊，打开了里面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慕容澈眼眸一沉，将纸条重新收入锦囊，风云？化龙？这纸条到底蕴含何义？他有些不能参透其中的奥秘。索性不想，放在心中。等到有时间再慢慢思考，眼下还是重新上路回去救人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