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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山中天气变化莫测,刚刚还是晴空当头,艳阳高照,明晃晃的太阳耀得人只能半眯着双眼。只此一刻,狂风忽然大作,霎时黑压压的乌云从南面压了过来!风卷起地上的飞沙,“簌簌”作响,四下变得灰蒙蒙的,干燥的空气浑浊起来。

冷风扑面,扯起每一个人的衣角,拽起黝黑的长发,拉向空中。

时君华朝十几个千总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提着剑飞上山头。却还没有紧接那些弓箭手,就已被射成刺猬,摔死在峡谷之中。时君华惊心,但仍不甘心,又叫了第二波人上去。亦也落得同样下场!于是,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步一步缓缓的倒退着。

朱四的黑眉越缩越紧,眉心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型。目光越发的凶狠,看着他们,扬声道:“拿弓箭来!”手朝空中一伸,身后立刻有随从递过一把韧性十足的弯弓。拨了拨弓弦,立刻放出沉稳的“铛铛”之声。抽出一支白羽刚头利箭,搭在弓上。手臂使出十层之力,那弦胀得快要断了似地。

“傅倾城,你亦也以为我是三岁顽童吗?”将箭头对准护在傅倾城最前面的一个千总:“我只不想你伤害我兄弟,但若你执意挟持他离开,抑或伤害他…”右手稳稳的一放,箭“嗖”的一声飞射出去,白色的尾翼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随着“啊!”一声尖利的惨叫,被射中的人低头看看自己的胸,箭已穿透心脏,艳红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应声倒下。

“我叫你的人一个一个慢慢儿的死在你面前!”话语越来越冰冷:“这个,算是给他一个痛快的!”又抽出第二只箭,搭在弓上:“我数三声,若你再不放人,我便杀你第二个人。但若你放了慕白,我刚才说过的话,依旧作数!”

李慕白战栗着,望着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人,神魂都快出鞘!声音压得极低:“倾城!”眉头皱起来。身体有一种渐渐被抽干的感觉。

傅倾城却将她越搂越紧,整个手臂勒住她的双肩:“不用怕,我们一定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那头,朱四真的数了起来,没有半点虚假:“一!二!三!”

‘三’刚落下,他双眼甚至没有眨一下,弓上的利箭已射了出去!接着,他抽出第三根箭,依旧朝着中箭之人,射过去!那人身中两箭,连看身中之箭的机会都没有,只一声惨痛的尖叫,倒了下去。

护在最前面的千总纷纷回转头,朱四箭无虚发,已让他们眼中惊恐。不安的盯着傅倾城和时君华。

朱四见他们倒退的步子越来越缓,勾起唇角,笑意冷冽。却奇怪,他已杀他们二人,为何傅倾城至此并没有伤害或扬言伤害李慕白,以威胁他!右手只四指竖立在空中,山头上的弓箭手立刻会意,举起弯弓,纷纷朝着他们的退路上射去。箭如雨下,不偏不倚整好落在护在最后的千总脚下。并没有射中一人。只是威吓!

他们的退路,硬生生的被折断了。

“傅倾城,若你再不放人,我便要你第三个人的命了!”同时抓起五支箭,搭在弓上:“数三声!一!”顿了一下:“二!”

李慕白望着那银光闪闪的箭头,双眼瞠得又圆又大,再次叫他:“倾城…”心中已隐隐有了决定。

时君华暗恨一声,他本用眼示意傅倾城对李慕白做一些威胁性动作,却看他一直不理,到此关头,心中焦急难耐。侧身,果断的将剑逼在李慕白喉咙上:“朱四,你若再敢射杀我们的人,我便对他不客气了。”寒光闪闪!

“你敢!”朱四狂喝一声。手中之箭已射了出去!第三个人,如同小刺猬一样,倒了下去!“你们只他这一个人质,若杀了他,我看你们用什么来和我谈判?”

时君华冷笑:“我不杀他!你若敢再伤我们一个人,我便砍下他的耳朵。伤我两人我便剁下他的鼻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杀我们多少人?”狂喝:“或者,我今日就叫他尝尝,上凌国凌迟之刑!”

朱四还未恨得大叫。傅倾城已忍不住,一声厉吼:“时君华!把你的剑拿开!”脸上黑线全爬了出来,原本冰冷的双颊顿时被气得胀了个紫红。

“皇子,现在不是宅心仁厚的时候!”时君华不明其中奥妙!

朱四更加奇怪。怎得对方为了慕白,出内讧了?

不畏惧,再次搭上箭:“那我先杀了你!”指着时君华。

转而又盯着傅倾城,略想了想,朝他大叫道:“傅倾城,那日你在北峰镇,杀那狗官,没有半点犹豫!却在今日此种情况,对我兄弟手下留情!想来无辜之人,你并不想伤及!是条好汉!我敬重你!”顿了顿,忽然放下弓箭:“你身为皇子,从北峰镇跟我到这里。定不仅仅是为了今日向我们下毒,带着这些人,扰我们个措手不及。我此刻若放了你,只会落个放虎归山的后患!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放了慕白,我放了你们!我不惧与你将来一战。只今日,不要牵扯无辜之人。但若你执意在此僵持,我敢保证,吃亏的,定是你!”

李慕白一直盯着朱四的双眸,他的目光一直没有闪烁不定!人或许会说假话,但身体上的细枝末节,绝不会骗人!他是一个将道义的人。

忍了忍:“倾城,按照他说的,放了我!”

“什么?”吓了一大跳,随后坚决:“不!”

“朱四虽是一个山匪,但不是一个反复之人!我相信他!相信这世上还有这般重情义的人。”

“我不管他反复还是不反复,我今日定要带你走!”傅倾城抬头望了望布在四围的箭阵,没有丝毫犹豫:“即使我死在这里。”

“你若说这样的话,那我便死在你前面!”一闭眼,身子微微向前倾,护在脖颈上的衣领很快被利刃割破了,皮肤接触到剑刃时,冷森森的疼。

傅倾城见此,吓得差点叫出来,在剑刃即将割破她的肌肤时,恰时将她护住。低声,气急了:“你干什么?”

“你若不放,我只好逼你!”深吸一口气,胸膛略微起伏:“不要意气用事!想想你到这里来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朱四今日被你、被令狐凯这样一逼,定会起兵出山。你若因为我滞留在这里,不能把你这几日监视所得报回去。你自己想想看后果吧!”

“可是!”听她诚恳的话,略想了想,不由得犹豫!

“你也看到朱四对我的态度了,不用担心我!”

见他不答话,又说道:“你在这里几日,想也知道朱四的吃穿用度。贡米、御酒,但似乎都是那个叫令狐凯提供的。还有,那年灾荒,我们那么辛苦,也没法凑出五万斤粮食,可你知道吗,也是这个男人,居然向这里提供了七万斤的百米!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用了什么神通!”

“既然他有神通,你去查他,定会很危险!我不同意!”傅倾城对此却不同意,果断的否决掉。

她感觉着他的焦急,他的关心,心中温暖,话柔和下来:“倾城,忘了我们一同经历的那些事吗?我们两,有谁是因为害怕,就裹足不前的人?”

他的心颤了颤,手随之颤了颤。

“难道你忘了我在纸鹤上留给你的那句话吗?‘若能相见,希望见到一个成熟的你!’”温婉的勾起了唇角:“不要叫我失望!”

他们虽压低了声音,但时君华站的极近,这一言一语的对话,他全听见了。手一抖,脸微微侧过去,望着李慕白。逼在她脖子上的剑,缓缓的向下划去。心中震动不已,陡然明白傅倾城刚才为何朝他大喝。恨不得立刻跪在她跟前,那几句话,已可叫他以死谢罪了!

李慕白感觉到他的变化:“时君华,你是想叫那些人怀疑吗?”

朱四亦也觉得诧异,站得远,虽听不见李慕白和傅倾城到底在嘀咕什么,但见二人的脸色风云变化,暗暗称奇。正想发问。

傅倾城忽对他喊道:“朱四,我也知你是一条汉子,可现在你人多势众,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我先撤去一半的人!”朱四听这话,知道有了转机,立刻扬手,果然将山头大半的人都撤了下去!“你可派一个人押着慕白留下!等你们都撤走了,我放了他,叫他放了慕白!如何?”

“好!”虽如此说,但傅倾城还是不忍放开手。死死的搂着李慕白!深怕这一别,又是几年,甚至是永远不见。脸色焦灼难耐!

“倾城,不要叫我失望!”李慕白朝时君华使了一个眼色。

时君华便朝朱四喊道:“好,我留下!若你食言,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剑快!”接着,压低声音对傅倾城说道:“皇子,为了主子,你定要放手!若在这样下去,朱四恐怕怀疑起来!或要生变,叫主子也有性命之忧!”

傅倾城五根手指紧紧的扣在李慕白的肩上,恨不得将她拽在自己手中,一起走。可是,若真如时君华说的那样,他这一生,乃至永远的生命轮回,都不会原谅自己。至少,他今日已见到她!至少,他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再也跑不远!他如此安慰着自己,挣扎了很久,才渐渐将手完全放开。由时君华押着她,走到前面!心中仍不平静,翻江倒海!

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直想再扑过去,将她扯回到自己的身边。

朱四的喊声,却叫他回了神:“傅倾城,你走吧!只要他安分,我不会为难他!”

狠着心,退几步:“朱四,我的人在这里!你若敢…”

还未说完,朱四已截断他:“若你们相信我,他此刻放了慕白,我可保证你们能一起顺利离开这里!”

“皇子!你快走!”时君华并不转身,高声大喊!

傅倾城复又望了望李慕白的背影,摔众人,转身朝落云坡外狂奔而去。

却在此时,一支冷箭从山头朝着傅倾城直射而去!

时君华心惊,转身大叫:“皇子,小心!”

早有人护在他跟前,替他挡了这一箭。跟着傅倾城的人,脸刷的全白了!个个拔出长剑,空气中顿时充满剑拔弩张的味道。

李慕白忍不住,正想朝朱四大喝。却见他抓起抬起弓箭,朝着那射冷箭的人,毫不犹豫的射出七支长箭。那人尖叫一声,从山上滚下来,一动不动了。

朱四随即朝山头的人厉声大喝一声:“谁敢再放箭,就是和我朱四过不去!”朝傅倾城喊道:“你们走!”

朱四没有食言,时君华放开李慕白后,他亦让他安全的离开了落云坡!但落云坡里并不因为此事的平息而恢复昔日的宁静!经此一事,朱四果然正式决定出山起兵。如令狐凯说的那样,如若他再不冲出去,恐怕傅倾城或者某一个将军真的会带着人,打回来。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当晚即和一干心腹商讨。将早已商定完善的事,行军部署再斟酌,并没有发现傅倾城已进屋探到他们的计划。次日,校场上点兵,立下投名状!第三日,一番宣誓后,数万人喊着“抢钱!抢粮!杀官!杀恶霸!”的口号,浩浩荡荡,出了落云坡!

因为令狐凯并不留在落云坡,李慕白执意跟着一同出兵!但却有两件事十分的奇怪。行兵,粮草应先行!但除了部队后跟着的一小部分押粮的车,他并未看到大批粮草从落云坡运送出去!而另一件奇怪的事,却是傅倾城走了之后,理应知道朱四定会很快起兵,出行数十日,这一行人按照计划,一连攻打了“乌恰”“会东”等几座小城,却并不见朝廷派的部队出来抵抗!

而那城中的地方官,一听说有起义军攻城,有卷铺盖携家眷潜逃,更有打开城门,匍匐在地,以求饶命自保的。

却无一例外,都被朱四一刀剁下,将人头挂在城门上以示天下。

城里的老百姓见他只杀恶官,并不伤及自己,极为欢喜,纷纷出门相迎。连地上的乞丐都称颂他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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