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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年谱的价值

年谱的史料价值不外乎两个主要方面,一是为历史人物的生平提供资料,二是为论史、证史提供论据。年谱记载人物生平较之一般传志详尽,如记仕历往往记其升沉过程和错综复杂的关系;如记学行则详细记录谱主进学程序、用功标准、遗著佚作、师友渊源、生徒传授等等。至于湮没无闻的人,又因年谱钩稽资料而见知于世。所以年谱可以作“知人论世”之用,但在使用时必须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年谱的编纂大多出于子孙和门人友朋之手,这些人往往掺入个人感情成分,有溢美之辞,即使是时代相隔的后人,也多是因钦敬谱主其人其事其学,不能不有所偏私,因而容易不加以参证就给予论断。

年谱中有些资料可与其他记载相互印证与补订。它涉及的范围也比较广,如:

关于制度和政策:

《孙宗彝年谱》记江苏高邮地方按房征役的苦累状况是:“倾家丧命,年年有之,唯有献房于豪家或拆屋逃去,以避差役。”顺治十八年条记高邮地方按田、按丁征役的苛烦,而丁差尤苦的情状,可见清初徭役制的残民。

关于人民的反抗斗争:

《阿文成公年谱》(阿桂)、《沈端恪公年谱》(沈近思)、《德壮果公年谱》(德楞泰)、《忠武公年谱》(杨遇春)、《罗壮勇公年谱》(罗思举)、《弇山毕公年谱》(毕沅)、《韩桂舲手订年谱》(韩崶)等谱都记有与台湾朱一贵、林爽文起义、各少数民族起义、川楚教军大起义、天理教起义和棚民反抗等有关资料。有的年谱还有专题附录,如《独学老人年谱》(石韫玉)嘉庆八年条所附《教匪始末》记川楚教军事较详。

关于社会经济状况:

汪辉祖自撰《病榻梦痕录》记乾隆五十一年苏、皖、鲁等地的具体灾情是“流丐载道”“尸横道路”、死人“埋于土,辄被人刨发,刮肉而啖”。赵怀玉在《收庵居士自叙年谱》中记嘉庆十八年直隶、山西、山东、河南等省旱灾的具体情状是“几至易于西食”“市中竟有以人肉为卖者”。这些都是谱主耳闻目见的实事,足以证明当时社会经济残破之甚了。

关于文化:

《纪晓岚先生年谱》《查他山先生年谱》《澄怀主人自订年谱》《雷塘庵主弟子记》等都较详细地记述了《四库全书》《佩文韵府》《续文献通考》《康熙字典》和《经籍纂诂》等书的纂辑过程。《吕留良年谱》《查他山先生年谱》《南山先生年谱》《张文倍公年谱》记清代吕留良、查嗣庭、戴名世、胡中藻等文字狱案始末颇详,都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文化状况。

关于重大历史事件:

《李文襄公年谱》《平南王元功垂范》《范忠贞公年谱》等书都记有“三藩事件”资料;《梦庵居士自编年谱》《葛壮节公年谱》《稀龄追忆录》等书记有鸦片战争史事。

这类年谱中虽有如上述各例可供参证的史料,但也必须注意到其中有许多年谱或出于自订,或出于子孙及友生之手,不免有夸大炫耀的成分,有的年谱甚至还为谱主污行曲加讳辩;有的年谱摘引奏疏、著作量较大,如原引资料尚存世流传,则仅便于集中翻检,而史料价值相对减低。

有些年谱所记资料为他书所不及,有助于补阙解疑,择要举例:

《赵客亭先生年谱记略》

谱主赵于京,清初顺康时人,历任山东、陕西、河南府州县官。门人吕元亮为之撰谱,其康熙十八年记河南卢氏棚民反抗斗争事甚详。南方棚民反抗,清人著作多有论及,但河南棚民反抗事迹尚不多见。

《冯旭林先生年谱》

谱主冯春晖,清嘉道时历任山东府州县官。此谱道光三年条记山东临清马进忠起义事甚详。此次起义虽为时不过三个月,但声势遍及河北、山东,立“天心顺”年号,设大将军、军师、尚书等官职,最后失败,遭到残害者有五百余人,一般著述尚不经见。

《文文忠公自订年谱》

咸丰时顽固派代表人物文祥自撰。咸丰三年二月条记太平军克复金陵后,北京“阅城钱铺于二月初同日关闭,……任京职者纷纷告假出都”。同年九月条又记太平军北伐至天津时,“内外城均设严防,京官甚有不待请假即仓皇出城者”。于此可见太平军声威之盛和京师震惊的具体情状,为其他记载所不及。

《乐农自订行年记事》

近代民族资本家荣德生自撰,这是一部民族资本家的发家史,记荣家由经营钱庄,进而经营面粉、制米、纱厂各种企业的过程,可以看出一个高利贷者如何转化为民族资本家的具体过程。

《鹤闲草堂主人自述苦状》

这是嘉道时人王清瑞的自谱,附刊于《华亭王氏族谱》中,因此末被人注意。此谱道光二十二年六月条下自注说:“余辑《溃痈流毒》一书。”谱后姚春本一诗中也说:“君辑《溃痈流毒》一书,详载英夷反复事。”此记载可解决一直不知《溃痈流毒》一书作者为谁的疑问。

上述数例可证年谱中确有有价值的史料,但可惜这类年谱的数量较少,即在谱中也须细加翻检方能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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