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言的不讲人情,并非因为冷酷,也不是成心想过河拆桥,而是出于更长远的考量。技术性的人才固然不能失去,但多元化的、更有综合素质的人才才是现在庄言更加需要的。所以,他宁愿冒着得罪小庄夫妇、违背承诺的“风险”,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大齐看在眼里,也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如果他跟李楠一样拥功自重,不适时调整状态,总有一天也可能会面临同样的情况。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他大齐厉害的技术型人才多得是。可既有技术、又有智慧的人才,却很难被淘汰。所以,跟庄言一样,大齐也“聪明”了起来,开始以一种领导者的身份要求自己。虽然有点“假”,但很实用。
除了老板,都是小人物
李楠回来以后,如约跟庄言见了一次。
其实,庄言走的是刘备路线。哭,摔孩子,这样的招数用得很熟练。这次,更是用得登峰造极,说到动情处,眼中泪光点点,李楠和小庄看得都有点不忍心了。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庄言的确是希望李楠能回去,但他知道已经无法勉强了。李楠想要的他给不了,但又不能没有一个交待,所以,他必须要诚恳地走完这个过场。
说到最后,李楠这么说道:“这样吧,我再帮你干一年。我们打算明年要孩子,反正怀孕以后也要辞职,就先在你那儿干着吧!等我有了宝宝再走!”
庄言忙不迭地道谢。做到这一步,彼此也算是最大程度地让步了。不过,虽然他许不了李楠以“名”,却可以给之以“利”。在大部分情况下,用钱来平衡事态,是最有效的办法,并且屡试不爽。庄言再次用这个方法解决了问题:他和李楠都需要这一年的时间来做准备。他要借助李楠的能力来给他创造效益,李楠也不想找了新工作又马上辞职生孩子,所以,他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李楠回来以后,大齐的确轻松了不少。而且,互相又了解了“底细”,也就坦然了。李楠心想:反正就再干一年而已,干好分内的事就行了,别的事没必要操心,谁愿意管谁管;大齐心想:得,高价“借”回来的劳力,慎用,不可操劳过度!
这天中午,庄言出去会友,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举止都有些不雅了。大齐一边给他倒水,一边打趣他:“喂,庄老板,什么事儿高兴成这样啊?喝得都不认识自己了吧?”
庄言从沙发上爬起来,揽着大齐的肩膀说:“兄弟,咱要发大财了!知道这年头干什么最赚钱吗?卖房子!你看,这房价,高得都,能摔死人了。是不?”
“是啊是啊!幸好咱俩是北京人,要不也得摔死!起码得摔个半死!”
庄言拍着胸脯说:“发财了要,知道不?哥们今天接了,一个发小的电话。这小子,刚从,从海南回来,要,要在京城搞房地产,要拉着我入股呢!哼,这小子以前穷得,嗯,叮当响。你,知道这小子怎么发的吗?”
大齐好奇了:“怎么发的?买彩票?傍富婆?”
庄言神秘地摆摆手,凑到大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大齐大惊:“真的?”
“那还有假?嘿嘿,我也,不敢相信呢……哼,这小子,去海南之前,一,一分钱都没有,还是,借,借了我的钱呢!现在,比老子住的,都好……高丽王府,大奔……我,羡慕、嫉妒、恨……”庄言一边唠叨,一边不停地打酒嗝。
大齐说:“行了!各有各的命嘛!咱们这行不也挺好的吗?人家家大业大,搞个房地产也没什么。咱们好不容易才混到这地步,就先别瞎折腾了!是不是?”
庄言醉得糊里糊涂,根本听不进去:“你傻啊?我,就是,就是,入个股,捎带出点力,是不是?帮着宣传,宣传,将来赚了钱,都是大的,几百万,几千万……咱就有钱了……”大齐看庄言不清醒,也懒得跟他争,就自顾自出去了。他本以为庄言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位大老板醒了之后,还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跟他的发小合伙赚钱。连着好几天,庄言一直跟帮着发小四处跑,忙得不亦乐乎,好像那预期中的高额回报就挂在眼前一样。
大齐老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想去劝劝庄言,可他连听自己唠叨的时间都没有。
可“庄总要做房地产”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一闲下来,就会凑在一起议论这件事。
小孙挤眉弄眼地说:“行咧,咱们做大买卖了!万一庄总做的楼盘火了,咱们是不是能买上特价房啊?白给一套咱也不敢图,能给个内部价,咱就算赚了,是不是?”
就连平时都不爱参与“八卦”的许娟都来凑热闹:“真有这可能?庄总那么抠,不会吧?”
王姐一听房子就兴奋了:“万一庄总发大财了,搞不好一高兴就一人分一套福利房呢!你们说,有没有这可能?”
李楠此时已经是百无禁忌,笑嘻嘻地说:“你们就别做梦了。还一人一套?能带你们去参观一下就不错了!你们认识庄总多久了?还这么天真!”
大齐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这段对话,有点不高兴:“你们开会啊?庄总什么时候搞房地产了?没影儿的事,别瞎传!散了散了,都回去好好干活!”
既然这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说明庄言真把这事闹大了。大齐决定跟他谈谈。
庄言一个劲地叫大齐放心:“那小子是我发小,他坑谁都不敢坑我!这是嚷嚷着要报答我,才拉上我的!其实跟在他屁股后面哭着喊着要入股的人很多,他统统都不理。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没事的!”“我不是不放心你那发小!我是说,你这次玩儿得有点大,有点不保险!事先也没打听打听,万一翻了船,麻烦就大了!”庄言有点不高兴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事很忌讳,你知不知道?这还没动呢,你就说这个,太扫兴了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小心点……”
“我知道!反正你不提醒就不放心,搞得我跟没断奶的娃娃似的……”庄言虽然说的声音小,但大齐偏偏耳朵好,不但听到了,还听得非常清楚。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是很伤人的。况且庄言的表情和语气,很明显就是真的生气了。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庄言第一次很不高兴、很不给面子地驳大齐。有那么一瞬间,大齐很想甩脸子走人,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平静了一下,说:“我提醒你是不放心,因为这不是我擅长的地方,我帮不到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多个心眼,别出问题。这不是小数目,如果出了差错,咱们公司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你比我还清楚。你不爱听就算了,就当我多嘴,反正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办法。”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庄言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习惯性地想追上去道歉,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连做个决定都得经过“别人”同意吗?还有没有做老板的尊严了?
想到这里,他又停住了。等将来赚了钱,大齐自然就看到什么“后果”了。
可是,庄言预期的“后果”没来,他意想不到的“恶果”却出现了——他突然就找不到那个发小了,而且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从庄言这里拿了一笔钱!
失去联系24小时之后,庄言慌了。他开始打其他朋友的电话打听,并且到发小的公司去找。可还是让他失望了:那个胖乎乎、乐呵呵的发小就像平地里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齐听到风声的时候,庄言也“不见”了,只留给他一封邮件,大意是他有事要出去几天,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由大齐全权处理。
大齐冷冷地笑了。看来庄言是真的把他当成“保姆”了,不管什么事,能推到他身上就推到他身上,连个招呼都不打,而且还很有心安理得的感觉。可是凭什么呢?自己是给他庄言打工,这固然没错;可他并没有卖给庄言,没有义务真的给他庄老板卖命!
可他没有时间“制气”,因为警察已经快速地找上门了。一听说老板不在,就要找一个管事的去警察局“了解点情况”。
大齐别无选择,只能配合警察。幸好没什么事,因为他们公司也是受害者。这次被叫去,只是核实一些情况。从警察局回来以后,大齐托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庄言那发小其实是回来骗钱的。虽然骗术很拙劣,却还是有不少人上当。可不幸的是:这家伙比较倒霉,刚跑了没多远,就被抓住了,正往北京遣返呢!更好的消息是:他骗去的钱也可以追回来。
没过几天,庄言就回来了。可大家都不想跟他讲话,眼神里也带着明显的鄙视,对他这种不“爷们”的行为非常不谅解。连带着,大齐的形象也高大了许多。包括向来反感他的李楠,也主动跟他示好。有时候,只有在“事故”面前,才能看到真相。
再大的“腕”都是老板的“棋子”
历朝历代,再忠心、再有智慧的臣子,都只不过是主子手里的一颗棋子。他要用你的时候,你是忠臣,他有危险的时候你就是他的炮灰。
就像诸葛亮,一生为了刘氏政权鞠躬尽瘁,可当主子有难的时候,他也必须拖着病躯东奔西走,为了主子的江山耗尽最后一丝心力。
古代如此,现在的职场上也没有幸免。在一个公司里,你再有才华、再受人拥戴、威望再高,你也只是老板的打工仔。为了公司、或者说老板的利益,你得顺着老板指的方向,指哪儿打哪儿,除非你不想在这里继续混下去。所以,即使大齐是公司的“元老”,也必须为老板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善后。说起来,都是小人物,除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