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头向谁低
大齐突然发现庄言爱“唠叨”了：不是抱怨员工们偷懒，就是嫌办公室不干净，再不就愁眉苦脸地念叨公司账上余钱不多、出得多进得少……开始的时候，大齐还没意识到有问题，可时间长了，他回过味来了：庄言的抱怨不是针对别人，是针对他！
其实庄言心里一直疙瘩着。他依赖大齐，但又不想让大齐觉得既得的一切心安理得；他依然愿意给大齐最多的信任，但他同时也想要大齐做得更多。这些并不冲突，可以共存。
对此，大齐没有意见。职场上没有公平，只有相对的合理。徐淼最近一直撺掇着搞一个同学聚会。大齐对此是无可无不可，能组织起来就参加，组织不起来也不强求。尤其是近几年，他对这类活动越来越不感冒了——还不就是一个“富摆阔，穷寒酸”的显摆大Party？但转念一想：他们同学中有不少人混得还不错，搞不好能借着这个机会“联谊”一下，跟事业有成之士恢复“邦交”，人脉就是财富嘛！
结果，还真让他给碰上了。在同学聚会上，大齐遇到了大学时的“暧昧”对象——齐默。当时两人没彻底好上，是因为齐默“看不上”大齐——她的“定位”很明确，不是官太太就是阔太太，非富即贵，反正不能嫁个“普通人”。所以，尽管她很喜欢大齐，却还是不能当他的女朋友。大齐呢，也尊重她的“志向”，反正跟她暧昧着也没什么不好，最多就是有女朋友的时候收敛一下。
毕业后，齐默如愿嫁给了一个“权贵”，过上了她想要的那种生活。几年没见，齐默样子倒没怎么变，还是很漂亮，就是明显比以前“贵气”了许多。她主动过来跟大齐喝酒，也聊了很多，对于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却非常遗憾。人嘛，都是这样：得到了最想要的，又放不下“次”想要的，永远都不会满足。
临分别的时候，齐默诚挚地拉着大齐的手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只要你开了口，我一定尽力帮忙。你们这个口上的事，我老公一般都能说上话。”要是搁以前，大齐肯定连甩都不甩，大老爷们一个，还得指望着不纯粹的前女友提携，太伤自尊了！但现在他想开了：有资源干嘛不用？面子再重要，能有“银子”受用？于是，大齐就很坦然地请她帮忙介绍几个客户。
齐默一口答应，说她安排好了就给他打电话。大齐自然是表现得感激不尽，心里却不敢抱太大希望。齐默有资源是没错，但那是她老公的面子。如果那位心高气傲的“权贵”知道老婆拿自己的资源去帮“旧情人”，能同意才怪！
可没想到，周一的时候，齐默真打电话过来了，说是给他介绍某知名汽车的中国区老大认识。另外，她也特地叮嘱他：要带女朋友出席。大齐也不傻，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位“老大”，可是“权贵”的耳报神，稍有差池，不但活儿丢了，搞不好还会被收拾。
在齐默的斡旋下，这个客户被大齐拿下来了，并且把新一季的广告交给他来执行。一说到具体的操作，大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齐默仗势欺人，“逼”着这位“老大”必须马上跟他合作，而在此之前，这个广告已经有公司在操作了。所以，客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出了一个这样的说法：“我们已经有创意了，你们修改一下，可以有变动，但主题不要变，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它做出来。”得，抢得太明，人家不乐意了！大齐只能装作没看见。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客户不能打心眼里认可他们，将来合作起来会很麻烦。所以，回到公司后，大齐一方面跟庄言报喜，一方面又建议给客户另出一个创意。现在庄言已经习惯性地否定大齐的建议，转而去征询李楠的意思。李楠不支持另出创意：“客户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可了原来的方案，咱们再怎么想也不可能超越。而且那创意是4A出的，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们能打败它。用一线明星来代言是最保险的方案，咱犯不着去冒险。万一出砸了呢？谁来负这个责任？”
庄言连连点头：“是这个意思。第一次合作，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下次咱们再好好准备一下，这次就算了吧！”
大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多说无益，但他心里却有别的打算。既然已经仗势“欺”过一次人了，就不差第二次。大齐又一次打着齐默的名号把客户约出来了。客户有点不耐烦，觉得大齐很不识趣：既然有后台撑腰，我也把活儿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大齐却压根没把他的臭脸色放在眼里，反倒诚恳地跟他讨论起了创意问题。刚开始的时候，对方有点漫不经心，后来就渐渐听进去了。4A不是万能的，有想法、有创意的人到处都是。这个叫“大齐”的家伙虽然走后门走得有点高调，但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新出的创意既讨巧、又省钱，真没什么好挑的。
进行到这一步，客户也不好再板着脸了，说话的口气也没那么生硬了：“点子倒是不错，我就是担心同类品牌请明星，会把咱们压过去。”
大齐笑着说：“我觉得不会。其实现在大家看明星代言都看疲了，满大街都是。徐总您说，您看到咱们这个创意，是不是心动了？您作为消费者，会不会选择它？咱们这款车的定位本来就不是针对年轻人，面对的是理智型的消费者，请明星代言也不见得起大作用。不是我自己吹，我真觉得这创意更来劲儿！”
徐总想了想，拍着大齐的肩膀说：“行！小伙子确实不错！那就听你的！不过，你可得给我做好了。万一没出效果，我可找你算账！”
大齐直摆手：“别别别！这责任太大了，我听着害怕！”听大齐说完事情的经过，庄言直乐：“哎，你现在行啊，出息了！
这种搞公关的事你都包圆了？”
大齐耸耸肩：“没办法啊！我不给你创造价值，你还不得把我踢了？我总得自保，是不是？”
庄言哈哈一笑，捣他一下：“得了吧！谁敢踢你啊！不过，你这事办得有点欠妥，李楠那边你怎么交代啊？”
“我不光可以做公关，思想工作也可以一手抓，你就请好吧！”果然不出所料，李楠很不高兴：“齐总，我知道您有您的想法，可您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对不对？我这边还在紧锣密鼓地忙活呢，您倒好，不声不响就把这事给定案了，这不是玩我吗？”
大齐正色道：“我之前没说，是因为我没把握，万一客户不认可，咱们的工作还得照常进行。你这边很辛苦，我也知道，可我们但凡有一点可能让客户心服口服，就不能放弃。”
李楠耷拉着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您让客户心服口服我没意见，但是下次麻烦您稍微放那么一点口风，让我有个准备，别做那么多的无用功！”
大齐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不存在无用功的问题，都是为公司工作，庄总会看在眼里的。”
得到不是目的，彻底拿下才是王道
就像庄言说的：“第一次合作，还是保险一点儿比较好。”在当时的情况下，按照客户的意愿去最好、最完美地执行，是最保险的方案。大齐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为什么还是冒着风险跟庄言“对着干”？
因为他很清楚：得到不是目的，彻底拿下才是王道。齐默的面子再大，也总有过期的时候，如果客户不是心甘情愿地认可了大齐的公司，那到了那时候，他们就再无继续合作的可能。而大齐是不想要这种短期效应的，他的目光更长远。他希望有一天，客户是主动来找他合作，而不是给齐默面子。别人搭好了桥，剩下的路要靠自己来走。这是常识。
而正是因为他比别人想得多，才得到了比别人更多的东西。到了这时候，我们看到大齐已经变成了一个深思熟虑型的领导，而不再仅仅是一个技术上的“大拿”。在公司的成长中，大齐也跟着成长了，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有功，不表示就能抢功
李楠谈了一个植入广告，想放到那个动画片上，据说回报还比较可观。
对这种能见钱的营生，庄言差不多可以说是“来者不拒”，最好还是多多益善。但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他们只是执行方，必须央视那边同意才行。于是，庄言把大齐叫过来共商大计。
大齐自然也很高兴：“这是好事啊！干得漂亮！”“你别光说好听的啊！赶紧把徐淼约出来，问问这事怎么弄。”
“嗯，我一会儿就打电话。不过我也没听他说过不行，应该问题不大。”
李楠的腰杆顿时就直了起来，说话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大齐有点烦这个，但他觉得没必要挑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是对生活的理解不一样而已。
徐淼此时已经成了“海归”面前的红人，很懂得“上意”，说话办事已经颇有架势。他的说法很“暧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是个三赢的事，领导没理由拒绝。但是呢，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也不止你们一个，都是朋友，可能需要协调。
这话的潜台词大家都明白：“协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成年人的友情，不计量“成本”，也很难持久。
大齐也说得很恰当：“反正这事交给你了，你尽管去做，需要我这边做什么就说，别给我打官腔！”
聪明人办事就是爽快，不需要额外说那么多废话。这也是徐淼愿意跟大齐合作的原因之一。朋友归朋友，好处归好处，分得清才交往得长远。
李楠已经习惯了这些“潜规则”，但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挖苦大齐：“我感觉你这个朋友不实在。有事就直说嘛，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是不是因为我在不方便啊？”
大齐好脾气地说：“你想多了。他就这样，精着呢！连我都得防一手。你别介意，真没别的意思。”
李楠撇撇嘴，不以为然：“说句实话，您可别介意。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推三阻四的，靠不靠谱啊？”
大齐笑笑，不再说话。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跟李楠交待的必要。他只需要拿出结果来就OK了。
庄言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照目前的发展势头来看，公司以后的主要业务方向必然会转移到影视广告创意、制作上。那么，从前呈中流砥柱式的平面设计就得退后，只能作为一个分支版块存在。那大齐将来怎么“安排”？设计总监肯定是不行的，但让他做制作总监庄言心里又没底。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庄言很头疼。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不能让别人压过大齐。这既是出于人情上的考量，也是大齐该得的。但具体怎么来操作，他却没有思路。想了很长时间，庄言都没能想出一个相对合适的解决方案。于是，他就把大齐拉了出来，共商大事。
大齐倒是很坦然：“嗯，我也在琢磨这事。我是这样想的，你从外面挖一个比较牛的制作总监过来，让咱们的后期强大起来。前期的事还是我来盯，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咱们配团队是迫在眉睫的事了。要有专业的策划、创意，后期也得进人，像以前那样玩是真不行了。”庄言连连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意思。咱俩分工合作，我去找猎头，你去跟行政那边说一下，盯着他们把招聘信息放到网站上去，哦，对了，智联什么的也去登一下。该招什么人就赶快招，先把团队配齐了，以后好干活。”
制作部刚来了一个新人小耿，是李楠自己找来的，算是她的嫡系。小伙子干活还不错，关键是懂事，懂进退，不招人讨厌。不过，让李楠郁闷的是：小耿虽然是她招来的，后来却跟大齐混成了一伙。当然，这是后话了。
徐淼给大齐打电话：“兄弟，我这次是真为难了。你们那位李主管介绍来的客户，跟我们头儿挖的客户撞车了。都他妈是做摩托车的，又只能上一个，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齐也愣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突然杀出来一个人？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那海归也没吱声啊！”
“，都是裙带关系，走太太路线了。我们头儿脸上也不好看，但又不能不办。唉，真是的！”
大齐沉吟了一会，谨慎地说：“那你们头儿跟这个‘裙带’关系能到什么程度？这你有谱吗？”
“没到什么程度。这人帮了太太一个忙，一直没还这个人情，现在不正用上了吗？”
说到这里，大齐就全明白了。徐淼“为难”的是：不确定李楠介绍的客户能出到什么价码。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一件商品，本来只值10块钱，可因为有了外在因素的干预，它就必须涨价，或许是20，也或许是30。这个价码不一定会真的超出成本，但一定是超出预算的。如果超出的数额过高，就丧失了“交易”的必要性了。
这确实让大齐很为难。客户是李楠拉来的，他算是二道贩子的二道贩子。本来就有所不便，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他怎么办都会落下话柄。而且，他也真的不知道客户的底线是多少。
想了想，大齐只能让徐淼给他透个底，看现在到底涨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价码。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齐就不方便出面了。他跟庄言一五一十地说了现在的情况，让他来做决定。
“行，我知道了，我跟李楠说。这事成或者不成，都挺扎手的，让她去跟客户沟通吧！”
“嗯，她那边有结果了，马上通知我。”果然，李楠很有情绪，话虽然说得“委婉”，但那意思却表述得准确无误、丝毫不差：以前合作的时候，怎么从来不出差错？现在我拉了一个客户，就这事那事的出，让我不怀疑，实在很难。
庄言最擅长打哈哈了：“嫂子，不是我说你，你哪儿都挺好的，就是这点不太好。怎么老瞎琢磨呢？咱们谁都不希望出事是不是？徐淼我也熟，你这边再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
安抚了半天，李楠才算是释然了，并且去跟客户商量现实问题。客户也是老江湖了，一听出了这种事，当即就说：“很正常。我就没记得哪次能顺利地过关！没事，早就有思想准备了。”
这客户原来是在长江一带混。虽然他的产品已经红遍了大半个南方，却始终杀不进北方市场。这让他很焦躁。不管怎样，一定要把货铺到全国。所以，听朋友说央视有这个项目之后，他就动了心思，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拿下。尽管出了这样的变故，他还是不想放弃。价高者得，这是常理。超出一点点预算又怎样？他还就不信了：拿钱砸，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既然客户还留有余地，这事就没那么困难了。最终敲定的时候，李楠松了一口气。钱是个好东西啊！这事谈成了，她会有一笔提成进账，虽然没多到离谱的地步，但也很可观。吃完庆功宴回家的路上，搭顺风车的李楠又在念叨，内容不外乎制作部现在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她个人付出了多少努力之类。庄言认真地听着，并且不时应和两句。他知道李楠到底想说什么，可他不能往下接茬。李楠无非就是想混个制作总监当当，可他却不能让她如愿。
说实话，以李楠的能力，在庄言的公司，或者同等级别的公司，做总监倒也不是特别勉强。可问题是：庄言想要上升、想要更大的突破、想要一个更有想法和魄力的人给公司带来新的血液，从而取得更大的发展。所以，他不能把这个“人情”卖给李楠。可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起码在李楠的意识中，成为制作总监是迟早的事。
但到了现在，他必须要给李楠一个“交待”了。真等到制作总监来上任了，给李楠一个措手不及，就有点过分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想要跟李楠把话说清楚。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楠就主动提出来了，让他想装傻都很困难。
“……现在咱们公司越来越大了，各部门都基本建立起来了，我们制作部是时候有一个总监了。我倒不是说除了我别人做不了，但在现有的情况下，我认为我是最佳的人选。”李楠说得从容不迫，显然是考虑很久了。
庄言一直面带微笑：“是，这事我也一直在考虑，正想跟你说呢！”
“争功”是必须的，“抢功”却是幼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