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佳节,日子正好,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太傅府前的大树枝上,密密麻麻缠满了红布,抬去望去,皆是一片欢喜景色。
大红灯笼引得绿枝垂头,锣鼓声引得枝桠上的喜鹊直叫。
还是清晨,已不缺来贺礼的人,没办法,谁叫今天新娘和新郎的地位皆不凡呢,
为了早点攀上关系,只能牺牲他们美好的睡觉时间了。
从天不亮起,一直在门口迎宾的人都是肖勾和薛兰,虽说他们和红叶的关系,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但今日迎宾的正主,正在屋子里打扮,据说他放话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才能去迎接他家娘子。
红叶说夏侯嘉懿算是四季名义上的弟弟,该是他出去帮忙迎宾。
但今天夏小王爷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的不好,甩了无耻又要脸的红叶一个白眼。
把肖勾给踹了出来,自个潇洒去了。
只可怜躺着也中枪的肖勾,今天客串了一把太傅府的老管家。
对此!他无比郁闷,明明是来吃酒的,怎么就摊上这麻烦事了。
好在薛兰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好心的搭了一把手。
肖勾暗笑,美人在前,这差事到也不这么苦了!
话回到之前天不亮时,夏侯嘉懿把肖勾踹到门口后,受不了府中嘈杂的气氛,正巧穆筠要去看新娘准备得怎么样。
他顺势就跟着一起去,反正都要呆,呆在四季身边,总比红叶身边舒坦。
两人风风火火的去了夏侯嘉懿的王爷府,去接四季。
说起来为什么四季出嫁的地方选择在夏侯嘉懿的王爷府呢!
这事又得找夏侯恒,本来四季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亲人,唯一熟点的就是这几个朋友。
正好那时候她住在东宫,穆筠便提议道,从东宫出嫁。
这想法是好,现实是残酷的,古往今来,还没有人从太子东宫出嫁的先例。
夏侯恒也不好答应,他灵机一动,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弟弟头上。
本着与其坑儿子,不如坑弟弟的本意。
圣旨一下,让夏侯嘉懿和四季结为异姓姐弟,让她从王爷府出嫁。
在尉雷的时候,四季就把夏侯嘉懿当成了亲弟弟,她到是不反对。
在说夏侯嘉懿虽然心中不舒服,但相比之后成为朋友或者陌生人,能成为姐弟,关系似乎更亲密一些。
也同样没有拒绝。
一锤定音,夏侯嘉懿的王府竟成了新娘的半个娘家。
两人骑马到了王府,见屋中打扮的丫鬟们苦恼的站在外面。
眼见吉时快到,红叶也差不多臭美完了,该准备来接人了。
穆筠一急,逮着人就问“还没好了?”
小丫鬟见自家王爷站在面前,心中一虚说“快好了!”
这意思就是还没有好。
穆筠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夏侯嘉懿本也准备一同进去,可一想到人家还在换衣服,就生生的把脚停在了门槛外。
穆筠转入里间,就见一片珠帘外,四季正费力的扣着背后的纽扣。
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明拉链,所以婚纱的固定都只能用纽扣,虽没有拉链方便,到也还凑合。
见周围傻傻站着一众婢女,穆筠有些生气的道
“怎么都傻站着,不帮忙啊!”
婢女们都知眼前这位,虽没有官阶,却是位贵人,一人都不敢回话,只能埋着头,一言不发。
穆筠正欲发脾气,头却不轻不重的被人敲了一下。
四季无奈笑笑,“你把衣服设计成这样,除了你我,还有谁会穿,别错怪人家了”
穆筠猛地一怕脑门,想起来了,这婚纱是她提议的,除了设计的红叶和她们,到真的没人知道该怎么穿。
她也是急了,才发脾气。
顾不得道歉,连忙把四季的身子给转过去,给她扣扣子。
扣好后,拿起一边桌子上的红色带子,一一穿过腰背后的小孔,用力一扯,手指灵活的打了一个蝴蝶节。
一切打扮完后,穆筠撑着下巴,围着四季来回走了两圈,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甚是满意。
说“果然腰这东西,和时间一样,挤一挤,收一收,总是会有的”。
四季听完简直苦笑不得,“我胖吗!”
想她还算是标准偏瘦的身材,怎么到了穆筠口中,就成了胖子!
穆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上前赔笑
“不胖不胖,你体重还比不上我了。过去坐着吧,该弄头发了”。
穆筠和她的身高体重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样貌的不同,两个人比孪生姐妹还像。
若不是时间着急,她准得过去收拾收拾这个皮痒的家伙。
四季想着,听话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人给她梳发。
虽说这个婚礼,又是婚纱又是捧花的,截然不同的打扮肯定会造成轰动。
但有些该走程序,他们也没有省掉。
眼见着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环节,总算是有用武之地的喜婆欢喜的串上前去。
心想着,这般奇怪的大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有钱就是爷,这次寻百庄的红包可不小啊!
有了钱,那还管它怪不怪。
拿起桌子上的桃木梳,喜婆笑眼咪咪的说
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喜婆特地讨好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好听,但不知怎么的,这话中的一字一字,皆入了耳,入了心。
四季这才有一些恍惚,暗暗道;她真的要嫁人了!
富贵不愁,无病无忧、多字多寿,举案齐眉。
这些祝福语让她失神,不由呆呆的盯着铜镜中印出的面容。
双眸含春,面若桃花,蛾眉皓齿,四季呆愣!
这是她吗?
镜子中千娇百媚的人,真的是她吗?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浑身不自然的一抖,正巧后面的人,已经把头发盘好了。
穆筠拿着头纱往她头上戴,一声轻吼“别动!”
四季背沿挺直,不敢在动。
头纱薄如蝉翼,白如轻烟,垂在地板上,仿佛凭空出现一层白雾。
四国中,这种轻纱也只有寻百庄能拿得出,哪怕是皇室,也没有这东西。
可这样的珍品落在穆筠手中,也只能结束它短暂又美丽的一生。
只见穆筠拿着一只簪花,用力一插,簪子尖穿过白纱插入盘好的发中,算是把头纱给固定好了。
周围人看着破了的白纱无比肉疼,心想着,烧钱也不能这么烧。
这一簪子下去,插的不是白纱,而是一大堆金子啊!
在用几颗镶嵌着珍珠小簪子在周围固定一下,确定它不会掉下来之后。
穆筠满意道“没想到我还挺有天赋的”
她不知,四季在铜镜中,看见穆筠下手的速度和力道,直吓了一身冷汗。
生怕那簪子不是插到头发里,而是她的脑袋上,看那力道,保证能穿一个洞出来。
“如果你能慢点插,我觉得就更有天赋了!”
她话中有话,穆筠这二傻硬是半点也没有听出来,还以为她在夸自己。
呵呵笑了两声“过奖过奖!”
谁夸你了!
屋中众人心想。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收拾好了,只差最后一点。
穆筠拿起首饰盒中,一串红宝石的银链,戴在四季的头上,银链固定在簪花上。
她兴奋的双手合十,大叫一声“好了!”
四季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转过身来。
那瞬间,全场寂静,屋子里的人都失去了言语,包括听见穆筠一声好了,而走进来的夏侯嘉懿。
人如画,画中人,此时此刻,他们深深的痴迷,不知眼前这人是从画中走出,还是准备入画歇息。
一片片随风而飘的红枫,伴随着那层层白纱,仿佛要在飞起来,再入那纯白无暇的‘云朵’中。
圆领上一圈白色珍珠环绕,两鬓长发垂落于肩,香肩外露,白皙而细小的胳膊上,带了一双白色的薄手套。
由肩而分,紧紧贴身的衣料,勾勒出她上好的身线,上身的衣料面,皆有一层薄纱覆盖,纱上还用白线绣了无数朵白色小花。
更增几分仙气。
下身皆是由轻纱一块又一块拼成,层层相叠,多达百层,而拼接的白纱,足足有千余块之多,才能有这种如烟如幻的效果。
但其中最惊艳的,依旧是额心的一点红。
银链从耳上两束长发下传过,泪滴型的红宝石贴在两眉间。
本着淡妆清冷高贵的人,因那点艳红,而落入人间。
这让四季一向凌厉的目光,生出几分妩媚来。
眉心的红和裙衫上的红枫与之相映,背后的头纱直达腰际,用来束腰的长长红带垂至脚踝。
众人几乎快忘了呼吸,完全沉迷在那娴雅、清冷、淡然的气质中望而却步。
这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如神仙般的人物。
他们却又受不了那眉心的一点诱惑,裙上红枫热情,而忍不住想靠近。
清冷,妖娆。
此刻,四季将两种极端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展露出它无法阻挡的美。
将一个神话,展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