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朝,手中拿着黄色布料,这所谓的圣旨,在她眼中,也是一般东西。
出了大殿,来来往往的官员们纷纷把她围住,道喜。
说要她把请帖送到府上,会送上大礼。
说实话,这些说话的人,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偏偏个个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让人无奈。
不过看她现在是夏侯恒面前的红人,想巴结一下而已。
某种意义来说,她不想应对这些人。
被人团团围住,无意看看见夏侯嘉懿走出殿门。
她如见救世主下世,期盼的看着。
夏侯嘉懿却在四目相对时,默默的移开视线,扭头走开。
还来不及抬起的手握成拳头垂下,她无奈的想,果然还是不行吗!
愧疚感由心而起,再见这些讨好的官员,无端厌恶。
草草的打了个招呼,不管身后人会怎么看她,毅然的转身离开。
回宫路上,她已无心去找夏侯恒算账,脑子里只有夏侯嘉懿委屈又诀别的眼神。
烦躁的扯着头发,果然还是她太贪心,明明都拒绝了,却还想要做朋友。
可是她又实在无法接受,不是恋人,就是陌生人的观念。
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爱情,这些人怎么弄得失恋就跟世界末日似的。
在她看来,爱情故然美好,但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有甜有苦,有笑有泪,有奋斗有失望,无可奈何,这才是人生。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小段,可能是甜,可能是苦的一段。
难道还是价值观的不同。
四季烦恼的想着,扯着头发的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身后传来一个低低轻笑的声音“在抓下去,会秃头的”。
“要秃也是你秃”
四季狠狠地扯着他红色的衣裳,转头一笑“秃头的话,你会不要我吗?”
红叶顺势从背后环抱住她,柔和轻挑的声音,从发间传出
“到时候,我会给你买个假发,没关系,我不嫌弃”
四季一声轻笑,却不说话,感觉腰间的手似乎紧了一下,不由疑惑朝他看去。
红叶的下巴,正搭在她的头上,一转过来,就看见只是骨窝很深的锁骨。
红叶虽然也有腹肌,但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还是算单薄的。
所以,他有锁骨,只是今日看见的,似乎比以往明显得多。
他瘦了!
本就单薄的人又瘦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正欲开口问,头顶上的下巴突然动了动,
他说“早朝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需不需要我去和夏侯恒谈谈,撤销圣旨”。
本到了嗓子口的字,猛地停住,化成一滩苦水,咽回肚子里。
她突然挣脱红叶的手,站在他的对面。
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便笑了笑,只是笑容的苦涩,却怎么也藏不住。
低着头,喃喃道“红叶你最近很反常”
习惯使然,红叶欲上前一步抱住那人,身影稍动,没了下文。
“自从在琴鼓的时候,你就很反常了,一反常态的去关注昃国的事,
本来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可不知什么时候,我竟找不到你了。
就算现在,虽然夏侯恒的赐婚很突然,但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话顿了顿,眉头微蹙,“你有了改变,这是因为什么,你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孩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说不是,但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的一半灵魂。
历历在目的话,让他痛心“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四季的身子一僵,苦苦一笑“什么都不会做,虽然很想打你一巴掌,但那不过是发泄情绪而已。
暂时可能会有效,但……根本毫无作用,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做”
然后,就这样退出你的生活里!
“可是……”话峰突然一转,她突然抬起头来,黝黑的双目直直地看着他
“你并不是变心了,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要是变心或许还简单一些,可是选择瞒着她的事,都不是小事。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一共瞒了她两件事。
一,是他的真正身份。
二,是【天女】传说。
那一件事,不是大事,那么现在,他又瞒了什么?
红叶的唇张了张,迟疑的说“我不能告诉你”
预想之中的答案,她没有半点惊讶,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失落一番。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这并不惊讶,但或许是两人的关系太过亲密,或多或少也有些不舒服。
四季沉默半刻,安慰自己,低声道
“你总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大概也能猜得出都是些不好的,但我的答案从半年前开始就从未变过,
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没有必要什么都自己背负,我在一旁,陪着你”
七月的三伏天热,夏日炎炎,蒸蒸热气。
汗水从额头划落,四季用手擦了擦,稍稍平息呼吸,见上方久久没有回复。
心生烦躁,咬着下唇,猛地抬头,直直不善的看着他。
自己都说这么煽情的话,浑身都不自在的起了鸡皮疙瘩,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红叶已经扭头背对着她。
原本到了嗓子口的怒气顿时消失,化成无可奈何的笑。
“你……”
她扶额,“你把头转过去做什么?”
红纱无风自扬,在空中夺目美丽,伴随他不断颤抖的双肩,似有一小小的弧度。
四周寂静,万籁无声,不知什么时候,连呼吸都变得明显。
“红叶”似低喃从耳边拂过,在心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试探性的又叫了一遍,回应她的,是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
“现在不要叫我,我在哭!”
哭!
这个词语可吓着了四季,瞬间双眸睁大如铜铃般。
苦笑不得“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绕到红叶面前,拿开他捂脸的双手,见眼角真的有些湿润,压住心头的惊讶。
问“你怎么了?”
“我这是感动的”
“……”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久久无声
“如果我……”话顿了顿“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你会怎么做?”
轻柔的话语,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字砸在心头,似有千般重,压在心尖。
话中隐隐传来的感觉,仿佛他的生命快到了尽头。
想起他最近似乎对瑞姝格外有心,对昃国的关注。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出手去赌了!
和一个国家去比,寻百庄的力量未免太过弱小,很难想象,昃国会输在寻百手中。
红叶在走一条危险的路,这条路的尽头,一般黑暗,一半光明。
可能会活下来,亦有可能死去。
四季以为红叶的反常是不想连累自己,所以才说这么消极的话。
但有些事,她既然无法阻止,就坦然接受。
“我什么也不会去做的”
面对红叶的黯然,她只是坦然一笑,依旧是平淡,似激不起一点风浪。
“你放心,跟着你陪葬寻死什么的,我不会去做的,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阻止你,无论什么结果,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就会好好的走到底。
所以,请不要把我推开,只有这点,我不想要”。
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死,幽黑的双眸中,第一次,有了名为野心的东西。
它就像一颗藤蔓种子,在一瞬间扎根,发芽,永远的留在了心底。
消散不去……
可惜此刻红叶依旧低着头,做他的天人交战,没有意识到,这小小的变化。
他早已知晓她是坚强的人,在话落的一刻。
唯有一句话,进了心底【跟着你陪葬寻死什么的,我不会去做的,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这句话,成了他的救赎,想到自己还剩下三年的生命,仿佛已是奢侈。
脑海中的阴豁顿时消失,就像那夏日里,太阳从乌云后,露出灿烂的笑颜,以及湛蓝的天空。
他在取舍间不断徘徊,想逃离,又忍不住靠近。
本以为能慢慢保持距离,这样,就算有一天他消失后,她的悲伤,也能减少一点点。
不想……他还是失败了!
光是她一句我不脆弱,就瓦解了自己两月以来的所有坚守和纠结。
是不是,他能享受这短暂的三年时光。
想通后,红叶把酸涩的泪水压回肚子里,在四季还在沉默时,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一如以往,把头钻进她的脖子里,轻轻摩擦,似猫儿般撒娇。
“四季,四季”
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轻语
“你可知,我现在好生欢喜”
感受到他的喜悦的确是从心而发,四季也松了口气。
又无奈的说“一会哭一会笑的,你可真不像个男人”
环抱着她的手臂一僵,脖子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立马跳出两步外,满脸红霞,
“你咬我!”
红叶站在原地,眉头轻扬,嘴角轻勾,妩媚一笑。
红纱衬得他的五官越发张扬,仿佛是那从林间而来的鬼魅。
专吸人魂魄
他抬手,指尖意犹未尽的拂过嘴唇。
“洞房花烛夜,为夫会让娘子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四季捂脖羞红了脸颊,在黑色发下,一个小小的红痕,异常显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