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莫风叹了口气，气焰也有些软下来，心虚，说话也有些唯唯诺诺。“晏家准备回京都发展，想借助我的人脉，早点在这里扎根，两家可以合作。”
“京都的大企业那么多，为什么非得和晏家合作？爸，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乔莫风紧皱着眉头，面有难色。
“你说啊！”
“我一直没告诉你，这几年乔氏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也怪我太贪心，没搞清楚就投资了几个大项目，亏了好几亿，资金根本就周转不过来。目前晏家还不知道这件事，等两家建立了合作关系，再……”
“你这等于欺诈！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嫁给晏寂城，他发现这种情况，会怎么对我？你觉得，我在晏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乔莫风被她问得也是很难堪，“你和寂城毕竟是有感情的，我相信他找你，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合作。泠啊，你是知道家里的情况的，乔旸压根不想继承家业，爸就只能靠你了！哪个爸爸不疼女儿，如果有其他选择，我当然一万个不愿意你嫁给他，可是我不得不从大局考虑……”
乔泠摇了摇头，说不上失望还是讽刺。“所以你决定从大局考虑，牺牲我？”
“也不一定是牺牲，说不定寂城真的会改……”
“我就问一句，你真相信他会改？”
乔莫风沉默了，也是很为难，哆嗦着从口袋里摸了一包烟出来，打了几下都没有打着火，又心烦地把打火机扔回茶几上。
长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毕竟，错都在我，我确实无法要求你去承担我的错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能努力的我都努力过了，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话我就说到这，你考虑考虑！”
连烟都没拿，起身走了，乔泠闭了闭眼，叫住他。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答！”每一个字眼，分外清晰。
乔莫风顿住，明知道结果，可心还是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就好像一切都静止了，在那刀割一般的难堪之中，他狼狈而又懦弱地等着女儿的“怜悯”。
“我没那么伟大，会为了乔氏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哪怕是嫁给一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我也不会嫁给晏寂城！乔氏的危机，我会想办法！但结婚的事，”乔泠的脸绷得很紧，就说了两个字。“免谈！”
早上乔莫风来了这一趟，乔泠心烦透顶，一上午打了有二十几通电话去了解乔氏的情况。一开始那边的秘书、财务闭口不敢提，逼问了很久才肯告诉她真实情况。
她看了那些财务报表，哪里只是损失几亿，亏损金额已经高达三十多亿，难怪乔莫风拉下脸来找她。
内线传来秘书琳达的声音。“boss，柏林来交设计图。”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乔泠抽了口烟，负气地嚷了一句，掐了线。
隔了几秒钟，又鬼使神差地，主动找琳达。“那个柏林……还在吗？”
“在的！”
“让他进来！”乔泠戳了戳疼痛不已的神经，现在是看什么都心烦，也许柏林能帮到她一些。
柏林走进办公室，交了设计图，但乔泠没看，让他放到一边。他看了眼烟灰缸里横七竖八的烟头，沉吟了一下，问道：“心情不好？”
“我这么容易被你看穿？”
“你今天似乎也不想隐藏情绪。”
乔泠苦笑，是啊，都这个节骨眼了，她哪还有心情去隐藏什么。
柏林落座，气息依然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干净清澈的一双眼睛，小鹿一般，眼神很诚恳也很单纯。
“有不开心的事情，和我谈谈么？”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懂！”
“即便我帮不上忙，至少能当一个倾听者，听你倾诉。”
倾诉这种事情，乔泠这辈子还真没干过。这么多年了，娱乐圈里混得游刃有余，全凭一颗“铁石心肠”，断然是不习惯去情倾诉些什么的。
毕竟，在你背后捅刀子的人很多，可是真正在你需要帮助时肯伸出援助之手的却很少。无谓把伤口揭露开给别人看，最后不过是招人奚落罢了！
可眼前的局面，太棘手，棘手得连她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且算是病急乱投医吧，不自觉就开了口。“乔氏现在面临很大的危机，而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乔氏不是一直由你父亲负责？”
“是！连续亏空了三年，他一个字都没提过，到现在纸包不住火了，才告诉我。你知道他提出的解决办法有多荒谬吗？居然让我嫁给晏寂城，他曾经扬言要扒了皮的那个晏寂城！”
“隐瞒公司亏损情况，和晏家合作。当时候那边的人知道了，会把我当什么？骗子？是不是一直以来，我为乔家付出了太多，所以我爸就觉得，我什么都能承担？什么时候，为家庭付出太多，已经成为一件错事！”
“可你知道么？明知如此，我还是会妥协……”乔泠舔了舔嘴唇，苦笑。毕竟过了三十岁，一心累的时候，还是显现出些许老态来。
“当然，我不会嫁给晏寂城。但京都从来不乏权贵，又不是只有晏家能救乔氏。我早段时间还听说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地产商在找老婆呢，有的是钱，又没有后代，遗产还不是由老婆继承？”
“我三十岁，对你来说老，但对他来说，也算年轻吧！实在不行，我去勾搭勾搭他……反正嫁谁不是嫁，只要能救乔氏，我他么也认了……”
乔泠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乔家一女一子，她身为长女，从小就承担着整个家庭的责任。
孝敬父母、照顾弟弟，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和担当的女人。至少在她结婚之前，她算是在为乔家而活，确确实实是心甘情愿为了家人肝脑涂地的。
“你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
“这不是需要与否的问题，而是时局如此，我也是身不由己！”乔泠姿态老成，像是已经看破了世事。实际上也是这样，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事情。
隔了一会儿，倒是嘲弄起自己来。“呵……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么小，不会懂得！”
“我明白你的苦衷！但是，你应该为自己而活！”柏林每一个字都说的诚恳，也许是乔泠的错觉吧，竟然感觉他的字句都是很有份量的，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但那也只是某一时刻的感觉，毕竟回归现实，她清楚得很，柏林只是一个学生，哪里能帮得上忙？充其量，也就像他自己说的，能听她诉苦罢了！
她居然沦落到要向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小男孩诉苦，也是够可悲的！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且不论柏林能不能真正帮到她，他身上天生就有一种非常治愈的能量，感觉即便只是和他谈一谈，心情也会顺畅很多。某一些人，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倾吐。
“你回去工作吧！”
“好！”柏林点了点头，“你有我电话，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之找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窝心的一句话，算是目前对乔泠而言最温暖的。
离开办公室，柏林打了一通电话。“傅叔，替我查一下乔氏的财务状况。对，现在就要！”
挂断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乔泠仍苦恼地捏着眉心。
但这种情况很快会结束，从今以后，所有的烦恼都交给他，他是她的守护者！
接连几天，乔泠零星接到乔莫风几通电话，也不直奔主题，就是旁敲侧击地试探她的态度。
乔泠自然没有傻到去挑破什么，乔莫风是她爸，自尊心特别强的一个男人。这次要他低头，他心里肯定是最不好受的那一个。乔泠再怎么不痛快，也不会去给他难堪。
陆陆续续给银行打过很多电话，但根据乔家目前的财务状况，已经出现了资金严重不足情况，银行的高管态度一致，先是表示了一番惋惜，安慰了几句，然后提到钱就支支吾吾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
他们不敢得罪乔家，但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借钱。
乔泠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晚上十一点多下班，车子送去维修厂了，出了大厦，准备拦一辆的士。
大厦门口，一辆车不断地打着车灯，一闪一闪的，专门刺着她的眼睛。
她眯了眯眼，看见晏寂城坐在驾驶座里，一手搁在窗棱上，一副慵懒的姿态，像极了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乔泠自动自觉，开了门坐进副驾驶座。
晏寂城侧过头来，朝她喷了个烟圈，舔了舔唇，揶揄她。“居然这么主动？我是否能将这当做我们关系缓和的开端。”
看他的样子，以为她妥协了，乔泠心想饶是在一起这么多年，晏寂城还是不够了解她。又或者，是她之前的态度一直不够坚定，才给了他她会回头的错觉，所以这些天才会这么纠缠不休。
“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乔泠脆生生地说，“我之所以上车，是因为在公司门口纠缠不休不好看。无论是我给你一个耳光，还是你对我动粗，面子上都过不去。大家是文明人，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我就不想用暴力！”
“只不过，这也得看视乎你的表现。某一些人的态度，总让人忍无可忍，那时候暴力似乎就成为了唯一的解决途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