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那份她曾经放起来的离婚协议。
而落款处,她却没有签上名字。
她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想催他回来,当面说清楚罢了。
时间嘀嗒嘀嗒的走过,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车子开过来的声音。
她知道,他回来了。
不出所料,没两分钟,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与他一同走进来的还有一脸冷然之色的裴岩。
厉北聿脱下半身子上所穿的外套,然后走了过来,坐到她的对面。
两人相对,竟无言。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久,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财产分割协议还没有拟好,但是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那上面没有,正好可以加进去。”
他看了一眼离婚协议,她的落款处竟是一片空白。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络看着厉北聿,淡淡的笑,真的是一点挽留之意都没有。
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裴岩。
“给我一支笔。”
裴岩点头,摸索许久才慢腾腾的拿出一支笔,然后递给厉北聿。
裴岩看了一眼沈络,但是她低着头,没看见裴岩眼中的神色。
他把笔放在桌上,大手一伸,笔就到了她的眼皮底下,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拿来,那支笔就安静的躺在那里。
“签字吧。”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暖意。
沈络低着头,伸手拿过笔,工整的握好。
笔尖顿在那里,落下一小片光影。
稍许,不再犹豫,她在属于自己的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字体娟秀,厉北聿静静的看着,却也失了神。
沈络起身,却被男人猛地一把拽住了胳膊。
“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冷硬,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男人相处了。
“离婚以后,你打算去哪?”
他的声音很低,而后低眸,敛下眼中那一抹悲拗的浓情。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沈络回头,声音平静,可是越平静越伤人。
握住她手腕的手终于是一点一点的松开,然后垂下。
润物细无声……
她眼神颤动,迈开脚步上了楼,只留下男人孤寂的坐在那里,眼神呆呆的看着她亲手签下的名字。
“厉总……”裴岩心中有不甘喧嚣着。
只要他哪怕说一个挽留之字,他相信沈络也不会走,可是……
“暂时看住她,别让她走,等到手续下来了,一并交给她,然后送她去机场。”
厉北聿起身,脚步虚了虚,然后直挺挺的站稳。
如果让她走了,那些东西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到她的手里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不分理由的被困住,等到时候,她大概会彻底的断了念想,再也不会回头了吧。
等到沈络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一打开门,便是齐刷刷的五六个保镖。
她向外走,却被拦住。
她清冷的小脸顿时沾染上一抹怒气。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好意思,沈小姐,厉总说,没他的命令你不能出去。”
“那你们知道,这算是非法囚禁,我和厉北聿,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保镖依旧是一脸的冷酷。
“不好意思,我们只听厉总的命令。”
沈络咬了咬牙,执意的往外走,却被人推了回来,然后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她伸手去开,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厉北聿,你真卑鄙!”
而监视器前的男人心中却如死水波澜。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也就顶多可以挺到那个时候了。
裴岩静静的站在一边,手里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揉了揉眉心,淡淡的问道。
“明天就可以打款过去,而之前的与拉尼的合同便可以废除了。”
“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出去一下。”
厉北聿起身,离开座位,大步的离开。
裴岩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低头,叹了一口气,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办公室的抽屉内。
其实出去的厉北聿没有离开公司,而是去了一层的法务部。
如他所料,康律已经来上班了。
康律正好拿着冲好的咖啡过来,见到厉北聿后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厉北聿看了他一眼,顺手接过看了手里的咖啡,然后抿了一口。
康律,“无语……”
“我来这里主要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北浩的事情。”
厉北聿抬眸,看向康律,眸色中是一片的静然之色。
“噢,好。”康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这件事情提前了。
“你有什么疑问就问吧,我都告诉你。”厉北聿手里拿着咖啡杯子,喝完之后,轻轻的放下。
康律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我想知道,五年前,厉北浩突然已死者的身份消失,到底有没有外人的助力,还是……只是自己防火之后逃跑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一直一直。
如果厉北浩不是自己逃跑的,而是别人强迫,那样就好说了。
“他有心自首,是我派人把他绑了,然后带到了海外。”厉北聿抬眸,静述着一个他编造出来的事实。
“阿北,你说什么呢。”康律自然是一脸的不信,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前一阵子他回来了,是我的人看管不力,我之所以一直没有说,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我和公司的利益,所以一直瞒了下来。”
康律这下子彻底的严肃起来了。
他张了张嘴,却哑然说不出话。
许久,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阿北,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
很断然的话语,康律静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千盼万盼想得到的答案却是这个。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坐牢的。”康律的声音很沉。
包庇罪,并不轻。
“我知道,但是犯了错就要承担,阿康,这件事情你如实加进为北浩辩论的证据里面,拜托你了。”
他有自己的考虑。
这事情,是他一早就想好的。
康律无言,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可是他亲眼看着他这五年是从悲痛中过来的,难道一切都是演戏?可是谁也不是天生的戏子,怎么会……怎么会……
“这件事情我再看看吧,北浩的事情我们可以再找找其他的方法不是吗?”
他的语气多少有些踌躇,其他的方法,说起来容易,找起来太难了,毕竟除了那一条,根本就没有办法为他减刑了。
但是厉北浩减刑的代价却是把厉北聿也送进去。
“阿康,你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要是但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为了厉正南顶这个罪名,就算是死,他也想死的清楚些,他也不想带着一身污名与遗憾,可是如今,怕是不能了。
法务处的气氛沉寂,康律低着头,满心的踌躇。
而厉北聿则坐在那里,眼神迷茫。
康律碰到裴岩的时候,裴岩正下来吃饭。
他的身边没有厉北聿的身影,康律叹了一口气,去拍了拍裴岩的肩膀。
“阿北呢?”
“厉总一早就出去了。”裴岩说道。
厉北聿从康律那里出来后,便就离开公司了,所以裴岩并不知道其实厉北聿去找过康律。
靠窗处的员工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康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饭。
似乎特别的没胃口。
“裴助理,五年前的案发现场,那时候的你,在阿北身边吗?”
许久,康律放下筷子,看向裴岩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裴岩想了想,那场车祸的案发现场他的确在厉北聿身边。
“当时我是在现场,怎么了?”裴岩不解,康律平白无故问这个干什么,已经算的上是陈年旧事了。
难道还有什么可值得翻的?
“早上,阿北跟我说了五年前的火灾案子。”
康律抿了抿唇,旋即接着说道:“阿北说,是他强行找人带走了厉北浩,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康律觉得,既然裴岩也在现场,而且他又是厉北聿的得力助手,所以,裴岩一定知道些什么。
“怎么可能,当时宅子着火的时候,厉总根本就不在火灾案发现场,我说的案发现场是车祸案发现场。”
裴岩蹙眉,总裁这是怎么了。
康律听到此话,眉间染上一抹欣喜。
“真的吗?那就好了,我还以为……”
说完之后,康律总觉得这件事亲有蹊跷,既然不是厉北聿,那么到底是谁呢?
还未等到他发问,裴岩静静地开口。
“带走北浩的是厉董事长。”也就是厉北浩的父亲,厉正南。
康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厉北聿会主动担下这罪名。
“裴助理,你如实告诉我,阿北到底怎么了,他一个大好前途的人为什么要去担这种罪名,而且,他竟然早早的立了遗嘱。”
加上之前厉北聿的种种表现,康律不得不怀疑,可是上次带去的检查结果却是没问题的。
裴岩低下头,喝了一口水。
然后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透露。”
康律点头,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但是看裴岩的意思,阿北一定是有事情瞒着他。
收押所外,车子刺啦一声的停下。
一双崭新的皮鞋率先踏出车外,随之而出的还有男人高大的身影,他的身形有些消瘦,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专制西服,看起来很正式,也很庄重。
收押所门口是两个守卫,看到人后,自然放行。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伴随着稳健的脚步声。
男人的脚步自然而然的走到最那边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栅栏似得小窗内,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榻,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而里面的人安然的躺在那里,像是正在睡觉。
门被打开后,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榻上的人也应声转了过来,脸上带着青涩的胡茬。
“哥,你来啦。”厉北浩的声音中是难掩的兴奋之意,在这个闭塞的地方,可以见到家人,心情自然是十分的好。
“最近感觉怎么样?”他问,然后坐在厉北浩的身边。
“还不就是那样,吃吃睡睡的,也没别的事,哥,下次你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吧,我都要憋屈死了。”
厉北聿眸色中闪过一丝光,然后逐渐的变暗,最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