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需要拿出时间细心地去了解,突然就想起了,电视广告上的有些词,多回家陪陪父母,别让你的父母在遗憾中老去。
夜,似乎更深重了,两父子就坐在那里,虽然沉默无言,但是心中却也都明白的,这个世界上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也没有不爱父母的孩子。
晴好的天气,一大早,两人便启程,这次出门,是厉北聿与沈络的美国之旅。
飞机起飞,飞机上的沈络带着眼罩,困乏的睡着了。
许久,她的脑袋缓慢的向着窗边歪动,在即将撞到窗户上时,一只大手轻轻地贴在窗边,接住她的脑袋。
他的眸光看着沈络,淡淡的笑了笑。
这次的美国行,是他和她的最后一次旅行了。
想着,目光就不想移开了。
她比以前长得成熟了很多,但是一点都不老,他看了一眼窗户,那里映不出自己的样子。
以后,再也不会和她吵架了,以后,再也不会和她生气了,以后,她再也不会伤心了吧。
许久,她动了动脑袋,厉北聿把手抽开,目光别过去,然后闭上眼睛。
沈络睁眼,看了一眼厉北聿,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待他转过来时,唇角带上一抹浅笑。
“快到了。”这笑意让男人恍惚了时光。
美国行,第一站,便是学校。
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再次登陆这片土地,呼吸着这边的空气,确实想不起来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可还是感觉到很熟悉。
她在身后,很快走了过来,伸手挎上他的胳膊。
厉北聿低眸看了看,心里一暖。
二十分钟的车程,并不算远。
校门口还是以前的样子,华丽的建筑,少了一分淳朴,仿佛是新建的柱子和牌子,没了以前的味道。
“都变了。”沈络感叹道。
“都变了!”他看着,唇角边的笑意磨灭。
原来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突然就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还是进去看看吧,来都来了。”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惆怅,厉北聿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头发,一如往昔般自然。
“好,就去看看。”
高扬的语调。
但是此行,却刺开了多年间的回忆。
这个学校,唯一没翻新的便是图书馆。
“别走了。”图书馆前,沈络拽住厉北聿的手,阻止了他向前的脚步。
“不去看看吗?”厉北聿敛眸笑的沉稳。
“不去了。”
“好。”他点头,她说不去就不去。
“阿络,你站那里,别回头。”他伸手指了指前面台阶的位置。
沈络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到前面的位置,听着他的话没有回头,她就站在那里。
厉北聿掏出兜里的手机,然后快速的拍了几张她的背影,收好后,他迈开步子,转身离开。
耳边是安静的声音,她的心砰砰的跳着,听不到身后的动静。
许久,她回头,后面却没了男人的身影。
知道有什么东西忽然丢了之后,心中的那种慌乱和着急感么?
沈络现在就是那种心情,她的心里好像愣愣的被挖空了一块。
学校很大,也很陌生。
她就站在那里不动,十多年前的厉北聿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哪天你一回身我不在了,别怕,站在原地等我,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她的面色再也不是镇定自若,踌躇的迈不出脚步。
她突然觉得,也许那个男人就这么一下子不回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男人突然顺着台阶而出现。
他手里拿着一只玫瑰花,仅一只。
然后缓慢的走到她的面前,伸手递给沈络。
“十一年快乐。”今天是九月四号,十一年前的今天,两个人正式在一起,十一年后的今天,两人站在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学校中,男人看着女人如水的眉眼,静静地笑着。
“十一年快乐。”她伸手接过,眼神氤氲。
她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厉北聿就站在那里,没有惯例的给她一个拥抱,也没有向前再走近一步。
他低下头,掏出兜里的东西,那是一对对戒。
然后他伸出手,牵起沈络的一只手,把戒指戴在她左手的食指上。
唇角略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沉静的声音,清澈的神情,他说:“阿络,我们分手吧。”
沈络怔住,猛地抬头,她的身子有些发抖。
从厉北聿手中的抽出,而厉北聿则还保持着原姿势,许久,他收回手,把另一只属于自己的也戴在左手食指上,代表着把最爱的人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你真的决定了?”她出声,僵硬的笑。
“嗯,决定了。”
清澈的眉眼,仿佛回到了少年。
沈络笑的僵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也不知道此时的情况,是该立马离开,还是……
显然,他总是能替她作出决定。
他牵住她的手,笑的柔软。
“再给我两个小时,作为你男人最后的两个小时。”
沈络没有说话,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听到他亲口说了之后,心里像是空了,仿佛真的空了。
他握紧她变得有些凉的手指,笑了笑。
“你还是笑着最好看。”他向前走,沈络则走在他的身侧。
“去哪儿?”许久,沈络才卡出三个字,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西樵。”
去那里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她不知道他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去那里干什么。
可是到了那之后,她就明白了,厉北聿是一个有规则的男人。
“是要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吗?”沈络再也笑不出来,仰头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
厉北聿侧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卷到嘴边的一缕头发拿开,然后笑了笑。
他蹲下半身子,从第三棵红杉树底下开始拿着捡起的木棍挖。
东西,埋得不深。
沈络却猛地退了两步。
曾经幼稚的想要,等到白头,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之后来到这里,挖出以前埋得时光瓶,交换里面的东西,可是现在,才第五个年头……
厉北聿看着那个大大的如大桶可乐般大的瓶子,那瓶子如漂流瓶一样,有个很大的瓶口。
他打开,掏出里面的东西,他那里,有曾经被沈络强拉着写的纸条,还有沈络第一次亲手织的手套。
他伸出手,把纸条塞到沈络的手里。
“现在就换吧,但是你以后再看。”
沈络咬牙点头,然后蹲下半身子,拿出自己的,利落的打开盖子。
把里面的纸条拿了出来,伸手撕掉。
“你不用看了,我的愿望,这辈子都不会实现了。”
厉北聿笑笑,看着那碎成片的纸条,然后抬眸。
“手套我就不给你了,太丑了,你拿回去还得扔,到时候我顺手。”
沈络掏出瓶子里面的盒子,然后直接塞到厉北聿的兜里。
“还你。”
那里是一枚胸针,没有多贵,是两人出去逛夜市的时候买的。
沈络看着厉北聿,他的神色那么冷,沈络冷着眉眼。
“厉北聿,我们离婚吧。”话,总要她也说全,才公平不是吗?
“好。”依旧是淡淡的应答声,没有挽留,甚至他的神色都没有变。
沈络想,除非不爱,才会走得这么绝情吧,他是不是放下了该有的执念?
她扔下手中的瓶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顷刻间绽放出笑意,这辈子,似乎就没笑的这么灿烂过。
“时间到,我们结束了。”她转身,眼中像是开了闸的阀门,不知道流出的是泪,还是什么别的。
厉北聿站在那里,抿着唇,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双手套。
直到她渐行渐远,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光晕中,他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低眸,把手套慢慢的戴在手上。
很拙劣的技术,根本谈不上好看。
可是,他舍不得扔,他也不会扔。
再抬眸,他的眼中,也氤氲着水雾。
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好的吧。
鼻口有温热的感觉。
他低头,一滴血啪叽的砸在泥土上,片刻间,便渗了下去,一滴接着一滴,他蹲下半身子,摘下手套,小心的护在怀里,才从兜里掏出纸巾,堵住流血的鼻孔。
煞白的纸巾上,带着鲜红色的血液。
极致的配色,看得人胆战心惊。
他蹙了蹙眉,这次出来没有带药。
起身,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过来吧。”说完,他便起身,一直等着。
没一会,不远的地方,就跑来一个身子,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裴岩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蹲在那里,低着头。
“厉总,你没事……”本来想问是不是没事,但是他发现,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把返航的机票改签,我们坐她的下一班飞机。”
“厉总,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子上,裴岩顷刻间便明白了什么。
而后一言不发的,扶住厉北聿。
她一直跑,一直跑,等到跑到公园外面的时候,几乎路过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这个在异国街头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
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便停下。
因为只是想和他一起来看看,并不常呆,所以两人便订了个临时的酒店,而证件机票便都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