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北聿,我告诉你,我是阿络的朋友,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说,但是以后的你好自为之。”温雅一脸的怒气,她撞见了在年艺病房的厉北聿,那个时候的温雅,还为厉北聿的‘背叛’所气势汹汹,那个时候,温雅还拿沈络做朋友。
“厉先生,我劝你一句,珍惜现在,不要顾此失彼,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一切的。”他还记得,温言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休息椅上,神色温润,人如其名。
婴儿的啼哭声,医生手里抱出来的死胎。
厉北聿感觉呼吸被扼住了,他的脸上都是虚汗,可以依稀的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很焦急的声音。
“啊。”倏地张开眼睛,一声嘶吼。
他大喘着粗气。
他看见裴岩和康律站在面前,满脸的担心。
“你们,刚才叫我了?”厉北聿问,他好像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啊,你做噩梦了?”康律伸手递过手帕,厉北聿接过,敛眸放置在额头上。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热。”他摇了摇头,唇色泛白,裴岩递过来一杯白开水。
厉北聿接过喝了一口,才觉得心口顺畅了一些。
“到了吗?”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看向窗外,眼也有些花。
“没到呢,北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康律看到厉北聿的状态后,愈加的担心。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没到我就再睡会。”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只留下面前的两人面面相觑。
康律给裴岩发了一条短信。
“回去之后直接带医院去看看吧。”
裴岩看着康律,点了点头。
厉北聿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眸子,眼睫毛颤啊颤,十分的好看。
刚才,梦到了好多人,有北浩的妈妈,陆美研,还有小时候的他,有温雅有温言,有年艺,甚至还有他和沈络的那个孩子。
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是回忆。
但是,这些人的共同特点便是,他们或早或晚的都不在这世上了。
他的眸子轻动,而后一声叹息,是他做的孽太多了吗?还是他要死了。
飞机轰然降落,在长长的跑道上滑行之后,便稳稳的停下。
而他也睁开眼睛,抛去倦怠,一眼的清亮。
“总裁,对不起。”他刚起来,就感觉到后脖子被人猛地击打了一下。
然后便没了意识。
他最后看到的是,模糊在眼前,裴岩的担忧的眼神。
康律和裴岩把厉北聿送去做了全面检查。
裴岩大着胆子把厉北聿拍晕,不知道等到他醒来后,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两人焦急的在门外等着,两个小时过去了,男人终于被推了出来。
康律和裴岩两人迎上医生,医生的脸色并不好,因为这是厉北聿的私人医院,潘桀就现在一旁。
“怎么样了?身子没出什么问题吧。”康律问潘桀,他点了点头。
“除了有些过度疲劳,其余没什么问题,回去注意调养就好了。”
潘桀是认识裴岩的,说完还看了裴岩一眼。
“那就太好了。”康律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厉北聿出什么问题了呢,害他白担心了。
“是啊。”潘桀点头。
对着几名医生摆了摆手,厉北聿便被推走了。
裴岩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苦相。
“都说没事了你怎么还这么个表情。”康律也在他的身边坐下。
“是啊,可是我完蛋了。”他竟然动手了,这不是找死呢嘛。
康律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不会打击报复你的。”
虽然他不可以保证吧。
裴岩心里更没底。
“走吧,去看看他,估计该醒了。”康律起身,也拉起裴岩。
裴岩突然捂住脑袋,走到康律前面。
“你等等,你等等,看我像不像生病了。”
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不像,看着太健康了,面色红润,唇红齿白……”
“走吧。”裴岩声线放低,装病不成,就等着挨批吧。
康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病房内,厉北聿睁着眼睛,躺在那里。
柔软的榻,很舒服。
门被拉开,他的视线投向门口,蹙着眉。
只见裴岩快速的跑了过来,然后在厉北聿的旁边刹住车。
左右看了两眼,端上暖壶,拿起杯子,开始倒水,边倒还边问,“总裁你渴不渴啊,喝不喝水?”
“不渴,不喝。”
裴岩把水放在桌上。
“没事,那留着等会喝,总裁,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饿。”
“总裁你得吃东西啊,你看我……”
“在呢在呢你说。”
“我记得你敲我脖子了是吧。”厉北聿眸色加深。
“没啊,康律师敲的,我是无辜的。”裴岩指了指康律,一脸的无辜。
“行了,我要出院。”厉北聿不想和裴岩瞎闹下去,便起身,准备下榻。
谁知道裴岩突然摁住他,而后说道。
“总裁你脖子不疼了吗?”
“嗯,不疼了。”
“那我就放心了,行,咱们出院。”裴岩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公司内。
沈络收拾好东西,便离开公司,去了停车场。
她不知道厉北聿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她想好的事情却都想全了。
到家后,习惯性的把客厅卧室的灯都开开。
简单的吃了个饭之后,便坐在沙发上看书。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沈络有些困,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摇了摇头,厉北聿今天应该还是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便起身,往楼上走。
引擎的声音和刹车声,突然闯入她的耳膜,沈络回身,猛地跑下楼。
她站在门口,心里扑通扑通的狂跳。
然后静静的等着。
稍许间,门被打开,裴岩和厉北聿一起走了进来。
“送到家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先走了哈。”裴岩看沈络站在门口,便几步变做一步。
开车走了。
厉北聿看了沈络一眼,笑了笑。
“怎么还没睡?”是关心,也是询问。
“还不困,挺烦车子响才起来去门口的。”沈络解释道。
厉北聿点了点头。
而后坐在那里。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沈络抿唇,有些犹豫。
“嗯,你说吧,我都听着。”厉北聿笑了笑,他的心里平静了不少,回家后的感觉仿佛特别安定,特别舒服。
也仿佛有她在的地方,才叫家。
“我不打算在你公司工作了,我想辞了副总的位置。”
沈络是细心想后才做的决定。
“为什么?”厉北聿的声音很轻,很轻。
“这毕竟不是我喜欢的职业。”
对于沈络来说,这件事情倒也不是那么的枯燥乏味。只是她就是突然不想做了。
“就不能再留一段时间吗,帮帮我。”厉北聿很累,陆子悦的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他的身子上还压着莫名的重担。
包括厉北浩的事情。
他都要一一处理,否则他不放心。
沈络的语气听着有些为难。
“我明白了,不做就不做吧,你开心就好。”他叹了一口气,坐直身子,脸色有些疲倦。
下午本来早早的就出院了,但是他还去了一趟厉北浩那里,一呆时间就长了。
“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吗。”沈络开口,她明明记得厉北聿在电。话中是这么说的。
“是吗?我忘了。”厉北聿是真的忘了,有些想不起来当初要跟沈络说些什么。
“噢。”
她点头。
两人之间寂静无语。
“挺晚了,你睡觉去吧。”厉北聿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眼神看向沈络,唇角勾着笑意。
“嗯。”沈络点头,便上了楼。
厉北聿看着她的背影,眸色翩然。
等到听到沈络的关门声后,厉北聿直接滑在沙发上躺着,呼出的气息竟然是滚烫的,他窝了窝身子,只觉得有些冷,便蜷成一团。
一米八几的个头看起来甚是可怜。
沈络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卧室门口一直安静着,没有男人的脚步声。
终于,躺不下去了,沈络掀开被子,穿了拖鞋下地,下了楼走向客厅的位置,客厅的灯还开着,证明男人根本没有下去关。
她看见,他就那么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络走过去,有些惶然,伸手探上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十分的灼热。
沈络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1,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蹙眉。
这厮根本就是发烧了。
来不及多想,她跑去卫生间,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巾。
又去端了盆热水,来到厉北聿身边。
把毛巾浸过水,拧干之后放在他的脑袋上。
男人感觉到到头上被人放了东西,他缓慢的睁开眼睛,唇角干涩。
“你回来了。”这话说的有点迷糊。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问。
沈络抓住他的手,说道:“是不是做梦了,我都回来多久了。”
“这是梦,还是现实。”他脸着眸子,烧的意识模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当然不是做梦。”沈络握紧了他的手。
厉北聿闭了闭眼,而后张开。
“明天带你去吃汉堡。”他笑着说道,沈络却猝不及防的落泪了,这是好多年前他爱跟她说的话,每次她生气,他总是这么来哄她。
沈络不知道厉北聿怎么了,怎么就糊涂了。
知道不该这么下去,她慌忙的起身。
“北聿,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她想松开厉北聿握住她的手,谁知道烧糊涂了的男人,力气依旧比她大。
“你别走,我不去医院。”他使劲儿一拽,沈络就跌在他的身子上,他闷哼了一声,这一下,倒是不让他那么糊涂了。
“沈络,我对起你。”沈络抬头,猝然撞进男人毫无焦点的眸子里。
“我知道。”沈络点头,然后捂住嘴,小声地哭。
“我不是因为她才和你在一起的,她生病在后,我们在一起在前。”
厉北聿动了动,脑袋上的毛巾便掉落在地上。
沈络慌忙的捡起,然后一只手把毛巾泡在水里,然后弄起来,一只手攥了攥之后,便放在厉北聿的脑袋上。
“北聿。”把毛巾放在他的脑袋上后,她拍了拍他的脸,男人睁了睁眼,又闭上。
没了声响。
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沈络给裴岩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男人就来了。
“我送厉总去吧,副总你在家就好。”裴岩背起厉北聿,沈络抿唇,点头。
车子,疾行在路上,裴岩一脸的严峻之色。
到了医院后,裴岩背着厉北聿跑了进去,此时太晚,只有值班人员。
裴岩把男人放在那里,给潘桀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医生过来。
潘桀一听,便知道事情大发了,也驱车赶了过来。
并联系了几名脑科的医生,几乎都是同时到的。
厉北聿被推之后,裴岩拽住潘桀的手。
“潘医生,我问你,总裁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发烧的。”
潘桀眼神顿了顿。
而后摇了摇头。
“感冒。”只说了这两个字,他便推开裴岩的手,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裴岩哪里容得上让他走,随即跟在后面,一起进来去。
他就是怕有事情,才没让沈络也跟来。
“你跟我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潘桀坐在办公椅上,裴岩随之也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的执着。
潘桀抬了抬眸,打开电脑。
“知道你跟厉总近我才告诉你的,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
裴岩点头,心里提隐隐的是不好的预感。
里面打开一个脑图。
裴岩蹙眉,他看不懂。
“你看这里。”潘桀伸手指了指。
裴岩望过去,一脸的不解。
“上次来的时候,只注意了刀伤,他脑中有血块压着神经。”
“能痊愈么?”裴岩敛眸,只是血块的话,是不是只要清除淤血就可以了。
潘桀摇头,他伸手往细处指了指。
“这块长了一个脑肿瘤,虽然前阵子发现了,但是因为脑部积压的血块根本没法进行移除手术。”
这才是最麻烦的,要是没有血块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是两种因素像是相互制压一样。
裴岩坐在那里,久久的沉默。
他始终问不出那句话,还能活多久……
现在他才明白厉北聿突然让他回来的原因,为什么让他时时的跟着他。
呼吸,似乎都是压抑的,裴岩起身,没再说话了,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墙壁,他现在实在是厌倦了这里。
守在急诊室外面,裴岩手捂着脑袋。
这一守,就是天亮。
而在家的沈络,也没有睡着,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她的手机始终没响过。
醒来,睁眼,一片混沌。
男人蹙了蹙眉。
周围是一片白,他记得,他在家里。
起来后,刺鼻的味道,他闭了闭眼,瞬间知道这里是哪里了,他轻笑一声,揉了揉脑袋。
慢慢的下榻,一个踉跄,脚有些软。
哗啦一声,柜子上的花瓶被撞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碎片声。
门猛地被打开,厉北聿抬眸。
“厉总,你没事吧。”他跑了过来,然后蹲下,把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
然后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厉北聿看着,唇角抿着,然后坐在榻上。
“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你发烧了。”裴岩说着。
厉北聿看着他的神色,笑了笑。
“你都知道什么了?”
“潘医生说你感冒了,让我好好照顾照顾你。”裴岩抬头,对着厉北聿笑了一下。
厉北聿点头,勾唇。
“我饿了。”
“我马上去买。”裴岩意会,便走了出去。
门外,裴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走了。
他重新回到榻上,似乎每一次前兆之后都特别的累。
现在,他甚至会忘记一些事情。
伸手给自己盖上被子,他侧身。
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
时间仿佛静默了一样,他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
许久,门被打开,一阵脚步声慢慢的传来。
“回来了。”低声的三个字。
来人一怔,半晌没说话。
“买了什么好吃的?”厉北聿没听见裴岩答话,便转过身。
等看到身后站着的人之后,黑眸幽深。
他猛地坐起来,弄了弄头发,双手拍了拍脸,然后漾起一抹笑意。
“公司你再帮我几天吧,我今天可能不能去上班了。”
沈络眼神平静,安静的听着厉北聿说的话。
她点了点头。
然后坐在那里削梨。
很快,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裴岩带着粥过来了。
打开门后,发现沈络也在,便收了收脚步。
“给我吧。”沈络起身,对着裴岩伸出手。
裴岩把东西递给沈络,看了厉北聿一眼之后,便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什么情况,给我讲一讲吧。”她的声线平静,听不出想法。
厉北聿立起榻上的折叠桌,笑了笑。
“感冒发烧而已,没什么事。”
“噢,你昨天晚上说胡话了。”沈络把袋子中的粥拿了出来,还有几个小菜都一一的摆好。
厉北聿怔了怔,唇角发白,他敛眸,哑着声音说道。
“我都说什么了?”
他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我昨天趁你糊涂,提了个条件,你答应我了。”沈络依旧敛着眉,把勺子包装拆开。
然后伸手递给厉北聿。
厉北聿直直的看着,抿着唇,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
沈络见他不问,轻笑。
“你答应我要陪我去学校走走。”
厉北聿听到后,点了点头。
“不算胡话,我陪你。”
“一言为定。”沈络伸出手。
“一言为定!”厉北聿伸出手,回握。
未等厉北聿出院,沈络就先回公司了,而厉北聿联系了人,订了这周日,飞美国的机票。
然后等到裴岩出去后,他迈着步子走到潘桀的办公室,然后坐下。
“我还能活多久?”他淡然出声,仿佛问的不是自己的。
他看得出潘桀踌躇的神色。
随即笑了笑。
“你说吧,我心里总要有个数不是吗?”
“最多三个月,最少……”
“我知道了。”厉北聿打断他的话,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厉总,要不要考虑一下接受手术。”
潘桀语气中带着劝解之意。
“如果失败了,就下不来了对不对?”他抬眸。
潘桀点头,旋即说道:“那也得试一试,万一就成功了呢?”
“你是个医生,应该比我明白,我这情况,成功率是多少。”
厉北聿摇了摇头,这种没把握的事情他不做。
潘桀沉默了,的确,如果只是其中的一种的话,还好说,可是两种加起来,就像癌症和并发症一样,根本没有把握。
“那现在立马住院吧。”他想试试先消除他脑中被重击后积压的血块。
他想了想,起身,拍了拍潘桀的肩膀。
“给我开点药吧,住院的事情以后再说。”
“厉总!”
“就这样吧。”厉北聿大步离开。
裴岩拿衣服回来的时候,就见厉北聿从潘桀的办公室中走出来。
远远地,就看见他瘦了许多。
裴岩整理好心情,先一步进了病房,等到厉北聿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衣服都拿出来了。
厉北聿换好衣服后,便出了院,而手里,是潘桀开得药。
上车后,裴岩问他要去哪。
他想了想,说道:“回家吧,回老宅。”
裴岩点了点头,心里涌上一抹伤感,这些年,他几乎没有见到过他主动回家过,也许这种时候,家便是最温暖的词汇。
公司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而正在愣神的沈络也被吵回神。
“进来。”她说完,便低头翻开一本文件,然后假装的看着。
“沈姐姐。”
听到这声音,她下意识的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是他来了。
“米亚。”她起身,笑了笑。
“我下周要回去了。”
米亚决定了,现在她回去要完成的事情好多,妈妈也叫她回去了,不是再玩的时候了,但是唯一割舍不下的还算的上是陆子悦。
虽然现在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她就是想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