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国元帝二年。
皇子福儿殿下周岁生辰。
一直称病,缠绵在榻一年的皇后,终于现身。
雍容和睦,堪称仪表。
帝后和睦,也若众目所见。
而后,福儿殿下抓周,在场众多物件,殿下只抓住皇帝幼时私章,帝心悦,封福儿殿下为当朝太子。
遂,湘王殿下相送殿下幼时宝剑。
正可谓兄弟和睦,永为同好。
……其上,是史书所载。不过倒也和民间传言的差不多。
三日后,唐浅浅稳坐在凤仪宫,听着宫外的这些传言之后,嘴角只似有若无的一勾。
不同于一年前她听到的那些都是越乱越好的情形,如今凡事已经和谐为主。
可见,朝堂上是一片平静。
心念着,眼中便有波光闪过。
只是她这样的若有所思看在众宫婢眼中,只觉得皇后这一笑,颇为倾城之美。各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不自主的呆愣。
唐浅浅淡淡扫过,不由得莞尔。
转念,唐浅浅招呼过来桃红桃香。
她虽不置一语,桃红桃香每每见到她还是那般悸动。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唐浅浅道。
她昏睡一年,宫中内外的传言却只是她病榻缠绵,何况她的饮食起居,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反而更加贴心。
她便知道日夜伺候在她身边的也就是桃红桃香两人。
何况,醒来之后,身子就好像只是刚睡了一觉儿,甚是还觉得灵窍都开了几分……可见,这两个丫头是用了多大的心力。
桃红桃香不约的摇头,四只眼睛先后的涌上泪光。
“奴婢能伺候在皇后身边,就是奴婢的福分!”
唐浅浅默然,喉咙又是一阵酸胀。
心念叹息,正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却是眼见着桃红桃香几乎同时跪在她面前,叩首。
“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想守着娘娘!”
“……”
唐浅浅喉咙一梗,几乎落下泪来。
这两个丫头,竟是这么的明白她呢!
而也就是这时候,听着外面春晓的呼声,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随着春晓的话音,福儿幼嫩的声音已经从门口冒出来,“母后……”
唐浅浅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是笑意温暖。
“母后!”
小胳膊小腿儿迈进来,福儿的小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紧跟在福儿身后的小女孩儿头上束着两个小包子头,也是秀丽美好。
“见过皇后娘娘――”
小女孩儿叩首。
这会儿,福儿已经跑到了唐浅浅跟前,唐浅浅把福儿抱起来,
“囡囡,起来吧!”
自从福儿出了月份,就是由囡囡照顾,而一年不见,囡囡也变得越发的水灵了。
“谢皇后娘娘!”
囡囡起身,眼中波荡激动。
唐浅浅从桃红桃香的嘴里知道,每次福儿过来的时候,囡囡也都是陪着,而每每看到她躺在床上,囡囡也几次哭过。
唐浅浅招了招手,把自己跟前的糕点给囡囡递过去。
囡囡激动的接了。随后,桃红拉着囡囡去了外面侧间。
唐浅浅则是和福儿窝在软榻上尽享天伦。
……不过双十,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说连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可母子连心,却是一点儿也不假。
也不过才两日,初见她时连“母后”那两个字都有些磕绊的福儿,就已经像是缠丝一样往她身上缠过来了。
每日三餐都要和她腻在一起不说,就是连午睡也次次缠着她。
只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觉得母子相见的时辰还是太短。
福儿柔声的细语,她记得。
在那似乎是梦里的昏迷当中,她数次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原来她曾以为是幻听,现在看着福儿已然长成这般,她才知道,原来让她牵挂的是他呢!
和他相似的眉眼,和她几乎一样的唇角,剔透如玉柔滑的小脸蛋儿,即便是只能简单的说几个字眼的福儿,即便只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她就觉得异常的满足。
于是这般亲近着,不知不觉的母子两个就都滚到床上去了。
而也就是一大一小正笑的开怀,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合宜的冒出来。
“好热闹――”
“……”
福儿不明所以,听到声音瞧过去,在看到来人之后,笑咯咯的笑的开怀。
唐浅浅则是嘴角微微一抽。
她抬眸,沿着她的视线,金黄色的龙袍耀眼无比,熟悉的香气淡淡而来。
欣长的身影立在床头,俊美的面孔正低眉瞅着她,眼中幽暗深邃。
“皇上来了!”唐浅浅道。
她稍稍的整理了下身上已然褶皱,似乎面圣无颜的衣袍。
自从他当朝说了免了她的跪拜之礼之后,她就真的贯彻实施。
毕竟君无戏言。
福儿看到自己的父皇没有理会自己,咿呀的张开胳膊,“父皇……抱……”
南耀羽像是才看到福儿,嘴角弯了下,把福儿抱起来。
“怎么又来母后这边了?嗯?你母后的身子还虚着,不能太过辛苦,懂么?”
说完,南耀羽也不管福儿是不是听懂,又唤,“桃香!”
桃香应声过来,从南耀羽怀里接过来福儿,退了下去。
唐浅浅皱了皱眉,却也没说说什么,只是盯着福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转过头。
“皇上用膳了吗?”唐浅浅问,
听似亲切,可隐隐的总有些生疏。
南耀羽眼角微微一沉,“朕陪皇后用膳!”
南耀羽伸手。
唐浅浅看了南耀羽一眼,搭到南耀羽的手上。
南耀羽扶了唐浅浅起身,顺势一手揽在唐浅浅的腰上,往外走去。
“朕知道你念着福儿,只是还是不要太过操劳!”殷殷叮嘱,仍好似曾经熟悉的亲近。
唐浅浅笑,“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还真唯恐胖成猪了!”
南耀羽的眸色一暗,扶着唐浅浅腰身的手也是一紧。
唐浅浅察觉到,她侧目看过去。
整整一年,她除了吃就是睡,所以这话她本不应该说,可忍不住她还是说了出来。
她知道这一年对他来说并不好过,可即便她如何想要说服自己,也总也免不了别扭,疏远。
南耀羽知道她在看他,扯了扯嘴角。
“朕是怕你累!”
唐浅浅没有反驳,“臣妾知道了!”
宫里的人儿早已经摆上了饭菜。
眼前的膳食仍是一年前她喜欢的菜色。
“这是原来的厨子做的,尝尝合不合口味?”南耀羽给她夹了一着子饭菜。
唐浅浅垂首看着,
这一年,她吃的什么,她没有印象。
可连着这几日,这些菜色都是换着花样的往她的跟前送。
他的用心,她清楚。
“皇上也吃!”唐浅浅也动了筷子,给他的跟前夹过去,
“……”
南耀羽点了点头,端起碗吃着。
唐浅浅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到的疏远别扭是什么了。
对她而言,和他同桌用膳不过是前一天的事情,可对他而言,却已经过去了许久。
怎么看,他的动作也有些生疏,僵硬。
吃过半饱,唐浅浅吃不下去了。
而眼瞧着南耀羽的动作也缓慢下来。
唐浅浅抿了抿唇,
“臣妾想三日后恢复宫中的晨省!皇上以为如何?”
南耀羽一顿,稍许,放下碗筷,“来人――”
桐梓应声过来,
“请太医!”南耀羽道。
“是!”
太医过来,诊过脉象。
南耀羽一直就守在旁边,看到太医收手,“如何?”
太医躬身,“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按照先前的药方继续服用七日,便可痊愈!”
南耀羽点了点头,摆手,“退下吧――”
“是!”
太医应声退下。
随后的桐梓也紧随着出去,顺带的把桃红桃香也给扯了出去。
房门关合,寝宫之内,便只有唐浅浅和南耀羽两人。
唐浅浅抬眸,眼前的男子脸色似乎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底的神色越发的深谙。
唐浅浅突然觉得呼吸有些紧。
她虽觉得和他分开不过几日,可实际上……他已经做了一年的皇帝。
“臣妾的身子,臣妾清楚的很!”唐浅浅道。
“所以,这两日,该见的人,你也都见了!”声音里并听不出什么情愫,只是熟悉的清冷还是从他的话音里泄了出来。
唐浅浅弯了弯唇,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犹如之前再熟悉不过的举动。
“当初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少聪,没想到少聪现在好好的。我当然要问一问他的事情啊!长姐如母,他的终身大事,我也要好好的关切关切才行!当然,我也知道皇上的忌讳,所以我没有见湘王殿下!只是要桃香给带了一句,一切安好。然后我可就是老实的待在宫里,半步也没有踏出去呢!”
熟悉的娇柔语气在耳边回转,声声暖入心脾。
南耀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唐浅浅的眼中流光微转,唇角的笑意更是恭顺柔和,“……这不,臣妾也觉得自己安好,所以这六宫之责,总也要熟悉熟悉才好……只是若是皇上有什么在意的人或者什么,不妨和臣妾说直白了,也免得到时候,臣妾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平白的惹皇上不喜!”
南耀羽的身子微微一僵,他侧目看向身边这个正对着他笑的巧笑盼焉的女子,眼中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