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唐浅浅搬起一摞被子往软榻上搬过去。
“做什么?”
此刻,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唐浅浅动作一顿,扬唇回以一笑。
从他再度进来之后,她第一次正视他。
原来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下去,一身的雪白绯色,耀眼夺目。
墨色的发丝披散在他的脑后,更是平添儒雅,只是眉宇唇齿间的妖冶邪魅也更深厚了,即便是那股不易察觉的儒雅,也好像只是披着一层薄薄的面具而已。
他一贯都是这样的,有简单的法子,他绝不会费心思去周&;&;&;旋。
正如他知道他的“色”对她来说,一贯让她难以抵抗。
“我睡榻上!”唐浅浅道。
“不行!”南耀羽拧眉,目光在那张比起宫中的软榻来要小的多的床榻上扫了眼,“……福儿会受不了!!”
唐浅浅不置可否,“那你睡榻上!”
话音未落,南耀羽已经断然拒绝,“不行!”
唐浅浅恍然,“太子之尊,自然是不能睡在这种地方,可,怎么办呢?”
扯了扯唇角,并没有等南耀羽说什么,唐浅浅返身往外走。
步伐之急,看在南耀羽的眼中犹如义无反顾,好像下一刻她的身影就会消失在他的眼前。
南耀羽面色一紧,伸手拉住她,往自己怀里拽过去。
唐浅浅眼前一花,转眼鼻端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菊香,周身的暖意也好像是透过了千万里,厚重裹身而来。
心底,那些再也压抑不住的恼怒,愤恨,种种一股脑的涌到了她的脑仁里,什么形象,什么顾及,什么种种她全都顾不得。
眼中陡然酸胀,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想要远远的离开这个人。
她使劲的挣扎。
第一次全然不顾福儿的挣扎。
只是他的胳膊犹如钢铁,紧紧地拥着她,无论她怎么的挣扎,都挣扎不动丝毫,而偏偏,福儿没有半点儿的不适。
几乎同时,他的气息也喷涌在她的耳际,唤着她的名字,
“浅浅,别急……”
“小心福儿……”
“……”
一声声,犹如魔障。
唐浅浅再也忍不住,她张口,一口咬到他的胸前。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只知道最后自己的唇齿透出铁锈猩色的味道,她仍不松口。
直到泪水滑下她的唇齿,咸涩的味道涌入她的口中。
她再也没了力气。
哭泣的呜咽在房间内,低低的溢出。
怀里的人不住的颤抖,南耀羽抚着她的背脊,眼中深痛。
若是她痴傻一些,决绝一些,或许就没这么辛苦,这么难受,可偏偏她……
只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般放不下,不是么?
南耀羽稍稍的推开她,
一手解开胸前的衣襟,
“若是还觉得不解气,再咬……”
唐浅浅抬头,模糊的视线内,男子的胸膛渐渐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左胸口上,一圈渗出鲜血的牙印,还有稍许翻腾出来的血肉都在彰显着她刚才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只是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可即便如此,他的右胸口,又往她的跟前凑过来。
好像全然不顾她的疯癫,她的冒犯,正等着她的凌迟。
唐浅浅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那处在大佛寺遗留下的伤痕,几乎再度泪涌。
视乎,这般的凌迟,是对他,还是对她?
唐浅浅吸了口气,终于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抬头看向南耀羽,
“是殿下透过唐嫣然之口告诉卢家,唐家历代所隐秘的那什么‘神兵’的。”
声音里似乎带着哽咽,可南耀羽的嘴角却是一沉,揽着他的身子也是一僵。
唐浅浅似若没有察觉,她看着他,继续道,
“殿下早知道他们意图大皇子殿下的兵马。更知道那日会起兵!所以,太子殿下才会派人告诉我,要我待在府里,可太子殿下早已经料定我会忍不住前往唐府。所以当日大皇子殿下也在唐府――若是卢家没有得逞,有大皇子在,也能保我安康。若是卢家得逞,凭我的医术,那点儿小聪明,还有太子殿下随后派来保护的影卫众人,似乎也能拼上一拼……”
唐浅浅的话似乎带着隐隐的戏谑,只是南耀羽的面色却渐渐变得铁青。
近在咫尺,他脸上的神情,唐浅浅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仍好似未觉。
“太子总说我拿福儿的性命作赌,可何尝我不是在用我自己的性命作赌?若是太子真的爱护我,爱护福儿,就不应该口口声声不要福儿冒险,却是把我和福儿置之险地!……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毕竟国之大者,不拘小节,不过区区女子,一个未成形的婴孩,事后只要追封一个什么封号就好。可太子殿下万不该用我父亲的性命作饵!!”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古便是英雄憾事。可现在,这个伯仁是我的父亲,就算是我父亲不是一生为国的当朝一品,只是个普通的百姓,我又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和你再在一起!!”
说道最后,唐浅浅几乎是嘶哑出声。
身子更是使劲的挣扎,甚是哪怕用自己此刻早已经揽不过来的腰身往南耀羽的身上撞过去。
真真的不顾及了福儿。
南耀羽的面色大变,他双手撑住唐浅浅的力道,忙乱的压住她几乎癫狂的身子,又因为顾及着福儿,饶是他空有一身的本领,竟还是手足无措。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脚步声靠近,南耀羽低呼了声,“退出去――”
而后,外面恢复寂静。
而也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南耀羽抓着空隙,揪住唐浅浅,就把她压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因为动作太过着急,唐浅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软榻上扑过去。
……或者她是存了要和他拼命的心思,可真要是这样撞过去,福儿就――
唐浅浅来不及反应,惊呼了声。
下一刻,腰身温热传来。
她倒到了软榻上。
不是像先前所想的那样,她是侧着身子摔到软榻上。几乎同时,一声重重的闷哼传来。
唐浅浅察觉到自己的腰身下压着一个胳膊。
他压在她的身上,另一手撑在她的眼前。
唐浅浅挣扎着就要起来,南耀羽又怎么能如了她的愿。
忍住手腕的痛意,南耀羽压着她的上半身,正躲开她的腰腹。
鼻端的气息直直的喷到她的面上。
“我承认是我设计唐嫣然搭上卢家!也着唐嫣然的口提了唐家或是有什么隐秘,可那什么‘神兵’的预言,我真的是一字未提。毕竟卢家在朝中经营了几十年,只他们能把他的真兵符盗走,就可见他们确是有些人脉。所以他们知道‘神兵’的预言,也很有可能!”
“你说我早就知道卢家会动手,可你知不知道卢家最明惠之人只有卢湛箐,她死了,卢家没了出谋划策之人,翻盘就是迫在眉睫。与其养虎为患,不如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五日倾盆大雨,正是最好的时候!”
“你说我把你和福儿置之死地?……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时你对那个妹妹少一些关心,对我多一些信任,你还会往唐府去么?你在门前看到大皇子的人,就信以为唐府安全,全然不顾那里可能是陷阱。你这又是把我置之何地?唐浅碧,你是我的太子妃!”
说到这里,南耀羽的眼中已经一片猩红,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我一向设计周全,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神,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只是我从不轻视对手,所以才能胜者居多!在唐相这件事上我是看走了眼,料想到了他们会把兵符盗走,却没想到他们下了毒,你那个妹妹也竟然不顾父女之情。可至于说饵,你难道不以为你那个泽哥哥才是饵?他是皇室贵胄,成了,他就是傀儡。败了,他们还能借着他有机会逃走!”
“在其位谋其政,有些话对你而言,确是狡辩。若是我不曾谋划你父,你也不会防备我如此。唐相的死也和我脱不开关系,可若是你真的会医术,你不会察觉不到唐相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何况,就算是唐相身子硬朗,在你那个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你以为唐相还能安然泰若?”
“唐浅碧,你是聪明的,就算是当时你想不到这一层,这四十天你也该想到了,所以,你躲着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最后一声重重的嘶吼在她的耳际,直入她的脑颅。
唐浅浅一震,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
是,他说的没错。
就在当日她和桃红进到唐府,桃红敏锐的察觉到异样之后,她借口和桃红进去自己的院落去取东西,实际上却是在以防万一。而果然,不出所料。
大皇子被禁锢,父亲昏迷不醒,更尤甚是他们还下毒,而那毒药却是她曾经知晓的。
当初,玉聪就是死于这种毒药,多年来,她也早已经研究出了解药。
只是没曾想,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再见到……
她不是不能给父亲解毒,可父亲早已经精力透支,尤其是那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更是犹如最后的索引,让父亲病痛难挨。若是强行解毒,对父亲来说无异于虎狼。她只能让父亲暂且安睡。
可一但清醒,便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这许多日子,她忘不了当日给父亲把脉时自己心底的颤抖无助。她忘不了立在唐家祠堂之内,她心底的悲愤涌动,甚是恨不得身死以慰唐家列祖列宗。
父亲膝下两个女儿,却是一个下毒,一个害死了他。
只是唐嫣然也就罢了,父亲早已经不顾于她。可她却是父亲最宠爱,最以心待之的,更甚是连唐家宗主,唐家暗卫,世上百年来相传的“神兵”都与托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