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去了洗手间,方默川喝的眼睛有点红,昨天醉酒刚缓过来的缘故,他本就没有精神,现在更憔悴,方默川对管止深说:“哥,阿年跟了我四年了,一年365天,四年已经到了,四年前她很早就跟我来了中市。这将近1500天里,我几乎没给过她什么。头一年我只管高兴了,她来了,我圆满了。等到我意识到毕业后可能要跟她结婚,我就犯了难……我妈那一关,我没有把握能过去。”
“我爱她,几年前我自私的只是喜欢她就必须要看着她,把她带来中市,那时候我没想过我要她陪我一辈子。慢慢,我慢慢发现我不能没有她,我不能失去她,我输不起,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不管我妈怎么做,我绝不退出。”
方默川趁阿年离开了座位,对管止深说这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对管止深道歉,言不由心,言由着心,分不清。管止深眼眸内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听懂了方默川的话,也仿佛是从来没在意,摸过桌上的烟盒,打火机拿在手里,修长手指打开烟盒盖子,捻出一支烟搁在唇边,眯着眼睛点了上。他抽了一口对方默川说:“慎重。”
方默川的视线停在某处,闭上了眼睛,点头。
阿年回来的时候,接触到了管止深的视线,还没走到座位上,闭着眼睛的方默川看向阿年,伸手把阿年扯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阿年惊慌了一下。
“离我近点。”他说。
“无语……”阿年说坐在哪里都一样啊,烧烤在两边烤才好。
他攥着阿年手,不放。
阿年没有再说话,在方默川身边。搁在以前,阿年可能会说方默川你别闹了!撒酒疯一边撒去!可是,现在管止深在,阿年觉得说这些不合适,在管止深面前这样跟方默川说话,管止深会不会误会。
心虚,总归,就是心虚了。
烧烤陆续上来了,管止深胃部不舒服,没有吃这些东西。方默川对管止深说:“你应酬太多了,注意身子。多回家和姑姑吃些家常饭养养胃。我如果听我妈的去工作上班,免不了跟你一样,指不定以后都没时间陪老婆孩子。”
“想吃烤辣椒吗?”方默川问阿年。
阿年摇头。“不吃了,很辣。”
“我让老板选的不辣的。”方默川把烤辣椒给了阿年一个,绿色的辣椒烤的变了色,上面有烧烤的调料,闻着,看着,就很好吃。
方默川和管止深在说话,阿年走神儿的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吃着吃着,只剩下辣椒了,阿年咬了一口,吃了,辣的受不了,拿过啤酒喝了一大口。
“辣?”方默川见阿年喝了一口啤酒,问她。
阿年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嗯嗯”点头。
方默川夹过阿年吃过的烤辣椒,吃了一口,的确辣,这个程度的辣他受得了,阿年未必可以。
喝了啤酒,还是没有缓解多少,阿年心情被辣的更不好了。
“对不起,以后都不给你吃这个了。”方默川把辣椒推到一旁,扳过阿年的小脸儿看,他的手指在阿年的脸上,阿年感觉温热的皮肤被他冰凉的手指捏着,很不舒服。管止深一直在盯着阿年,阿年感觉到,却不敢看过去。
“坚强一点,别像上次一样辣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发脾气。”方默川笑了笑,俯身,好看的颜色。方默川希望缓解阿年的痛苦。
方默川闭着眼睛,毫不避讳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大街上动不动就吻的人比比皆是,这样不是真的在接吻,只是一下安慰人的亲密举动。如果是影子和左正她们这些人在,没准儿要起哄了。
可是在的,只有一个管止深,表情,那么无温。
阿年看向了管止深,只看了一眼,从他眼中透出的,是悲伤,还是什么,阿年怎么能悟的明。一个34岁的男人,究竟,心有多强大。可以不可以,继续……承受。
“别闹了。”阿年使了力气,推开方默川,拧着秀气的眉拿起啤酒杯子又喝了一口啤酒,对方默川说:“我进去洗下脸。”
方默川点头,只愿意……当她是不好意思了。
阿年去了里面,洗了脸,深呼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才离开桌子之前,她的眼睛和管止深的视线交错而过,他那双眼眸里,分明的,介意。
阿年再出去时,桌上多了几个人,左正,乔易,向东没有来。左正带来了一个女生,唯独,没有了管止深的身影,奥迪消失了。
大家吃到很晚,总共,是有三个多小时吧。
方默川送阿年回的员工宿舍,这一路上,方默川认真的跟阿年说了许多他的想法,早前阿年刚来中市进大学,就幻想规划过的那些,现在必须要面对了,而且,要尽快面对。阿年有些接受不了方默川离开家,不是她不能吃苦,她怕方默川吃苦。方默川从小衣食无忧,优质生活伴随着过来的,他到了25岁了,那些早已沉溺在他浑身血液里的东西,拔得出来吗?
以前,大一的时候阿年她们宿舍的几个,每天快乐又忙碌的穿梭在A大里,对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尤其阿年,南方来的孩子,冬天下雪了一边怕冷一边忙着去堆雪人儿。大二了,大家对那些不好奇了,一草一木仍是旧模样,下雪了,阿年只剩了怕冷,不再有堆雪人的心思兴趣。大三了,无聊更甚,似乎阿年觉得大四了才有一点紧迫感,伴随紧迫感的又是诸多彷徨,考虑多了。
中市的这四年,阿年印象最深刻最忘不了的,还属宿舍里的时光。阿年想起了以前,在宿舍里游戏完了,就开始八卦校园里的小事儿,新鲜事儿。八卦完了,大家就躺在榻上等待睡着,睡前胡乱的感悟人生。乔辛说,某个班级的班花傍个了富家子弟,大家先是把人家未来想象的痛苦不堪,再觉得怎么可以这样心思坏,就说,祝福吧。
班花和富二代男友分手时,向悦时常会说起:“班花的生活依旧奢侈,估计是这个富二代的父母给了她不少钱吧,我见她们在校外见过面哦。这父母是让她离开这个男的了。反正那男的现在意志消沉中。”
乔辛会说:“您能不能不总把现实套进不靠谱儿狗血小言里论断?时间长了,逻辑大哥都特么不认识你是谁了!小心以后你变成了歪理邪说一点说服力没有的……向洪志。”
“嘁,你是乔洪志!我没往你家信箱里塞练功光盘吧,也没让你广场剖腹吧。”向悦回嘴。
其实阿年在被方慈找上门时,想过这种情节。但是没有,方慈跟阿年说……你永远别想在我们方家捞到一分钱。阿年没说什么,不知道是方慈活的太玄幻了,还是方慈把阿年这个人看的太玄幻了。
方默川问过阿年,如果我妈拿了大把的钱让你离开我,你怎么选择。阿年说,我就直接拿了那份钱,然后你和我死攥住不放,一起去过好日子。
玩笑话,到底就是玩笑话。
阿年从方默川的车上下来,一路都在想这些,方默川离开家,这种意义上的离开家和平时离开家不一样吧,生活会很艰难。
阿年愧疚的是,方默川是为了她,离家。
在宿舍里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抱着膝盖坐在榻上,膝盖上一本摊开来的书,书页数已经乱了,阿年一动,书从膝盖上掉了下去。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是管止深的。斗胆,主动的拨打了出去。
他很快接了。
都没有说话,阿年听着他的呼吸,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准备好了的,说不出。
“打给我,却不说话?”他说。
阿年叹气,才22岁,就总是叹气了,怎么办。她说,可不可以阻止方默川从家里搬出来,方默川肯定不行的,他想象的太简单了,真的搬出来了,以什么为生?身上的钱,总会花完的。这个事情的关键在阿年身上,可是阿年阻止不了方默川,也不愿意去找方慈,或者管三数。
“别去找她们,什么也改变不了。”管止深说,方默川决心离开家这件事,顺其自然吧。他问阿年,方默川真的为你吃苦,你会不会为此感动,或者是,已经感动。阿年没说什么,沉默。管止深又说:“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你为此再也不离开默川,还是不去管他搬出来。”
阿年,不知道的。
“阿年,得之我幸,失你是我的命。”管止深有几分信命的态度,再有几分凭自己。可他说这句话,八个字,是为了让阿年知道,他不阻止任何方默川会为她去做的事,是让她看清谁适合他,这种事情各凭本事,至于最终结果,在于阿年怎么选择,选择了,千万别有悔意。
他让她知道他的一个明确态度,让阿年心里有数。他在等她,等她承认她对他有感觉,然后,他可以让这感觉热烈。在阿年没有表态之前,除了那些平常的之外,他什么都不做。他需要女人,他不能强要了她的身子,那是“强”,他不能在阿年不愿意的情况下,以自己的金钱和权势优势去说,这是我的女人,那是“不成熟”。
在阿年的感情世界里,钱,权,都是不起眼的。所以,怎么办?管止深急归急,也稳得住。如果阿年在某一次经不住他戏弄,跟他上*榻了,他会另眼审视这姑娘了,认识一个月不到,且是有固定男朋友的女孩子,这可以称之为,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