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十分钟,苏宇阳来了,他公事外出才回来中市,把背着的电脑包放下,手中三瓶咖啡牛奶放下,推给了郑田和阿年一人一瓶,自己留了一瓶。
“谢谢。”阿年拧开喝了一口。
三个人的关系自然而亲切,就像认识已久。
“你们讨论到哪里了?”苏宇阳坐下,站着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阿年。
郑田说话,殷勤地奉承:“师哥没来,我们不敢深入讨论,我一个负责编发‘教育文摘’的编辑部小新兵,敢做主讨论什么?”
“无语……”
苏宇阳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浅笑起来,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特别好看。
讨论“青春专题”时,阿年有些心不在焉,因家事而分心了。舅舅和舅妈这次的矛盾,是因为舅妈知道了舅舅出轨,这让阿年很头疼。舅舅在那一代是出了名的好男人,老实本分,舅妈一直也对舅舅特别放心,因此钱财上看的也不严。
镇上有两家水果店,虽然做的是一样的生意,却因为两家都离得近同住一镇,认识多年,就没有什么不爽对家买卖的竞争。另一家水果店的老板娘,丈夫喝酒喝死了,丧偶多年带着一个儿子,日子过得还凑合,前几年提出和舅舅家同买一辆车,为了早上进货方便。两家店一家把东头,一家把西头,外婆和舅妈听说后,认为两家店没有冲突,关系能往好了处,咱就不拒绝人。
买了车后,雇了开车的司机,舅舅不会开车,就会骑自行车和摩托车。舅舅和那个女的总是一起去进水果,久而久之,舅舅经不住构搭,就和那女的搞在了一起,次数多了,舅舅每天回家看舅妈就害怕,夫妻生活不和谐,舅舅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非常心虚。
阿年有一次看到舅舅和那个女的在街上拉拉扯扯,才明白的。
舅舅没脸,跟阿年如实说了,没撒谎,没找理由。阿年这么大了,也懂那拉拉扯扯根本就不简单。
舅舅知道后悔了,可一时半会儿甩不掉那女的,阿年每次在电了话里,或者回家,都会警告舅舅一遍,生怕舅舅再犯错误。阿年大三的时候,听舅舅说,那个女的跟开车的司机好上了,阿年才放心,这下那女的不会构搭舅舅了吧?
最近,不知道舅妈听了谁说的闲话,知道舅舅和那女的搞在一起过,而且舅舅还有一个存折,上面的钱都是自己偷着攒的,都搭在了那个女的身上,那女的戴的项链,戴的戒指,都是舅舅攒钱给买的。
在管止深的车上,阿年听着就来气,但是不敢表现出来不敢说,怕管止深会看不起。舅舅跟阿年说,不是甘心情愿给买,是那女的威胁,相中的首饰要是不给买,就扬言要把这件事告诉你舅妈。
舅舅害怕,就给买了。
舅妈现在知道了,不饶舅舅,现在一个人带着几件衣服就离开了家,早上起榻舅舅没找着人,打电了话不接,心里就知道,完了。
阿年担心,只能先让舅舅去舅妈的娘家找一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之,先不能让外婆知道。
苏宇阳转头:“阿年?怎么了?”
“嗯?”阿年回神儿。
没听见他说什么。
苏宇阳见此,顿了一下,问阿年:“管止深,你和他是打算结婚的关系?”
已经结婚了,不过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阿年点头:“嗯。”
“无语……”
阿年问苏宇阳:“怎么了?”
突然苏宇阳这么问,不是很奇怪吗?
苏宇阳摇头:“没事,就是随口问问,别放在心上。”
“无语……”阿年。
讨论期间,苏宇阳出去接了一次电了话,郑田过去要用一下苏宇阳的电脑,可是发现,居然用不了的,锁住了,而郑田不知道密码。
郑田问阿年,阿年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密码?
郑田嘀咕:“昨天他下班之前我还用了,怎么现在就弄了这个啊……他有什么秘密怕人看到?”
下午,爷爷住院了。
爷爷到底还是没有从昨天的胸痛中缓过来,更严重了,王妈在家中害怕,就打给了方云,方云拿的主意。
阿年联系了管止深,然后阿年离开杂志社,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阿年见到了刘霖,刘霖带阿年去的老爷子病房,刘霖说:“暂时没什么大碍,先住院观察着,就是老爷子自己身上疼,怪难熬的。”刘霖跟阿年自从认识起,关系就保持着不远不近。
阿年看得出来,刘霖对方默川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是好感吧。
进去病房,爷爷还支撑着对阿年说:“没事儿,没事儿……”
管止深和方默川差不多时间来的,都在病房里,一言不发。
安静的病房里,管止深的手机响了起来,阿年抬头,见他看了一眼号码,蹙起眉头,走出了病房去接。
“阿年,你先出去,我跟外公说几句话。”方默川说。
爷爷皱眉,这小子叫表嫂直呼‘阿年’叫的这么顺口!也没个礼貌!
阿年的年龄太小,是真的。
爷爷想,估计日后让方默川叫阿年一声‘嫂子’,这小子也得是不乐意的……
阿年对爷爷说“爷爷我先出去了”,然后转身就走了。阿年打开病房门,再轻轻的关上,几乎是没有什么声音的,管止深站在医院安静无人的走廊里,阿年听见管止深说“那个记者叫什么?苏宇……”他刚说到这里,余光就看到了阿年走出来。
“我知道了,挂了。”管止深语气淡淡,神情却很严峻,他单手插在西裤的裤袋,立刻停止了通话,手指,按了手机的挂断按键。
阿年抿唇,什么记者,苏宇……
管止深刚要叫阿年过来,一抬眼,目光却顿住。阿年顺着管止深的目光,转头去看,医院走廊的尽头,走过来的人是……
阿年错愕。
李秋实走了过来,站在阿年的面前,上次和阿年见面,两个人闹得不愉快。她看向了那边的管止深,笑容带了一点点的温柔风,尴尬地说:“听方慈说起的,爷爷住院了,我只是,来看看爷爷。”
简介里那个中秋小剧场删除了,一开始写这书本想到那时候都不开船的,后来忍不住早早就开船了。
管止深并未作声。
李秋实可能也觉得再说什么只会自讨没趣,便对站在门口挡路的阿年笑了笑,示意阿年让开一下,她要进去病房看管爷爷。
“默川和爷爷有话说,才让我出来的。”阿年告诉李秋实。
然后,阿年就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阿年意思明显,爷爷现在和外孙说话,被人打扰似乎不太好,李秋实低头,那现在自己不好进去了。
管止深点上了一支烟,阿年往走廊的那边走,阿年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去哪里?可是,也不想看着李秋实老师,心里添堵。不想过分小气的,亲眼看着管止深和李秋实老师的一举一动,的以为,只要表现的对管止深很放心,这就是坚强和胜利。
心里,不放心呢。
阿年听到了打火机‘叮’地一声,她盯着地面往前走,似乎可以想象得到,管止深抽烟时的样子,迷人归迷人,身子最重要,阿年还是希望他能戒掉。
走向电梯门口的时候,阿年抬起了头,从消防栓中看到了李秋实老师和管止深,那两个身影有着一米多的距离。管止深单手插在西裤的裤带,还是那个姿势,他的脸色不见缓和,依旧阴沉。
李秋实老师面对管止深,在说什么。
电梯来了,阿年进去电梯……
李秋实主动开口打招呼,可是,对管止深说的“好久不见”这四个字,一直没有得到管止深的答复。
管止深一直在看着阿年的背影,专注且愤怒,阿年走的头也不回。管止深双眉紧锁,阿年对他在乎过吗?从两个人正式认识起,一直到现在,他都感觉不到。就这样走了,不知道,情敌来了?不知道,他和李秋实过去差点搞在一起?
阿年怎么不在乎?
正因为在乎,所以要果断的走开。
正因为在乎,才小心翼翼。阿年觉得,如果两个人之间无爱,那么一个女人把一个优秀的男人看到过分的紧,百分之八十,最后会把这个男人给看丢了,无爱,盯紧了盯不出爱,只会盯出一个烦字。
管止深和她之间有爱,现在她盯紧了他,他很高兴。但是,这种盯紧尝试几次还可以,管止深会觉得新鲜,满意这种撒娇吃醋方式。若时间长了,当新鲜变质,当可爱不再,盯紧了就会真的变成了不信任,或者猜疑,管止深一定也会感到烦的。
屡试不爽。
站在医院一楼的外面,阿年原地转,不想李秋实看到自己没自信的样子,自己的没自信,会是李秋实眼中捕捉到的一个弱点,阿年怕李秋实看到自己的弱点,见缝针,伺机攻击自己的弱点。
医院楼上。
李秋实跟管止深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管止深的态度依然冷漠,让李秋实摸不着头脑,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默川从病房出来,见到了李秋实,挑眉诧异。
“我来看看爷爷。”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方默川看向了管止深:“阿年去哪里了?”
“在楼下吧,我去找。”管止深黯然垂首,迈开一双长腿,心情明显不好的往电梯那边走去,从来都很讲究的他,居然把烟蒂随手扔在了地上,可见,心情糟糕。
远处过来一个小护士,是方默川出来病房之前叫上来的,护士见此,立刻蹲下在地上,捡起烟蒂,用纸巾包了起来,扔进了垃圾箱。小护士抬头,看向了管止深站在电梯前的侧影,烟蒂要是方默川扔的,护士不觉得奇怪。
可是,是管止深,护士万分不解。
医院楼下,管止深一走出来并没有见到阿年,视线平扫了半天,不见阿年,低头,却见阿年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抱膝蹲着,看草。
这会儿还有阳光,阿年感觉到,眼前草地上一大片阴影,知道是他。
管止深见阿年始终不动,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他皱眉,弯了一下膝盖,顶了一下阿年……
这个时候,可能真的是冷战了,从昨晚到现在,他都很冷。阿年跟他离开医院,上车,去餐厅吃饭填饱肚子的时候,阿年有看他一次,他还是很冷。阿年心中叹气,他甚至只愿意用膝盖顶她一下,算是给面子了,拿着的这个高贵架势,仿佛跟她说一句话,都要算他屈尊降贵了似的。
这个饭,阿年也不知道算午餐还是晚餐,反正四点吃完的。
回去医院的时候,阿年问:“李秋实老师哪里去了?”阿年不愿意称她一声李了老了师了,那显得太尊敬,其实年纪没差几岁,但因为教过自己英语,阿年有点习惯了叫老师,直接叫李秋实,阿年不习惯,叫秋实姐,更不可能,关系没有那么好,便直呼姓名再外加了老师俩字一起。
管止深眉目清冷:“你的老师,关我什么事。”
“无语……”阿年跟着他身后进去医院。
在电梯里,也是站在他的身后,她问了一句,表示关心他了,他估计心里回暖一点了,不过,还是一副拒她千里之外酷酷的样子。
病房里,只有爷爷和方云。
阿年很庆幸,今天没有遇到管三数和方慈,有了三分之一资产这件事,阿年心里倒也不太害怕见到她们了。
爷爷胸口疼,阿年陪爷爷聊天,因为历史的事情跟爷爷掰扯两句,爷爷一说的兴起,就忘了胸口的疼。说到大清朝四爷那段故事,爷爷说的又不对,阿年指出。爷爷非说阿年说的也不对,阿年说,我历史学的好,而且我还听过童林传,了解许多那时候的事情,爷爷惊讶,平时还爱听这个?阿年点头,是啊,阿年就背了一段。
阿年头一次感谢乔辛和向悦……那段吵人早起四年的评书。
管止深:“无语……”
晚上,方默川来了。
他说方慈和老妈等会儿也来。
管止深带阿年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车开在街上,霓虹一闪一闪的从眼前晃过,晃的阿年头疼,红灯时管止深看向阿年,阿年看着车窗外。
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没有说。
今晚一样要回去管家老宅住。
奥迪开出了市中心的时候,阿年接到了苏宇阳的来电。
管止深听出了是谁,杂志社记者,苏宇阳。管止深薄唇紧抿,表情上没有什么。
他只听到阿年说:
“我还没有睡,怎么了?”
“这个我没有意见,你跟郑田商量一下,只要不发生分歧影响进度就行……”
“嗯,好的,有变动你再告诉我。”
“好,晚安……”
通话一切正常,阿年知道管止深是个醋坛子,所以,万分小心。
阿年按了挂断键,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走廊里,管止深是不是说了一句,杂志社记者,苏宇……
阿年拧眉,他说的是苏宇阳?
他和谁通话会提起苏宇阳?且表情那么不对。
“你关注苏宇阳干什么?”阿年问。
不想,管止深听了,皱眉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突然就停在了路边上!漆黑偏僻的街上,鲜少有车经过。
阿年吓得心砰砰跳,发什么疯?
阿年说:“我一直都是,好孩子……”
对他说的。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管止深,我会明辨是非,我有我自己的思想。”阿年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颈,看他。
看得出来,管止深的情绪有些不对。
“说过多少次了,少抽烟。”阿年嘀咕,有些对他失望的语气。
“那不抽了。”
“无语……”
阿年抬头。
“怎么处理?”阿年问他,不敢就这么扔出车外去,烟头上还有火,得捻灭了再扔吧,看了许多关于火灾的电影,吓得。
管止深拿过,在车内的烟灰缸里捻灭了。
阿年不讨厌烟味,只是认为吸烟太伤害他的身子,一个肺部特别不好,抽烟多了总咳嗽的人,有什么资格吸烟?阿年听放放说,去年春天有一段时间,管止深抽烟,抽了便会咳嗽不止,住院治疗了半个多月,管止深先前非要出院,说死不了,方云害怕的哭了,他才答应老实住院治疗。
“以后不要抽烟了,行不行。”
“那抽什么?”他笑。
事情多,阿年的心情始终恢复不起来,所以也就写不出感觉对的东西。管止深经常见她晚上静静的坐在电脑前,不让人打扰,一会儿带着耳机听歌,一会儿摘下来搁在一旁,阿年心情不好时,不会跟人发脾气,顶多就是话变的少了。
9月10号,管止深要去三亚出差几天,张望同行。
他叫张望多订了一张机票。
阿年知道他要带自己一起去的时候,低头了,管止深见她最近心情不好,才想趁着出差的机会带她出去散散心,他说,心情好,也许写稿子也容易的多,对于出去散心,阿年既期待又失落:“我还不如回去外婆家看看。”
管止深的五官沉了下来:“首先,你是我妻子。”
“无语……”
阿年觉得,他是生气了,也察觉自己有点在糟蹋他的好心。
爷爷这边,有方慈和方默川轮番探望,病情基本稳定,但方云说,不要出院,在医院这边观察半个月,真的稳定了再出院。
9月8号是星期日,管止深实在太忙没有时间,抽不开身,阿年就和放放一起去买的出行装备。9月10号早上,阿年睡到自然醒才跟他一起去的机场,被管止深攒着手走向司机打开车门的车时,阿年听见放放说:“哥!记得在路上要给小嫂子买防晒霜啊,昨天我给忘记了……”
管止深回头看妹,点头。
到机场的时候,阿年叫他:“管止深。”
他紧攥阿年的手,往里走,“嗯?”
由于张望跟在身后,所以阿年小声的踮起脚,拽低了管止深的一边手臂,在管止深耳边说:“到了三亚之后,你能不能找个有很多人果泳果晒的公共海滩,让我参观。”
“无语……”
管止深摇头,“不行。”
阿年极力说服:“你也不亏的,我看男的,你可以看女的……”
“见到果泳果晒的人,我会举报,你想观摩一下,他们是怎么果着身子被三亚市警员局执法人员宣传教育的?”管止深挑眉,虽然他戴着墨镜,看不出此刻眼色如何,但从声音听,是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