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都快卯时了还不起床！难道昨日管家大人骂你骂的还不够么？”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年约十七，八岁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向马厩，拍打着马厩那座四处漏风的房子上的柴门道。
“哦！梅香姐！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起来，呃??????”叶清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随声应道。随后举目一望，只见自己正睡着一个垫满稻草的破旧马槽里，旁边不远还有几匹马在吃草！
“花擦！”叶清大骂一声跳了起来，他不是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绿袍老头子，然后那老头子又说要收了他云云的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叶清！你怎么了？可是被蛇虫咬到了么？”房门外那女子关切的问道。
“呃！没什么！梅香姐！我马上就出来！”叶清想也不想的随口答道。随后他才想起，他叫叶清，是凝混大陆，神佑国大源府道法世家王家的下人，昨晚从不做梦的他梦见了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醒来居然差点当梦里的自己是真实的。门外的女子叫做梅香，同为王家的下人，她与叶清关系向来不错，因为昨日管家点卯时叶清迟到了一会儿，被管家大骂了一顿，所以今天特意前来叫叶清早起。叶清摇了摇脑袋，昨晚做的那个梦信息量太大，让他有些头脑昏沉。但梦再真实也是梦，他若再不快点洗漱，今天若再错过了点卯，管家非骂死他不可。
“梅香姐！你可做过梦么？”叶清洗漱完在去应卯的路上有些疑惑的向梅香问道。他一直忘不掉昨晚的怪梦，而且那梦里的内容他记起的越多越觉得真实，而且他发现梦里的自己跟现实的自己有太多相似之处，最为显著的就是胸口的破损的玉牌！还有十岁以前的记忆！因为此时的叶清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王家做下人之前的经历，他也丝毫记不起来。奇怪之下才向梅香发问。
“嗯？人哪有不做梦的？你怎会有此一问？可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么？”梅香撇着头看着叶清问道。
“没有什么。我只是梦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奇怪的自己。”叶清仍沉浸在梦里的奇奇怪怪的事情里。
“奇怪的自己？呵呵！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个古人，他梦见了自己变作了一只蝴蝶，自由自在，毫无烦恼的飞着，完全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污浊的自己??????”梅香仰望着天空，有些神往的说道。
“醒来后这厮还问自己到底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叶清随口答道：“‘庄周梦蝶’嘛？谁不知道！”
“你也知道这个故事？”梅香奇怪的道：“你不是不识字吗？”
“啊？”叶清脚步一顿，蓦然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才六年，一直在王家做下人，先是在厨房烧火，夜间喂马，后来年长一些又兼管挑水，打扫马厩，确实是连书房的大门都没进过。而“庄周梦蝶”的故事是梦里的自己知道的！
“还真有这个故事？”叶清吃惊的向梅香问道：“那么你可知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咦？你还读过《南华经》？”梅香难以置信的望着叶清道：“这可不是小事！我是听小姐背经时无意听来了几句，问了问小姐小姐告诉我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莫不是你偷学了少爷们功法么？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梅香姐！”叶清愣了一下道：“我只是无意间听人说过罢了！”
“那你可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个！”梅香一把抓住叶清的肩膀凝重的低声道：“今天我们就要签‘舍身契’了！你可不要出什么差错啊！”
“‘舍身契’？”叶清正穿梭在两个自己的记忆里，又愣了一下才明白那就是卖身契：“梅香姐，你真的想留在王家一辈子做下人吗？难道你就不想离开王家做个自由人吗？”
“做个自由人？”梅香闻言一愣，随后叹息一声道：“你我都是孤儿出身，被王家养到这么大，吃的用的都是王家的，怎么能不知恩图报？”
“那也不能拿一辈子来还啊！”已经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消化了小半的叶清不以为然的道：“况且我们也不是白吃白住，我们这些年一直在给他们当牛做马还不够吗？”
“嘘！”梅香四顾下张望了一下，连忙捂住了叶清的嘴：“你要死啊！这话被管家听见了，看他不打死你！你今天是怎么了？叶清，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没事！”叶清推开了梅香的手，摇摇头道：“梅香姐，我想好了。我不要签那劳什子舍身契了，可能的话我想离开王家。我劝你也不要留在这里了；那个三少爷都有两个通房丫头了，还色迷迷的看着你，你再留在这里，我看迟早也??????”
叶清话还没说完嘴又被梅香的小手堵上了，梅香有些羞涩气恼的道：“叶清！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梅香！叶清！你们俩在做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随着一声厉喝，一个身着管家服的中年人一脸怒容的从前方走了过来。梅香闻言吓得连忙缩手站在了一旁。叶清抬头一看，原来来的正是王家的管家，王来财。
“管家大人！叶清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我看看他有没有发烧。”梅香连忙说道。
“哼！就他这一身贱骨头！病不死的！”王来财瞪了叶清一眼，随后又柔声向梅香道：“梅香，你而今也不小了！怎么能还和叶清这样的贱骨头走这样近呢？昨天三少爷还向我说要调你去他房里呢！你可要仔细些啊！”
叶清听着这王来财一句一个“贱骨头”说自己，一下子就火了：“管家大人，我可没惹你啊！你怎么又骂我？”
“嗯？”王来财厌恶的望了叶清一眼：“你个小杂种！老子骂你怎么了？你一个奴才还不服气了？”
“哎呀我去！”叶清一急，把另一个自己的口头禅都撂了出来：“你特么说的真好笑！劳资是下人！你特么不就是个下人头儿吗？你至于这么装逼吗？”
“什??????什么？劳资？装逼？特么？你在胡说些什么？”王来财听了叶清的话却是一头雾水，虽然明知不是什么好话，但无奈自己听不懂，直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管家大人！叶清是病了！他烧糊涂了！”梅香见事不对，连忙将叶清揽到身后赔笑道。
叶清见梅香这么护着自己，倒也不愿再多生事端，毕竟他还有一大堆疑问还没搞清楚，不想与王来财争执，索性不再说话。
“哼！我看他也是烧糊涂了！”王来财见梅香这么护着叶清倒也不好发作，毕竟梅香是三少爷想要收进房里的人，按三少的脾气，新欢必定要被宠爱一段时间，要是得罪了梅香，到时候想必又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这样！管家大人，我看叶清今天病的这样严重，应卯就不要去了！反正您也见过他了！不如我送他回去歇一会儿，让他直接去挑水吧！”梅香陪着笑脸道。
“这?????好吧！可不要有下次啊！”王来财沉吟了一下，面带难色的道。
“谢谢管家大人！”梅香低头道。
“梅香姐！你看！三少对你下手了不是！”叶清看王来财走远了，对梅香说道：“梅香姐！你可千万不要签那‘舍身契’！更不要答应去服侍三少??????”
叶清话还没说完，梅香又捂住了他的嘴，美目含泪的望着他道：“小清，我的好兄弟！你的心思姐姐都明白！今天我会去跟小姐求求情，让她帮我想想办法的。你先回去把马喂上，挑水和打扫的事我想办法帮你解决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别再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好么？”
叶清望着梅香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莫名的一痛，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马厩里，叶清把草垛上的草料胡乱的丢进马槽。然后坐在草堆上仔细的回想了另一个自己的一生，发现另一个自己和自己的行为方式居然如出一辙，而那些记忆也无比真实！他下意识的把过胸前的玉牌，仔细看着上面模糊的叶清二字，不禁迷茫了起来；到底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叶清，还是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又长又怪的梦而已？想了许久，叶清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像要炸了一样的生疼，让他忍不住的大叫了起来：“啊！！！我到底是谁？谁才是真的我？！！”
“叶清！你怎么了？”马厩外梅香快速跑了进来，扶住了叶清。她本就觉得叶清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所以伺候小姐洗漱后就跟小姐告了个假，想再来看看叶清怎么样了，谁知刚好听见叶清因记忆混乱而发出的痛苦吼声。
“不要过来！”叶清一把推开了梅香，捂着头痛苦的道：“梅香姐！要是我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我该怎么办？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梅香闻言一愣，随后一把抓住了叶清的手柔声道：“我的好弟弟！你胡说些什么呢？你还在为你那奇怪的梦而烦恼吗？你真是太傻了！无论你梦见了什么，你总是你啊！你忘记了庄圣在‘蝴蝶梦’里所说的话了吗？‘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梦里的你是真的，现在的你也是真的，但现在你还存在这里，而梦里的你已经不见了，那你肯定还是现在的你啊！怎会是另外一个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