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霓怒打庶母、严酷手段惩处下人的事,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侯府接着传遍了京城,很多人家这才记起了定康侯沈仲安还有个五女儿沈洛霓,一时风头很盛,甚至隐隐盖过沈栖霞出走差点被悍匪抓走的事情。
但更多人喜欢把侯府这两个未嫁的小姐放在一起议论,周梅婷也在这件事中沦为笑柄。人们总是对别人的丑闻更上心,侯府两个品行不端的小姐更适合用来搭配茶余饭后的瓜子,以至于她们被提起的频率比那些端庄有才的女子还要高。
上卿府内,香夫人正在告诫香凝雪不要和那两个“恐怖”的沈家小姐走在一起,自己也打定主意少接近那个周梅婷,反正她又不是正妻。
对于母亲的告诫,香凝雪不以为然,她初见就觉得那五小姐很合胃口,可惜她后来匆匆走了,不知道后来谈到什么惹恼了沈侯爷,那个宴会就不欢而散了,什么太子六皇子更是始终没影。
同样情况的在很多官家里上演,众位大人纷纷告诫儿女,交友要注意远离这种“朱”“墨”……
三王爷府上,三王爷抱着娇美的沈云乱,笑道:“你五妹妹倒是有趣,上次不是重伤?这么快又生龙活虎了,好像比往常更厉害了呢!”
沈云乱娇笑:“别说爷了,妾身可是她亲姐,都不知她还有这样的脾性,不过我倒是喜欢的很!怕也是被那周梅婷逼得急了,我妹妹院里的人大半是她的呢。”
皇宫里,沈娇阳拿着剪刀修剪一盆栀子花,听着小太监汇报娘家的事,手顿了一下,嘴角高挑而起,自语道:“这才像本宫的妹妹,像当年那样子见了就烦!”
……
沈洛霓是不知道外边都把她传的青面獠牙百爪千足了,因为那天晚上泡澡的时候睡着了,天冷水凉的快,就感冒发烧流鼻涕了。
闹出事来沈仲安想着多少要教训她几句,就见她病了,好像病得还很凶的样子,只好作罢。再说每次去看她都是睡着的,别说教训她了,想说两句好话都不行。
那天按着沈洛霓的话,去问了知道那天听兰的哥哥去了和郡王府附近,离北秀坡只有一河之隔,去到的时候沈栖霞果然遇上了匪徒,还好兄妹两土生土长识得小路,但听兰哥哥还是被砍了一刀。
侍卫赶到的时候沈栖霞已经全无平时的样子,满脸泪痕满身污泥,早就没了力气瘫坐在地,还好只是普通流匪,在侯府的侍卫面前不堪一击。
回来好几天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刚回来的时候甚至连人都不认得了,现在好多了,却也依旧还每日锁在房内拼了命的绣花,她已经知道多亏了沈洛霓才有命回来,却不敢来见沈洛霓……
沈仲安刚走,沈洛霓就睁开眼睛了,她就是不想理他,没有担当的男人!两个丫鬟也知道小姐根本就醒着,这次给沈洛霓看病的是游学刚回来管大夫的儿子,不似他只会开苦药,开的药药效也很快,如今过去几天沈洛霓早就又活蹦乱跳了,不过就是一有人来探望就装睡觉。
这个时辰估计小管大夫也要来了,就帮着沈洛霓打理一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衣服什么的再披一件就是。暖倾刚把梳子放下,就听到管红毓叩门的声音,声音带笑的问:“小姐可醒了?管某又来打扰了。”
暖倾忙去开门,躬身问好道:“小管大夫好。”
管红毓点头轻笑,他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润有礼,有种非比寻常的亲和力,他笑看倚在床头的沈洛霓,气色不错的样子。“小姐今日可好些了?”
沈洛霓看向管红毓,一张俊脸生的很好,说起来老管大夫虽然叽歪开药又苦,但其实也有一张不错的脸,管红毓就把他那张脸的棱角分明展现的更淋漓尽致。
因为游学在外,管红毓的肤色是很健康的麦色,棱角俊逸的脸,嘴角似乎永远翘着,单眼皮的清亮双眸,映衬得两道英挺的浓眉也很柔和,嘴角眉眼都是柔软的笑意,永远都是这样温和自若,给人很放心的感觉。
沈洛霓把玩一缕头发,笑道:“拖先生的福,明天先生就可以休息了。”
管红毓对这个五小姐也很有好感,沈洛霓不同于其他女子,她大大方方,不垂帘不拉屏风,也不会像人家一样偷偷看他看个不停。笑道:“无妨,麻烦小姐把手伸出来,管某给姑娘请脉。”
那晚都烧得烫手了,一看到他父亲就开始哭,说药太苦了就是脑子烧坏的人也不要喝,只好跟她解释说父亲的手受了伤,由他看诊,结果一看到他还打起精神直勾勾的看他,他还以为真是烧坏脑子了呢!
结果看了半天沈洛霓冒出来一句:“没想到管大夫那歪瓜裂枣的也能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子……这么好看的大夫开的药苦死人也要喝……”弄得一边的父亲直吹胡子瞪眼。
“小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药的话……”
“不喝了!就算没你爹开的苦也不喝了,是药三分毒,我好了。”
管红毓无奈摇头,道:“那也随你,我给你开个清甜润口的祛湿暖身茶做做样子如何?”
“那也行!小管大夫你之前为什么不在府里?”
“我随师父出去云游了两年。”
“难怪,一看开药就知道不是你爹教的。”
“五小姐对父亲的药十分介怀啊!”
“没死都能被苦死的药能不介怀?我都怀疑管大夫是不是对‘三大苦、三小苦’研究多年,不过以后小管大夫在就安心啦!”
“在下未得家师万分之一,不敢夸口,不过发热风寒还是能治的。”
“那你师父一定是一代奇人。”
“是啊!师傅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对我毫无保留,可惜在下资质愚钝,费了师傅一番好心。”
“那大师最厉害的是什么?”
“针灸……”然后管红毓以一种崇拜的语气开始讲述和他师父的游历生活。讲他师父的妙手回春,比如施针救了一个几乎一尸两命的孕妇、新丧快要埋棺的老人家、千疮百孔的士兵……
而且学识涉猎极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听故事的时间总过得很快,一屋子的人都沉浸在管红毓柔和的声音和故事里,没人注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沈缈月和苏羡宁。
苏羡宁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看沈洛霓一脸柔柔的微笑就来气,对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还有那臭小子!拜了名师也不跟他们这帮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说就跑了,回来也不说一声就忙着勾搭他“妹妹”,要好好教训一顿!
沈缈月也有些吃惊,怎么一点也不避外男的?就这样留人家在闺房里,面对面坐着聊天,这……
还是沈洛霓先注意到门口进出不是的母子俩,有些诧异的打招呼:“姑姑堂哥怎么来了?暖倾寻珂快去备茶,还傻站着!”
这会众人才反应过来,管红毓怎么可以在房里呆这么久?管红毓也有些尴尬的起身行礼,沈洛霓笑着请他们到隔壁先坐,他们一出去她赶紧跳起来找衣服穿,老天保佑姨母要像苏羡宁那么可爱啊!要是像沈仲安那样迂腐就惨了!
还没进到会客厅就听见厅里尽是欢声笑语,一听才知道原来管红毓也是苏羡宁沈逸川的好友,沈洛霓翻翻白眼,这么说来这沈侯府忍老管的苦药也忍了很多年啊,真是不容易!
刚才还笑得欢悦的苏羡宁一见沈洛霓进来蓦地收住了笑,颇有点一脸幽怨的样子,沈洛霓才不理他,作揖问好,苏羡宁见沈洛霓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就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我还当堂妹还病着呢,原来是忙着听故事没空理人啊!”
“长长见识怎么了?堂哥可是怨我没有叫你一起过来听,那倒是洛霓的不是了。”
“哎我说你……这可是我大哥,用得着你叫我?”
“那堂哥可就更怨不得我了,我还要怪你有那么好玩的故事听不叫上我呢!”
“……”苏羡宁对沈洛霓的胡搅蛮缠完全没办法。只好哼一声就不再理她。
沈洛霓才不讨好他,就朝沈缈月走去,坐下来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忽的朝苏羡宁吐吐舌头,苏羡宁都没反应过来,笑出一口晶亮大白牙,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笑得开心,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沈缈月没打算就管红毓的事情纠缠,只是笑道:“看来你也好多了,那我就放心了,听你父亲说……”
“那个啊,是洛霓贪睡倒叫父亲担心了。”这是去告状了?
“快好了就好,可怜的孩子,那日是你父亲不对……”
“无妨,他可是我父亲,我又怎么真的怪他?”
“那就好,那日周氏也是过分了!竟叫你受了委屈。”
“谁叫她可怜呢?”沈洛霓提到周梅婷话语里不自觉带了些轻蔑,听说她因为“管教不力”被祖父斥责,说她女儿都管不好何况偌大一个侯府,就这么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让她暂卸府中中馈大责。
“我知道你肯定不高兴,偏你父亲又是个钝的,是我也要生他的气!可你的动作也太大了,处置下人这种事还是要跟我们商量为好。”
“早就该处理了,”沈洛霓不在乎的笑笑“我处理她们是多少为了给周梅婷些好看,但此番四姐这个事情一出我势必会受牵连,还不如我也出些丑,免得她到时不知传成什么样,有个人出来平分秋色至少注意力就不会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反正原来这个沈洛霓的名声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名声,有什么要紧?名声不好就可以晚点嫁人了吧?
“你这孩子……当真是我们误会你了……”
“现在没事了,至多我最近不出门再不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京城新鲜的事情多了去,很快人们又会忘了我的。”
“那倒也是。”说得轻松啊,外面人人再说沈家五小姐彪悍狠毒,往后亲事可如何是好?“不过还是适当露一下面博些贤名也好。”
沈洛霓平静的笑了,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要播贤名人家也会念念不忘这些事,还不如让他们忘个干净,贤名什么的,到底是人家说了才算。”
“唉……你这孩子倒是看得开。”
“事情都这样了,难不成我出去说我做那些事是因为有梦游症?然后撞墙以证清白?她们怎么想由得她们想,反正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我认啊!”
沈缈月失笑道:“好好好,你看得开就好,就怕你听外面说得难听心里难过。”
不难过不难过,没人敢要我就放心了!“不过两句闲话,我即做得这事还怕人家说?多谢姑姑关心。”
沈缈月觉得越发喜欢这有些奇怪的丫头,便笑道:“今晚去我若水阁用饭如何?正好你这阵子没有学琴,去跟他拿那些孤本的琴谱,免得他一天到晚恨不得藏在枕头底下抱着睡才放心!”
沈洛霓闻言一下子笑了,跟管红毓聊得热火朝天的苏羡宁偷偷瞄了一眼,心里暗暗祈祷可别把自己小时候干的蠢事全告诉沈洛霓,不然以后就真的不要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