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9年,华夏国,萧山县。
滴滴,一辆警车从路口急速地驶过来,尖锐的的警笛声刺激着路人的神经,车上的警用喇叭不断地重复着:“靠边,靠边。”一些从相反方向开过来的车都小心翼翼的靠在了路边,看着不可一世的警车横冲直撞地驶过去。等着后边的车队过来。
“又是什么高官来视察了吧。”
“可不是,我老公在政府工作。听他说现在县政府都戒严了,他都进不去了呢。”
“你丈夫可是副科长,都没资格进去啊!”
“正科长都在外面晾着呢——”
“哎呦,那这最起码得是个省长吧。”
“省长来咱们这小县城干什么?”
“你说是不是咱们村违章建筑被查出来了?”
“得了吧,省长还管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旁的行人压低声音猜测来者的身份,生活在这个小县城里,日子平淡无奇,一有这些平日见不到的景象,围观众人津津有味地八卦起来。而且越说越邪乎,越说越离谱。更多的人伸长脖子,等着后边的车队过来,一睹高官的英姿。
随即又开过几辆警车,众人期待已久的豪车却没有开过来,开过来的反而是一辆……
“囚车?!”
“怎么回事?”
围观群众一时大哗,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随着囚车越来越近,大家看得更清晰了。车身上印制着大大的“萧山监狱”字样,明确表明了车子的由来。四周叽叽喳喳的声音更大了,整个街道都淹没在窃窃私语中。
但渐渐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情景。一个妇女刚才还在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一瞬间目瞪口呆地呆立当场,嘴巴大张着,足以塞进一颗鸡蛋。
在囚车后边,是挤的满满的的军用卡车,车兜里并没有蒙上迷彩油布,围观的群众看得清清楚楚,一辆一辆车里面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的枪口黑森森的对着道路两旁,锐利的目光来回扫射着。
两旁的群众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胆小者已经开始向后退了。没有见过真正军人气势的人很难明白那种感觉。能在一队军人的气场下安然若素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古代有时候选将,就是看你的胆量。让你在万人方阵之前讲话,有些心理素质差的人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上台就两脚发软,昏昏欲倒,在军阵的气场郁积下,还可能憋出严重的内伤。带兵打仗的将军尚且如此,普通人若是对这么多军人的逼视没有反应,反而是怪事了。
卡车一辆一辆的开过去,车上的兵力至少有一个连。军车尾随在囚车后边缓缓离去,等到彻底看不见了,围观的群众才恢复了语言能力,七嘴八舌声很快响起来。
“吓死我了——”
“怎么是萧山监狱拉出来的犯人,是拉去枪毙吧?没听说那里面有什么死刑犯啊。”
“兵哥哥好帅啊——”
一片嘈杂的交谈声中,在人群深处,有一个戴墨镜的黑衣男子慢慢转身离开,脸上毫无表情。若是刚才有人注意他,就会发现在军车过来时,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一如千年磐石一样,无可撼动。
他一直往前直走,直到走到街角的小书摊前,不动声色的看着手里捧着一本旧书的摊主。摊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此时也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杨叔,您也看见了吧。”虽然好像是问句,但却丝毫没有疑问的意思,反而是以极恭敬的语气陈述道。
“当然了。”老者缓缓站起身来:“唉,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清闲的日子总算到头喽……少爷要出来了,咱们也有事忙了。”
话音刚落,他陡然转身走向巷子深处,丝毫没有一点老年人的迟缓。黑衣男子也毫不迟疑,跟着隐入深巷。
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抵达了县政府前,政府大门口的一条街早已被封锁起来,平日热闹纷扰的繁华街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不见。
县委书记和县长忐忑不安的立在台阶前,不时掏出纸擦一擦额头的汗,但脸上的喜意却掩饰不住。当初接手这事的时候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重大隐情。他们一个以前是地级市的市长,另一个是省公安厅的厅长,却莫名其妙的调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贫困县当官。随着职责的明朗,他们也知道了自己责任的重大。三年来两人都夙兴夜寐,一点也不敢懈怠,今天这份差事终于到了终点,只要把这最后一天坚持完,以后的仕途不可限量啊。
囚车停在台阶前,但车门却一直紧闭着,丝毫没有开的意思。直到后面卡车里的战士都荷枪实弹的站在四周护卫,一个少校军官才从车上下来,警觉地四周看看,随后在囚车的电子锁上输入了长长的密码,随后退到一旁。
锁上的显示屏亮起了绿灯,但车门依旧紧闭着。书记和县长也来到车前,环顾左右,轮流输入了不同的密码。
等到地方党政军领导人分别输入了各自不同的密码,囚车的门才缓缓的打开。三个手握重权的中年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车门,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车上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这是一个面色清秀的青年,或者说清秀的有点过分了,竟给人一种柔柔软软的像女孩子的感觉。但眉目间的美感被一道长长的伤疤破坏了,这道纤细的伤疤从左眼上眼皮开始,一直延伸到颧骨处。如果把眼睛闭上,这就是一道伤疤;若是把眼睛睁开,一道疤就被眼睛隔成两道了。
他从车上探出身子,众人看得更清楚。青年中等个子,平头,身上的衣服也是萧山监狱的普通囚服,除此之外,感觉和大街上的行人没什么区别。但他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却投射出睿智的目光,再加上嘴角始终浸着的和善的笑意,平添了一股儒雅的魅力,他的身上仿佛有一股磁场,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被他所吸引,如沐清风。但又像有一股暗流,隐藏在和蔼的外表下,把靠近的人都冰冷的推开。
此刻他从车上下来,目光略略扫了一下敬立在旁的几名官员,眼神中隐隐含着一丝戏谑,嘴角的微笑却丝毫不变。他也不发一言,等着官员开口。
书记向前趋了一步,咽了口唾沫,恭恭敬敬的说道:“秦公子,请跟我来。”
青年依旧脸带微笑,向他轻轻点了点头。书记转身向大楼内走去,被称为秦公子的青年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后,军官和县长也小心翼翼的在后边随着,四人慢慢来到了一个小的会议室。
书记转过身来,强笑了一下:“秦公子,我只能送你到这了,里边有您的故人在等着您。”
秦公子点点头,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谢谢。”
会议室并不大,布局也很简单,中间有一张椭圆形状的长桌,除此之外,就只有角落放的小沙发和文件柜了。青年推门进来,并不忙着走,反而是站住了脚步,把这个房间的角落仔仔细细地端详一下。等他四周看毕,才将目光投到房间里的唯一的人身上。
这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人,时间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但纵使满脸皱纹,他眉目间的一股英气却遮掩不住。他的眼睛也不像普通老年人一样浑浊黯淡,而是不符合他年纪的灵活。他身上穿的是普通的呢子中山装,但却隐隐有一种厚积薄发的气势。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势,没有掌控过顶级权利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气质的。
年轻人却丝毫没有受到这股气势的影响,他轻轻欠了欠腰,便算是鞠了躬,脸上带着挪揄的微笑看着对方。
老人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站起身来,主动迎了上去。
“小嫣啊,没想到这么久了,你心里还恨着我这个老头子啊。”
如果有人在场听到的话,一定大跌眼镜,这样一个男子的名字居然叫“小嫣”,真是让人毁三观。但秦嫣也没有办法,因为自小眉目清扬,性格温顺,所以他一出生就被父母起了这样的名字。从小到大,他的名字没少被人笑。他也始终遮遮掩掩,唯恐说出来被人笑话。他曾下定决心,一成年就自己去改名字。终于等到成年,却没想到家族遭遇飞来横祸,父母更是死于非命,连什么东西都没有给自己留下。名字反而是他们留给自己的唯一的遗物了,秦嫣从此再没有改名的想法,对于别人的误会也坦然了。
“魏爷爷说哪里话,当年的事,是爷爷和父亲咎由自取,也须怪不得别人。我能保全性命,也全凭魏爷爷从中活动。”秦嫣一字一句的说道。停顿一下,脸上浮现笑容,他又接着说道:“但不知魏爷爷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若是以长辈的身份来看望我,让我磕头那都应该。但若是以我爷爷朋友的身份来劝诫我,那也只值刚才的一个鞠躬了。”
魏爷爷站住脚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刚才的话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嫣,秦嫣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回应着对方的目光。
“唉……”魏爷爷一声长叹,颓然坐了下来,眼神中的精光也不复存在。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秦嫣也一言不发地坐下,盯着老人落寞的神色。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又被一丝黯然代替。
良久,魏爷爷抬起头,又恢复了威严的神色:“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一件公事。三年前你入狱时就有了传闻,现在终于定了。”
秦嫣的表情变了一下,虽然短暂,但未逃过魏老的眼睛。
“是“黎明曙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