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兰没有想到会惹出霍老夫人,她惊骇之余,只有硬着头皮笑道:“老太太,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我只是担心于玉和云妹妹错过了。……”
既然你不给我余地,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她决定干脆把郭于玉也拉下水,霍老夫人你再厉害,总不能连自家的孙子一起也不顾了吧!
可她却忘了,这是郭府的主场,谭云槿也就算了,可是这里面还有郭于玉的事,倘若传了出去,郭于玉连下场考试了资格都没有了。
郭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祝清兰做这种因为一只老鼠倒了玉瓶的事。
没等祝清兰的话说完,做坐在一旁的郭采薇就厉声责问她身边的望晴:“望晴!祝姑娘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让你给云妹妹送衣服去的吗?怎么牵扯出大哥哥来了?”
看是训斥,实则是在把郭于玉择出来。
祝清兰暗叫糟糕。
她没有想到郭家的人会这样的护着郭于玉,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会给郭于玉带来怎样的恶果。
祝清兰进退不得——争辩,她人微言轻,在场的人会相信谁?不争辩——就是承认了霍老夫人对她的指责,到时候“喜欢搬弄口舌”、“静远公家的姑娘没有教养”这两顶大帽子她是戴定了。
一心想为亲生女儿结门好亲事的嫡母岂会轻饶了她?
只怕就算是有哥哥帮着说项,父亲也会勃然大怒。
她想想就觉得通体生寒,忙低下了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厅堂里有人皱眉,有人低语,也有人劝:“祝姑娘,快别哭了!这样不吉利……”
祝清兰却哭得更起劲了。
她就是让别人看看,郭家的人合起伙来欺负她!
原大太太闻声过来,心中大怒,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不得不笑上前揽了祝清兰的肩膀,柔声劝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是不是初薇丫头欺负你了,你快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谭云槿猝然上前,顺手就指着祝清兰身边的大丫鬟诗韬道:“还不去帮你家拿个帕子来擦擦眼泪。”然后转身对祝清兰柔道:“兰姐姐比我大了那么多岁,握被你冤枉了都没有哭,你倒哭起来了,羞不羞!”
谭云槿用手指在脸上刮了刮,天真可爱极模样逗的大家莞尔一笑。
“郭家的长辈并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你觉得外祖母说错了,只管像我一样说出来就是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别人不免要误会郭家上下挟势欺人了。兰姐姐莫非要学御史死谏不成?”
最后一句,她是笑着说出来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却锦里藏针,颇有些暗示祝清兰胡言乱语,诬陷不成,就要哭闹不休,胡搅蛮缠,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恭顺谦和。
把祝清兰推进了泥坑!
郭初薇也被谭云槿的话吓了一跳,眼前的女孩子看着软弱,像朵花似的,谁知道说起话做起事来却绵里藏针,刺的祝清兰鲜血淋漓。
她刚刚已经让望晴从郭于玉那里拿回了衣裙,她也不知道是郭于玉去送的衣裙。
原来望晴到了花园,遇到了祝清兰,她主动说要去找谭云槿道歉,衣服就让她送好了。
望晴也没有多想,祝清兰的要求合情合理,就把衣服交给了祝清兰,谁想到祝清兰居然会玩出这么一手,真是害人害己!
望晴郭初薇的眼神,知道该她出场了。望晴捧着衣裙,“扑通”跪在了地上,“老太太,太太!是大姑娘让我往园子里送衣服的,应该是我的动作太慢了,云姑娘等得急了就回去换衣服了。我找了一路没看到云姑娘,就直接拿了衣服回来了,没有到过集雪轩。玉大爷集雪轩那里或许是和小厮们玩呢!想是祝姑娘看花眼了吧!”
祝清兰则又急又气,差点就闭过气去。
谭云槿几句话,让她哭也变成了错!
她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许的颓势,又被谭云槿给破坏了。
望晴这样冲出来,一磕头,一讲诉,更是坐实了她冤枉谭云槿的事情。
女孩子家性子这么要强,又爱兴风作浪,谁家还敢聘了去做媳妇?
她急中生智,扶着额头,身子一软,决定“昏”过去算了。
原大太太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仅庶兄妹就有七八个,祝清兰这样小儿科的动作,她怎么会看不明白。
原大太太立刻半揽半扶地架住了祝清兰。
祝清兰靠在原大太太的怀里,黔驴技穷,上,上不得;下,下不去。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两眼一翻,真的要昏过去了。
原大太太在心里冷哼,小蹄子敢攀扯她的宝贝儿子,朝着祝清兰的手掌心狠狠地一掐,硬生生地把祝清兰的那口气给掐了出来。
祝清兰这下子就算是想真的昏过去也不能了。
她不由眼含泪花,柔柔弱弱地朝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霍老夫人望去。
霍老夫人想到了静远公的势力,略一犹豫,就要开口,厅堂里却传来二房曹老太太带笑意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了?大家不去坐席,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啊?”
众人循声望去。
就看见二房的长媳昭大太太邢氏扶着婆婆曹老太太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刚刚被自己的儿子请了出去。
厅堂里的女眷纷纷上前给曹老太太问好。
曹老太太一一颌首,对原大太太道:“原侄媳妇,你不招呼着大家坐下来,都围在一起做什么?”又奇道:“祝大姑娘,初薇丫头,云丫头,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呢?”
郭初薇没有说话。
这里有那么多的长辈,还轮不到她说话。
谭云槿也没有说话。
她向来不是那喜欢出风头的人,今天说了这么多,已是她的极限。
只有祝清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曹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责怪谭云槿惹是生非,不责怪郭初薇得罪了客人,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不就是想给谭云槿和郭初薇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郭初薇和谭云槿两人都不说话,不就是仗着有长辈帮她们出头吗?
她惺惺作态这是在骗谁呢?
祝清兰可是真的冤枉了曹老夫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她的大儿子郭昭请了她出去,说是前厅来了贵客,她的丈夫郭士让她出去帮忙待客。
曹老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如此的慎重,来客非富即贵,身份肯定不一般,她没有耽搁,急匆匆的就道前面去了,此刻她正带着贵客进来,根本就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在埋怨姑娘们不懂事,不要闹了笑话,让她身后的贵客笑话。
可是祝清兰不清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谭云槿和祝清兰讥讽,曹老夫人的话就像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勃然大怒,跳起来就要和谭云槿、霍美清理论,可当她看见曹老太太身后同父异母的妹妹祝清婉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让祝清婉在金陵城里的那些夫人太太们面前露脸,这个时候家里肯定会高朋满座,那种场合,祝清婉向来是在王妃身边服侍,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看来不仅是曹老太太,嫡母也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妹妹惯会拿腔作调,当着郭家的人肯定什么也不会说,可回去之后却指不定会和父亲说她什么坏话。
她不能发脾气。
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事。
这件事是她失策了!
她不应该掉以轻心。
没想到看上去温和无害的谭云槿却这样的不好惹,自己给她赔了不是都不行,还非要让她消了那口气才罢休。
祝清兰冷静下来,转眼间就有了主意。
她眼圈一红,上前就拉住了曹老太太的衣袖,道:“都是我不好,之前误会了谭家云姑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您来得正好,可得帮晚辈说个情,请云姑娘不要再生我的气就好……”
这样一来,谭云槿总不好和她计较什么了吧?
曹老太太气得够呛。
轻轻地瞥了一眼自己贴身的唐嬷嬷。
她身后的贵客就是奔着谭云槿来的,如今却当着人家的面,让一个外人把谭云槿告了,一个处理不好,岂不是让人家误会谭云槿在郭家受了欺负,虽说大房也没对人家小姑娘有多好。
大房的丫头郭初薇也是的,跟在霍老夫人面前这么久,都没看出个眉高眼低的,赶紧出来打圆场,把小姑娘的矛盾解决了。
曹老太太腹诽着,呵呵地笑了数声,道:“云丫头,既然祝家大姑娘说是误会,你看你是不是……”
不趁着这次机会让祝清兰受个教训,只怕她以后还会把自己当软柿子捏。
谭云槿心思转得飞快,脸上却露出茫然之色,喊了一声“曹老安人”,一双泪蒙蒙的眼睛却望向了霍老夫人。
厅堂里的人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谭云槿和祝清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谭云槿哭的伤心的,扑到自己外祖母怀里。之后霍老夫人拍着胸脯要找静远公府讨要说法。祝清兰还在那里嘚吧嘚吧的,嘴里顺着认错的花,可是在场的都是内宅里的当家主母,这种假惺惺的做派,是大家最反感得。也难怪人家小姑娘会对她不客气。
加之谭云槿眉宇间温驯娇柔,就有人看不顺眼祝清兰小声地道:“祝姑娘,这明明是你在生事,怎么却扯了谭家的小丫头?我看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这样三家扯四家的,亏得你还是大家小姐,说话行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
祝清兰气得浑身发抖。
祝清兰不认识这个人,但见她挽着高高的飞仙髻,金灿灿的五尾凤凰嘴里衔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垂在白皙的额头,穿着银纹蝉纱丝上衣,青烟紫绣领拖地长裙,腰间系着黄色的宫绦,嫩如葱白的小指上带着赤金镶翡翠护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