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云层淡薄,柔和的光线罩住这一方小院,天幕的颜色是沉静的夜空蓝,点缀着一颗颗明亮的星。
十分美丽的景色,莫愁从来不知道夜晚天空的蓝色可以这样的美,令人心生向往,可惜再过十几年就很难看到了。莫愁走在院子里,抬头欣赏了一阵这样纯天然的夜幕,再转头,看向左侧一间仍然透出微薇亮光的房间,那里是爸妈的房间,旁边挨着的是一间对方杂物的房间,考虑到夫妻两个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才给了他们这间房。
大家都睡了,莫愁轻轻敲响木门,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还好并不大声,没有惊动睡梦中的其他人。
过了一会儿,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门开了。莫建华带着疑惑拉开门,发现门前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莫愁?快进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不等她回答,莫建华弯腰抱起女儿,有些担心又有些高兴。
把女儿抱进屋,坐到床上,给女儿脱下鞋子放到床上,正和衣而坐的赵书琴看到女儿也是一惊,连忙抱到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笑着说:“莫愁是不是想和妈妈一起睡?”
莫愁敲开门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爸妈的一系列动作给包围了,心里暖洋洋的,也很享受。最后听到妈妈这句话,她很想说自己是有正事来的,不要再把她当做小女孩来对待了,可是对上妈妈柔和的眼神,她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点了点头,看着妈妈脸上的线条越发是柔和了,在桌角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的映衬下,面色更加温和,眼角的细纹填满了母爱,看得莫建华的心软成一团,把妻子和女儿一并搂紧自己的怀里。
虽然气氛很感人,但是莫愁还是很艰难的出声煞风景,努力让自己变得认真严肃,“爸爸妈妈,我想问你们一件事。”
赵书琴面色泛红的推开丈夫的肩膀,抱着女儿瞬间退到床沿背抵墙壁,莫建华也有点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这样确实不太好。他手指搓了搓,有些可惜,又捏成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眼睛看着被子上的一朵花,温和的开口道:“什么事啊,你说。”
莫愁很像笑一笑,不过这可不是看戏的好时候,努力的板着脸说道:“你和妈妈准备以后怎么办?像建英叔他们一样去外地打工吗?可是我和哥哥都舍不得你们。”
莫建华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番话,她怎么懂得什么叫打工?他确实有明年和妻子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去外地打工挣钱的想法,可是女儿又怎么会猜到,他可是连妻子都没有商量过的。
还没等他开口问,莫愁就先发制人:“这些都是师父跟我说过的,我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师父还说这事最笨的办法,又累赚钱又少,还要丢下我们。我和哥哥都不想变成没有爸妈的孩子。”
赵书琴听着女儿稚嫩是声音说着不想离开他们,心里酸酸的,又有些热胀胀的,眼眶发热,百般滋味在心头,女儿这么点大就这样懂事贴心,都是自己以前太没用了。
莫建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又不知该怎么和女儿解释他们要挣钱养家,不能在这里白白的让人养着,救急不救穷,要是不能靠自己立起来,他自己都没脸抬头做人。不过,女儿刚才说是莫大夫跟她这样说的,“最笨的办法”,那么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想到这里,莫建华期待的看着女儿,带着希望问道:
“那你师父还有没有说别的?”
莫愁在莫建华惊喜的目光里点头,说道:“师父说现在改革开放了,政策不同,要发展经济,国家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们家可以摆个摊子卖东西。”
“摆摊?”莫建华有些疑惑,摆摊能挣钱吗?吃苦他不怕,可是这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再说他们能卖什么东西,而且以他手里的这点小本钱,更是不可能了。
赵书琴也很不解,不自觉的看着女儿希望她能给自己解惑。
莫愁看着爸妈没有第一时间呵斥自己胡闹,就知道他们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而且对自己很信任。这样正好,这样她就有八成的把握说服他们同意自己的建议了。
“村子里不是有很多栗树林吗?原料是现成的,我们可以卖糖炒栗子。”
今天下午她问过小舅和表哥了,村里的栗树林还不少,有七八处,山上有的地方还有几片野生的。而且这些全部都是村子里的公产,不是哪一家的,村里人也不好拿出去卖,每年也就是喜欢吃这些的孩子会去打栗子,更多的还是落在地上没人管。这样只要他们出钱请村里的孩子帮忙打栗子,不仅能节省很多成本,村里人得了实惠也会对他们一家更加亲切。
三个人一直商量到深夜,才一同睡去。
莫建华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伐木的空隙就和岳父赵学冬商量自己想要做生意的意图,赵学冬沉默了一阵,眉头蹙起,陷入沉思,最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本钱不够可以从他这里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说。
莫建华现在的难题到不是本钱,昨天女儿拿出整整十五块钱真是把他给惊呆了。至于这些钱的来源,他也不想多提。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那种炒砂,他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弄这东西。
“爸,还真有事想要麻烦你,你知道附近哪能弄到黑色的炒砂吗?”
“炒砂?”赵学冬不解,“你要这东西干什么?”莫建华于是把自己想要卖糖炒栗子的想法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赵学冬听了之后眉头终于散开了,“这个可行,你放手去试吧。炒砂交给我,今天就有。你的钱够吗?”
“够,我这总共有二十多块,足够了。我想晚上先炒点出来试试手,毕竟还要熟练一下。等练几天,我们的柴火和木头足够了就去镇上摆摊。”
“行,你自己有成算就好。”
赵书达在一边静静听着,也觉得这个打算不错,妹妹挺有眼光。
莫愁没想到姥爷这么神,中午吃完饭出去溜达的一会儿工夫,回来就提了个蛇皮袋,几个孩子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一窝蜂的围上来。可是等赵学冬打开袋子,里面就是一粒粒的黑色的圆粒,赵书闻还不死心的伸手捻两个起来,凑到鼻子下一闻,一股焦糊味!
被小舅嫌弃的丢回蛇皮袋的黑色颗粒在莫愁眼中却是至宝,这么快就解决了头号难题了,真不愧是我姥爷。
“行了,没什么好看的。你们三个,下午还要上学的还不快点去午睡!莫科,你也去睡一觉,不然下午没精神好好听讲。”赵学冬任他们好奇够了就开始赶人,几个人赶紧作鸟兽散。
最后赵学冬抱起莫愁亲了一口,笑出满脸褶子,赞道:“还是我的莫愁最乖。”转头对女儿女婿道:“你们把这倒出来洗洗,再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厨房什么东西都有,晚上你们自己试验着炒一锅出来看看。”然后也不等他们回答,抱着软软的外孙女进屋去了。
莫建华和赵书琴把圆滚滚的黑砂倒出来清洗,不过最后站在一边看的穆芬忍不下去莫建华的蠢笨,挥手把他撵走,自己和大姑子一起清洗。赵书琴抬眼冲她感激的笑笑,仿佛早就不耐烦笨手笨脚的丈夫。莫建华只好摸摸鼻子,这种细活他确实缺根筋,默默走到后院帮大舅子劈柴去了。
下午的莫愁搬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盯着院子里晾晒的黑砂,像是生怕它们长翅膀飞走似的,直到赵书琴把晾晒干净,没有异味的黑砂收起,她才坐起了妈妈的小尾巴。
“快回来了吧,我们也预备下。”赵书琴看看天色,同嫂子和母亲商量。
“行,你们先倒腾栗子,我也去准备做完饭了。”周莉起身说道。
“大嫂,还是你去帮妈吧,只有一点栗子,我一个人就够了。”赵书琴不放心(⊙_⊙)妈一个人做饭,毕竟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菜太累。
穆芬想了一下,回道“行,那你自己注意一点,给栗子开口的时候别不小心划着自己的手。”
赵书琴端出前天弟弟和侄子打的栗子,挑出颗粒饱满,褐色已经完全成熟,没有虫蛀的栗子。用小刀在圆弧面割出一条口子,长度最好能贯穿整面栗子,这样不仅可以有效防止爆炸,还可以使栗子壳更容易剥开。
莫愁蹲在一边看着,也不敢出声。赵书琴动作很麻利,一颗栗子划一刀,然后丢进旁边的篓子里,大概割了又一两斤的栗子,才下停手。然后起身打了一盆水,把栗子哗啦啦的一股脑倒进盆里,溅起的水滴落在莫愁的脸上,有点痒。赵书琴把盆端起放在角落里,然后就准备去厨房帮忙。
莫愁看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把栗子泡在水里,不是洗洗就捞出来吗?
“妈妈,为什么栗子不捞出来啊?”
“栗子不是割开了吗,这样可以让里面的水分不跑掉,不然待会栗子炒出来会特别干。莫愁明白吗?听不懂也没事,以后你会知道的。妈妈去帮姥姥做饭了,你帮妈妈看住栗子好不好?”
“好。”声音有些小郁闷。她怎么会听不懂呢,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嘛。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