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如今用在我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次风寒来得极为厉害,先是打喷嚏,进而不停地咳嗽,然后鼻塞,咽喉发炎……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便开始胡思乱想。
时而想想大师兄和颜卿的事,不知道他们可曾重逢?
时而又想想二师兄,不知重阳节时师父可曾丢下他玩失踪?
时而又想想云梦和十四爷,不知两位感情发展得怎么样?
时而又想想十三爷那位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不知他可找到了?
时而又想想十爷,前几日听说皇上表扬了他,不知现下可犯懒了?
时而又想想太后的那句话,认真考虑是几个意思?
当然,最最纠结的,还是桌上那包茶叶,以及叶之说的那位来看我的贝勒爷……
整日里过得浑浑噩噩,却得不出一个结论,一颗心总是浮浮沉沉,漂浮不定……
十四爷揪住为我诊脉的太医,问他为何我的病还不见起色,太医说我郁结于心,伤神伤脑……
其实太医说得很对,我缺的不是指病的草药,而是定神的佳音!
我迫切希望那道赐婚的圣旨赶快降临,然而它却迟迟没有动静……
等待,是最煎熬的折磨!可我别无选择!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我的伤寒才渐渐痊愈。
不过,生病也不一定是坏事——
桌上,有十爷送来的百年人参,十三爷送来的百年灵芝,十四爷送来的冬虫夏草……
看来,结识皇子也是有好处的!这些可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我小心翼翼地将药盒放进柜子里,盘算着,若把这些上等的药材当了,不仅能还清阿玛多年提供的抚养费,还能小赚一笔!
等等,这鼻烟壶是谁送的?还有枇杷露,又是谁送的?
正巧此时走了进来,我忙问她,“你可记得这两样东西是谁送的?”
“这……”叶之仔细瞧了瞧,想了好大一会儿。
我热切地望着她,结果,她想了半天,茫然地摇摇头,道,“不知道……”
鼻烟壶上,青瓷印着两条小蛇,看着倒是讨喜!
我从手中接过叶之递回的鼻烟壶,小心翼翼地挂在书桌的笔架子上。
然后拿起那枇杷露倒进杯中,加一些开水,喝下去之后,嗓子舒服了许多。
“我想起来了……”叶之忽然说道,“这鼻烟壶和枇杷露是两个眼生的公公送过来的……”
幸好这次我已顺利喝完了杯中的枇杷露,没被她中途吓得呛住。
但她却忽然紧张地望着我,道,“姐姐,你怎么喝了?这,万一有毒……”
“放心……”我摆摆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道,“这玩意儿没毒!”
“那就好!”叶之放心地点点头,道,“当时,他们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当时还怀疑他们送错了呢!”
送错的可能性不太大,毕竟,这鼻烟壶和枇杷露,都是对我的伤寒有帮助的……
但是,这两位送礼的,怎么连个名字都不留?
平白得了两件大礼,就像天上掉馅儿饼,总让人觉得不踏实……
不过,此番伤寒我已吃了‘胡乱猜测’的大亏,因此决定不再纠结!
既然无法退回去,那便安心享用吧!这样想着,心里便轻松了几分,我拉着叶之走到腾开的书桌前,拿出那本成语解说,道,“来,咱们继续学习成语!今儿要学的成语,是一字开头的,来,跟着我念,一——叶——知——秋——”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一月下旬。
这一日,打发十阿哥离开之后,我坐在院中的回廊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大师兄送的长箫。
虽然,大师兄书信上说,是进京求取功名的,但是,顺便看看初恋情人也无可厚非……
他们的重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一手支着下巴,我正沉思着,忽然眼前一黑,一双冰凉的手蒙住我的眼。
“叶之?”我试探性地问,但那手却没有放下去,看来,我猜错了!
我又想了想,弱弱地问道,“云梦格格?”
耳畔传来“咯咯”的笑声,这不是云梦格格,还能是谁?
她放开我的手,挨着我坐下,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我叹口气,揉揉眉心,道,“胡思乱想罢了……对了,你的伤已经好了?太后娘娘肯放你出来?”
云梦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看着我,眸中闪动着灿然的光辉。
我被她这花痴的目光瞧得有几分尴尬,干咳了两声,问道,“格格,我脸上有花儿么?”
她笑了笑,说,“我是特意过来恭喜你的!”
“恭喜?”我有些莫名,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伤寒?
她没有在意我的反问,忽然在我面前站起来,垂下眸子打量我。又似乎觉得不满意,干脆将我一把拉起来,然后绕着我转一圈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将我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不住地点头称赞,“啧啧……长宁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我原本被她这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此刻一听这话,更是云里雾里——她是专程来夸我长得好看的?
原本打算等她的下文,谁知她只是看着我,吃吃地笑,一点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只好问道,“格格,我有什么事值得恭喜?你这么看着我……”
我语声下调,目光探寻,云梦格格总算止住笑,拉起我的手,低声道,“半个月之前,我在慈宁宫里,听到有人向太后娘娘请求,想让太后娘娘将你赐给他做福晋!”
原来是这件事,我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云梦见我一脸漠然,倒显得有些吃惊,“姐姐,你不想知道是谁么?”
……
我心下一紧,正欲解释,云梦却用了然的目光扫了我两眼,道,“看来,姐姐已经知道了……也是,这都半个月了,不可能没有风声传过来……”兀自叹口气,她重又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姐姐,你喜欢十三爷么?”
这叫我如何回答?可她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能怎样?我不过是个奴婢,生杀大权都捏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