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来到工人新村姐妹服务公司，他盘算来盘算去，打上了姐妹餐厅的主意，他对欧阳婷说：“怎么样？小妹，你把姐妹餐厅承包给我吧。”
欧阳婷说：“二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说，你干了多少骗人的事儿啊。现在谁还敢相信你啊。不是找说你。你自己想想，你闹己不脸红吗？你先是把我这个餐厅装修的一塌糊涂，然后又给大嫂惹了祸。弄得大嫂都辞职了。你前几天还瞒着我收大家的押金。你现在又要承包饭店，我敢答应你吗？大家也不敢答应你啊。”
欧阳明说：“欧阳婷，你真是糊涂，这公司是谁的？说面上的话，足大家的股份，说私下的话，那还不是咱们兄妹的啊。你说赵大哥吧，他虽然是朋友，可毕寬是外人啊。你把他弄到这来，他挣多少钱，里边有你什么啊……”
欧阳婷说：“你少说这个啊。赵大哥梃够意思的。你拍拍良心想想，人家对你怎么样啊？”
欧阳明摆摆手：“赵大哥是好人，我承认，好，不说这个。这么说吧，现在餐厅的生意怎么样？不是让人家挤兑的快黄摊儿了吧。”
欧阳婷说：“现在就是没钱，我早想改造一下呢。”
欧阳明说：“不就是钱吗？现在满大街都是钱。想弄点钱还不容易吗？”
欧阳婷说：“我说二哥啊，你就吹吧，使劲吹，留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欧阳明说：“如果我把钱拿来呢？”
欧阳婷看看欧阳明，苦笑道：“得了吧，二哥，你拿钱来？这话换别人说，我还听听，你说这话，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还到处骗钱花呢。”
欧阳明笑笑：“你还真别小看我。”
欧阳婷说：“我怎么是小看你。你就别吹了。”
欧阳明走了。
欧阳明走到门口。他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陶总吗，我是欧阳明，我现在到您哪去一趟。好。我这就到了。”
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在吃喝玩乐中来办的，尤其是商业这一块。姚建民与冯总在洗浴中心一起洗澡，出了池子，两个人又趴着让人按摩。
姚建民说：“冯总，您放心，我们苏小影经理一定会跟您合作。”
冯总说：“我倒不是催你们，现在与我们联合的人多了去，我不在乎一个苏小影。过几天我们的总经理就过来，这事儿，你们还是早点定下来好。”
姚建民说：“放心。”
光宇饭店也是风水轮流转，眨眼间苏小影又回来了。苏小影改变策略，这回采取了笼络的办法，她把与自己作对的胖厨师叫到她的办公室，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了胖厨师面前。胖厨师接过去，里边是钱。胖厨师感动地说：“苏总，我老王一定跟着你干。”
苏小影笑了，招招手，胖厨师凑过来，苏小影低声对他说。胖厨师不住地点头。
如今的美发屋开得满大街都是，而且尽是偏僻之处，含义也并非以往意义上的理发，而是变得暧昧昏黄起来，韩雪芹的美发屋便总有生意，这时她送出一个客人：“欢迎再来啊。”
美发屋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工正在给一男一女两个顾客美发，男客人在干洗，头上涌满了泡沫。
苏永国走了进来。韩雪芹笑道：“欢迎光临。您……苏师傅啊，您来美发啊。”
苏永国说：“行了，我美什么发啊。欧阳明呢？”
韩雪芹说：“我不知道啊，他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了，你找他什么事儿？”
苏永国说：“什么事儿？我问问他，我那股票怎么样了，这十几天没见他了。我急着用钱呢。我打他手机，他的手机停机了。”
韩雪芹说：“哦，他的手机换了。多少号，我也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苏永军说：“行，雪芹啊，你见着他赶紧告诉我一声，我急着用钱呢。”
韩雪芹说：“行，你放心，我见着他就告诉他。”
老苏走了。韩雪芹看着老苏出了门。韩雪芹忙掏出手机，给欧阳明打电话：“欧阳明，你怎么回事儿？老苏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想想办法，你这叫什么炒股啊。你再炒就得把我炒进去了。”
欧阳明正在街上走着，他接到韩雪芹电话，一听就急了：“你甭理他。他这人素质太低。他以为炒股是存银行呢，到月头就到我这儿取利息啊。”
韩雪芹说：“我不理他倒是行啊？他找不到你，天天找我，我这生意都做不了了。你快点把钱抽出来，还给他得了。”
欧阳明说：“你说得容易，都这么套着，真要是割肉，那损失就大了。”
韩雪芹问：“你到底得割多少啊？”
欧阳明说：“真割肉，得赔十几万。”
韩雪芹说：“真这么多啊？”
欧阳明说：“我骗你？可不真的。我也是骑虎难下了。”
韩雪芹电话说：“你得想个办法啊。”
欧阳明发愁地说：“能有什么办法啊？曹阿姨那十一万块钱，我看迟早也得露出来，如果邰建国真找到了证据，那可就坏了。”
韩雪芹左右看看，低声说：“那张借据找着没有啊？”
欧阳明说：“找什么啊？找不着，谁知道曹阿姨藏到哪去了，再说，就是找不到借据，咱们也不敢真匿了这十一万块钱啊，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韩雪芹说：“那你就快点想办法啊。曹阿姨的事儿真要是露了，爷爷那里就饶不了咱们啊。”
欧阳明说：“行了，你别烦了，我想办法吧。”他收了电话。他已经到了陶光宇的公司门口。他走了进去。
欧阳明对陶光宇说：“怎么样？陶总，我如果承包了姐妹餐厅，您就可以把这姐妹餐厅收到手里。您这光宇饭店也就没有对手了。”
陶光宇笑道：“行啊，到时候我给你点股份，你干不干的，就在家坐着拿钱就是了。”
欧阳明笑道：“那您可得支持承包资金啊。”
陶光宇说：“行，我现在就把转账支票给你开了……”
欧阳明忙拦住他：“陶哥，咱们商量商量，您不能给我弄点现金啊？”
陶光宇看着欧阳明笑了：“欧阳明啊，你少给我来这套，你是不是在股市给套住了吧。你想拿着我的钱去炒股吧？”
欧阳明干笑着：“看您说的，哪儿能啊……”
陶光宇说：“欧阳明，我可告诉你，这钱，是专款专用。这钱，你得当了姐妹餐厅的经理，我才能给你。”
欧阳明无奈地点头：“好吧。”
陶光宇打电话：“财会吗？你给我开一张十万元的转账支票。”他转身对欧阳明说：“欧阳明，我明天去南方出门，我过几天回来，你把这件事给我办好。”
欧阳明拍拍胸脯说：“陶哥，您就放心吧。”
财会进来把支票放在桌上。欧阳明拿起支票对着阳光看着。陶光宇笑道：“你看什么呢？这东西没假的。”
欧阳明笑道：“我这是习惯。”欧阳明看了看：“这怎么不是你这公司的？”
陶光宇说：“我能把我这公司的支票给你吗？你妹妹看了不起疑吗？这是我下属公司的支票，你去用吧。”
欧阳明点头：“光宇哥，你想得挺仔细。好。”
欧阳明揣起支票，跟陶光宇告别。
陶光宇问：“这事儿你什么时候办好？”
欧阳明说：“我这就去办。”
陶光宇拍拍欧阳明的肩膀：“你小子，比你哥心眼儿活泛。行，你去吧。给我通电话。”
欧阳明出门走了。
财会说：“陶总，这人靠得住吗？”
陶光宇笑道：“有时候，狗比人靠得住。”
财会怔了一下。陶光宇哈哈笑了起来。陶光宇看看表，对会计说：“行了，送我上飞机。”
美发屋里，那个客人心满意足要离开。小姐却拉住他：“先生，您给的钱不够啊。”
客人说：“怎么不够？我可是明码标价都给齐了啊。”
小姐拉住客人不让走，客人一推，小姐摔了出去。
小姐大叫，韩雪芹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这地方没有欠钱的。”客人说：“我应该给的都给了。”
韩雪芹冷笑：“什么，你好意思说，你在这儿让小姐们掐呀捏啊，你舒坦够了，这几个钱就想走，你想什么呢？”她一挥手，门口两个保安凑了过来，一个保安一拳打过去，客人栽倒了，他刚刚爬起，又被打倒了。客人忙说：“大姐，怪我不懂事，我给。我给。这够了吗？”客人把钱送上去。
韩雪芹接过钱，冷笑道：“这钱吗，刚刚是够了，可是现在不够了。你还得加一倍，这叫麻烦费。”
客人叫屈道：“我……”
韩雪芹眼睛一瞪：“什么？”
客人忙说：“好好。”
欧阳川家里的气氛也显得沉闷，周德江赵强都闷头坐着，贺怡虹也坐在一边。欧阳川说：“他们哭哭泣泣的，就是这件事，你们说怎么办？”
周德江说：“怎么说，那房子也不能交给他们啊，小成已经大了。现在把房子租出去，租金咱们现在替小成保管着。这没什么错啊。”
贺怡虹说：“大不了，咱们找个律师说一下就是了。”
赵强说：“不到万不得已，别走这一步，小成就这么一门亲人了，咱们不能让他太伤感情。”
欧阳川叹口气：“这官司打不打，不在咱们。”
周德江说：“可这事儿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啊。咱们跟朱和平的弟弟打官司，这工友们别误会什么啊？”
欧阳川说：“德江啊，我就是烦你这点儿，有什么啊，咱们没做亏心的事儿。小成是朱和平临终前托付给咱们的。房子租出去了，那租金都给小成攒着呢。怎么了？怪事。”
贺怡虹说：“大川，你让德江把话说完，德江讲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弄不好真得经过厂子。”
大家沉默不言。
过了一会儿，欧阳川说：“就这样吧。朱跃进要告，还是不告，咱们都是这意见，这房子不能给他们。当然，今年小成也快十八岁了，他自己的意见怎么样，咱们还不知道呢。明天我去戒毒所看看，问问小成。”
贺怡虹说：“是啊，不知道小成是什么意见呢？”
赵强说：“我看啊，咱们还是先找一下律师事务所，咱们也咨询一下。”
周德江说：“我看不用，咱们做的是有理的事儿，咱们还怕什么，他朱跃进是小成的叔叔，可是他没尽过叔叔的义务啊。”
欧阳川说：“赵强说的对，找找律师问问的好。有些事儿，还真是，合理合情不合法。咱们现在就去。”
赵强说：“走。”
几个人站起身。
周德江说：“是不是商量商量？请律师贵着呢。咱们有理，干嘛花钱呢？”
赵强说：“得多少钱啊？”
楚湘南在厂门口下了车，她向传达室出示证件，走了进去。
咸菜厂办公室，张厂长与楚湘南相对而坐。
张厂长说：“楚记者，我相信你和报社是帮我们的忙，谢谢你们。我也相信这广告一打出去，我们的产品会知名度高一些，可是到底高多少，我心里也没底。您还是给我们再讲一讲这广告的效果。真不好意思，我们是小厂，这几万块钱在别人那里算不上什么，可在我们这里，真是件大事儿了。”
楚湘南看着张厂长，心里挺别扭。她脸上笑道：“张厂长，您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厂子吧。”
张厂长说：“行。”他们刚刚起身。
突然门被撞开了，几个工人站在门口。
张厂长问：“你们干什么？”
有一个工人说：“厂长，您是不是要在报社做广告？”
张厂长说：“我不是已经说了，这是为了促进咱们厂的销售……”
有一个工人说：“算了吧，促进什么啊，这钱是白白扔在水里了，连个响声也听不到的。这几万块钱，给大家发点工资不好吗？我们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张厂长急道：“你们听我说，我也不愿意拿这钱去打水漂儿，你们以为我不心疼吗？现在厂子都股份制了，这里边的钱也有我一份。你们一定要选我当这个厂长，我一定得为你们负责，也是为我负责，你们没开工资，我也一样没开。你们回去吧，这事儿还没有最后定。还要看报社怎么策划这件事。话说回来，如果我们再不宣传自己，我们厂的产品，就会被淘汰。你们回去吧。”
工人们看看张厂长，又看看楚湘南，散去了。
张厂长对楚湘南尴尬地笑笑说：“楚记者，您别往心里去，这些工人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过去啊，也有些记者来采访，他们收了钱就走，一点作用也不起。”
楚湘南笑笑：“没事。张厂长，咱们去看看车间吧。”
张厂长说：“走。”
楚湘南被厂长领着去车间里参观，她看着工人们正在干活。工人们干得很辛苦。
楚湘南问：“张厂长，您怎么不上一条流水线呢？比如……”
张厂长摆摆手：“楚记者，说实话，我做梦都想，可要几十万呢。几十万，我从哪儿弄去啊。这厂子说大不大，四百多人，说小不小，也是四百多人。”
楚湘南一时没听懂张厂长的话，她看着张厂长。
张厂长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没钱啊。怎么说呢？刚刚股份制的时候，也没有想这么多，觉得一改制，大家心一齐，也就好办了，可是没想到，这产品出不去啊。现在光东阳市就有三家咸菜厂，我们的牌子虽然是老名牌了，可是我们厂人多啊。开支也大。不怕您笑话，您看看我这呼机，现在都用手机了，就我还带着个呼机。我也早想换个手机了，出去办事，也省得人家笑话。可是一提钱，我就心疼了。也谢谢报社肯帮这个忙，如果真是能免费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把产品打出去，我真是念佛了。”
楚湘南问：“他答应给你们开记者招待会了？”
张厂长点头：“是啊，如果不开记者招待会，我们是不会出这五万块钱的。”
楚湘南想了想：“这样吧，张厂长，我看这广告你们就不要特意做了。”
张厂长愣住：“楚记者，为什么？”
楚湘南苦笑：“实话说，我们这报纸发行量不大，做广告没有那大的效应。”
张厂长愣住：“不对吧。王记者说发行二十多万份呢。”
楚湘南摇摇头：“没有那么多。”
张厂长问：“有十万份吧？”
楚湘南摆摆手：“您就别问了，我是说这报纸的影响小，您这五万块钱也可能就打水泡了。我这样想，我给您这厂子，写点文章，你们也不用拿广告费了。”
张厂长疑惑地看着楚湘南，他的目光是不相信的。
楚湘南说：“这样吧，您忙您的。我四处看看。”楚湘南向前走了。
厂长走了，楚湘南一个人在车间四处随意走着。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楚湘南给男记者打电话。男记者很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我不用考虑，你赶快给厂长谈。让他把广告费打到咱们的账上来。”
楚湘南说：“李主任，我刚刚说了，现在让这家厂子做广告是不合适的，你对人家许的那些承诺也是不合适的。五万块钱对他们来说，不是汗，是血。”
男记者的声音：“你不要用那么多文学夸张的词句。现在我们是为了报社的创收任务。我们要完成任务。”
楚湘南说：“反正我是不做了，李主任，你这里边已经有了欺诈行为，你开记者招待会，我也不问你能不能开。费用从哪里出，这五万块钱从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厂子拿走，你心里好受吗？我已经跟厂长说了，我可以给他们写一篇报告文学，不收任何费用。好了，就这样吧。”
楚湘南收了电话。她猛地转身，看到张厂长和几个工人站在她身后。
他们呆呆地看着楚湘南。
有风刮过来，楚湘南衣袂飘飘。
楚湘南要走了，咸菜厂门口，风呼呼地吹着。楚湘南和厂长工人对视着。
张厂长走了上来，工人们随着他走了上来。他们站在楚湘南的面前，张厂长激动说：“楚记者，谢谢您了。我们太穷了，这五万块钱对我们确实很重要。”
楚湘南苦笑笑：“张厂长，我为你们宣传。我相信你们也能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也相信你身后这些工人们。”
楚湘南转身走了。
厂长和工人们目送着她。
突然身后有一个工人喊道：“楚记者，谢谢您了。”
一群工人喊起来：“谢谢您了。”
楚湘南听到，身子一颤，没有回头。
此刻的修理厂里，欧阳勤和工友们正面临着一场抉择。一个外企白领居高临下地跟几个工友说话。几个工友不无担心说：“郑老板，那您写得一定要兑现啊。”
白领笑道：“当然了。咱们还要签劳动合同啊。”
有人看欧阳勤：“欧阳勤，你说呢？”
欧阳勤一直干着活，他抬头笑道：“怎么，你们问我呢？”
一个工友说：“是啊，问你呢，你跟郑老板谈谈条件啊。”
欧阳勤放下手里的活：“我没条件。”
白领也愣了：“怎么，你没条件，这是什么话。总要有些条件吧，比如报酬什么的。”
欧阳勤说：“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想去，您没必要跟我谈什么条件。”
白领呆住，看着欧阳勤。
欧阳勤接着干活。
工友们过去催他：“欧阳勤，你总得说说啊，你为什么不去啊，咱们可都是兄弟啊。”
另有工友说：“是啊，欧阳勤，你在这里图什么啊。”
另一个工友说：“欧阳勤，你图什么啊？”
欧阳勤猛地把工具放下，他愤怒地说：“我图什么？我什么也不图。我就图把咱们当年的想法实现。”
工友们都呆呆地看着他。
白领冷笑一声：“我明白了，欧阳师傅是想实现自我价值啊，这是一个自我实现的问题，心理学上叫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