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建国出院了，别萧萧欧阳勤来接邰建国出院。邰立明搀着邰建国。几个人走出了医院门口。
邰建国笑道：“立明，你不用搀我，我能走。”
邰立明说：“姐啊，你一定得在家歇几天，可别急着上班。医生说了，你出院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邰建国说：“没事啊。”
欧阳勤已经喊过来一辆出租车。
邰立明和邰建国刘萧萧上车。欧阳勤对邰建国说：“建国阿姨，我就不送您了，我还得上班去呢。”
邰建国笑道：“欧阳勤，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啊。”
欧阳勤摆摆手说：“看你说的，这是我应该的。再见。”出租车开走了。
欧阳勤目送了一程，也随即骑着摩托车走了。
出租车上，邰建国对刘萧萧说：“你也该去学校了。”
刘萧萧说：“我这几天在家陪您，我已经请假了。”
邰建国对邰立明说：“立明啊，这几天你不用总来，我知道你工作忙。”
邰立明笑道：“姐啊，您可不能再喝酒了。”
邰建国瞪了邰立明一眼：“你别再提这事儿了好不好。
出租车渐渐融进了夜色。
夜是一支温柔轻婉的曲子，城市在这支夜曲中渐渐安静下来。
城市的白天则是一支热烈甚至有几分喧嚣的摇滚，城市在这样的音乐声中渐渐明亮起来。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这也是一幅世象图。工人新村的活动场上，欧阳满仓跟退休工人扭秧歌。姚建民睡眼惺忪地从宾馆出来。赵强带着几个服务员向顾客们供应早餐。周德江开车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煎饼吃着。陶光宇在办公楼前停了车。他身后跟着苏小影。欧阳婷正在面包房里跟姐妹们一起做面包。邰立明在医院里与凌燕告辞。他走出来，满脸倦意。楚湘南从报社出来，骑着自行车没进了人流。欧阳勤眼睛红红的走出了车间，他一夜没睡。他身后跟着几个工友。街道上。欧阳川和贺怡虹各自蹬着三轮车从工人新村出来。小成骑着自行车跟在他们身后。到了街上。朱小成向他们挥手，骑着自行车没进了车流。
邰建国家，刘文海正在收拾东西。
邰建国冷冷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刘文海的目光有些茫然。或许他现在为离婚的事情已经感觉不出对与错了。
刘文海把自己的衣服装好。他想了想，走到了邰建国的屋子，他看着邰建国说：“我走了。”
邰建国问：“衣柜里有五千块钱，你拿着走吧。”
刘文海说：“不用，你跟孩子花销多。”
二人沉默着。
刘文海说：“我昨天刚刚给你买了几瓶冶胃的新药，放了抽屉里了，你试试。都说挺管用的。”
邰建国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文海转身就出来了。
邰建国追了出来。刘文海站在门口，似乎进退两难。
邰建国看着他，张张嘴似乎想说几句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文海提着皮箱出门走了。
邰建国走到窗子前，看着刘文海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走了。
邰建国的泪落了下来。
此时，菜市场热闹的早市已经过去，买菜的人已经不多了。
欧阳川已经卖完了菜。贺怡虹推着盒饭车走过来。
欧阳川看看贺怡虹，笑道：“这么快，生意挺好啊。”
贺怡虹说：“行了，你放心去给欧阳婷维修机器设备吧，这卖菜的事儿，你媳妇帮你做了，你放心，做得了。”
欧阳川笑道：“媳妇儿，我这一摊可是交给你了。”
贺怡虹笑道：“你放心吧。”
欧阳川跟一旁的柳亚丽搭讪：“亚丽，这些日子我没来，生意怎么样啊？”
贺怡虹笑道：“亚丽，这些日子你累坏了吧。你大哥这门脸也多亏你看着了。”
柳亚丽笑道：“大哥，大嫂，看你们说的。对了，大川哥，您昨天说的要成立一个送菜服务队，真是个好主意，什么时候能成立啊。”
这时，来了一个买菜的。贺怡虹忙着去卖菜了。欧阳川与柳亚丽聊上了。
欧阳川说：“这事儿肯定得做。亚丽啊，如果咱们把这两个菜摊子跟工人新村的姐妹服务公司合着干起来，你看怎么样？”
柳亚丽看看欧阳川：“我没听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欧阳川说：“也就是说，咱们加入姐妹服务公司。在这菜市场成立一个送菜队。”
柳亚丽说：“我还是没明白，如果卖菜，人家没有必要跟咱们合作啊。”
贺怡虹走过来说：“亚丽啊，你甭听你大哥瞎说，他就是喜欢乱想。”
欧阳川说：“什么叫乱想啊，这还真是个事儿。”
贺怡虹说：“你怎么不是瞎说，欧阳婷那里如果成立送菜队，她也没有必要跟你欧阳川合作啊。”
欧阳川说：“她们怎么不需要啊，成立一个送菜队，再招几个下岗工人，还可以解决几个人的工作呢。这对谁都好啊。”
柳亚丽凑过来笑道：“大嫂，其实大哥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听明白了，其实就是再招几个下岗职工的事儿。”
欧阳川皱眉：“你瞎说什么啊。也不光是这个事儿，我是说把这卖菜的事儿做大。”
贺怡虹笑道：“就你，行了吧，你把这菜卖了就不错了。你还成立什么送菜队，我看啊，你下来再说吧。行了，亚丽，快忙去吧。甭听你大哥瞎说了。”
柳亚丽看出贺怡虹不感兴趣，她知趣地离开了。
贺怡虹看着柳亚丽的背影，低声对欧阳川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怎么总是没话儿找话儿啊？”
欧阳川皱眉：“什么事儿啊，你乱想什么呢？真是的。”
贺怡虹低声说：“你瞒不过我，我看出你对她挺好。”
欧阳川说：“快行了吧。我成什么人了啊。”
贺怡虹叹口气：“大川啊，也不知道你心里想着谁呢？”
这时，来了一个买菜的。欧阳川瞪了贺怡虹一眼，忙着卖菜去了。
贺怡虹远远地看着柳亚丽，柳亚丽跟贺怡虹的目光相对，柳亚丽有些不自然，她的目光躲开了。
而苏小影在这一天也再一次向陶光宇提出了想承包饭店之事。陶光宇听罢皱眉道：“你真想承包这饭店？”
苏小影瞪了他一眼：“我不承包跟你说个什么劲啊？”
陶光宇点点头：“行，我跟胖子说这事儿。”他按了电铃，一个服务员走进来。陶光宇说：“让王师傅进来。”服务员答应一声出去了。
胖子走了进来：“陶总您找我？”
陶光宇说：“你坐下吧。”
胖子坐在沙发上，看着陶光宇。陶光宇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他走了几步，停住：“王师傅，这饭店我找了一个经理。”
胖子忙笑道：“陶总啊，您不是说这饭店让我当经理吗？您是不是……”
陶光宇摆摆手：“我是说过，那是我没想好，你还是干你的厨师长吧，这经理我想好了一个人。”
胖子忙问：“谁？”
陶光宇笑笑，看看苏小影：“我让苏小影来当你们的经理。”
胖子看着苏小影：“她？”
苏小影看看胖子：“怎么，我不像啊？还是我不行啊？”
胖子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饭店也是一门管理……”
陶光宇摆摆手：“行了，你别说了，从今天开始，这光宇饭店就由苏小影来管理。行了，你跟员工们说一声。”
胖子看看陶光宇，似乎还想说什么，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点点头说：“行。那我先去了。”
陶光宇点点头：“你去吧。”
胖子走了。把门关上了。
苏小影高兴地一下子扑到陶光宇的怀“陶总，你真够意思。”
陶光宇搂住苏小影笑了：“这下满意了吧。”
苏小影忙说：“当然满意了。”
陶光宇说：“不过，苏小影，咱们丑话说在前边，这个饭店我可是花了心思的，你可别给我弄垮了。你得给我赚钱，还有，对面就是姐妹餐厅，你得尽快把它给我挤垮了。能行吗？”
苏小影皱眉：“看起来天下男人都是事业第一啊。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男人现在大概已经是文物了。你怎么就知道赚钱啊？”
陶光宇笑了：“你说什么呢？不想赚钱我开什么饭店啊。”
对面工人新村的姐妹服务公司，欧阳婷的办公室。欧阳川与欧阳婷说话。
欧阳婷说：“大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我这里准备一辆运输车，再准备十辆三轮车。先起步，再逐渐扩大。”
欧阳川说：“这些人让贺怡虹和柳亚丽领着，你看怎么样？”
欧阳婷说：”你的意思是说，让大嫂和那个柳亚丽参加进来？”
欧阳川说：“是这样，你大嫂当过多年的经理，她管理上肯定有一套，柳亚丽卖过几年菜，也是内行。这样带着一些人，肯定让人放心。”
欧阳婷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是大嫂不一定同意啊。”
欧阳川说：“她怎么会不同意呢？”
欧阳川晚上回家后把这个意思给爱人说了。他满以为爱人会一口答应，谁知贺怡虹却摇头说：“对不起大川，我真是不能同意。”
欧阳川不高兴道：“为什么？”
贺怡虹说：“大川，你想想，这个送菜队，得一点点建立起来，我做过业务，我懂，你现在还没有客户，你组织这么多人，没有效益怎么能行呢？再者，这送菜的业务仅仅是一厢情愿，我们还不知道现在东阳市有多少饭店需要这种服务方式啊。”
欧阳川说：“你怎么这样啊？这送菜的事儿我想了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贺怡虹叹气：“大川，你啊，我知道你现在着急是想把欧阳婷的公司发展起来，这送菜的事儿可以做，可不能……”
欧阳川摆摆手：“行了，行了。就这样定了。你不想干，就让柳亚丽一个人干就是了。”
贺怡虹不由怒道：“欧阳川，你总是这样固执。”
光宇饭店，苏小影走马上任了，她志得意满地在餐厅里走过。服务员们毕恭毕敬。胖子也向前问好：“苏总。”
苏小影斜眼看了看胖子：“王师傅，你不是说我不能干吗？”
胖子笑道：“苏总，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苏总，您肯定听走了音。”
苏小影笑道：“好。行了。你们都忙去吧。”苏小影走了。
胖子恨恨地看着苏小影的背影，低声道：“你能干几天啊？”
几个服务员走过来，看着胖厨师。胖厨师与他们嘀咕着。
苏小影回到办公室里，坐在老板椅上，她拿起电话，拨电话：“陶总啊，我现在可是正式上任了啊。”
街上一辆行驶的汽车里。陶光宇和一个小姐坐着。陶光宇接电话，笑道：“苏小影啊，你可不能给我干砸了啊。”
苏小影对着电话撒嗲道：“陶总啊，您放心吧。好了。您可别背着我再动花心啊。”
陶光宇笑了：“行了，你就别吃醋了。好了。”陶光宇放了电话，伸手搂住旁边的小姐。
苏小影放了电话，轻蔑地一笑。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电话：“姚老板啊，有什么事儿，什么，冯总到了。好，这样，你来光宇饭店吧。”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对面的姐妹服务公司望去。
工人新村姐妹服务公司里，欧阳婷欧阳川正在给十几个女工讲话。柳亚丽也坐在一旁。
欧阳川笑道：“行了，姐妹们，咱们的送菜服务队就成立起来了，这位柳亚丽，是卖了多年菜的行家。她就是你们的队长。现在就让她给大家讲讲。”
柳亚丽笑道：“姐妹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咱们干的这个活儿啊，就是两个字：辛苦。只要大家不怕辛苦，咱们就一定能干好。”
这时，韩雪芹跑来了，她悄悄地对欧阳婷说：“欧阳婷，这送菜队都成立了。你看我能干个什么角色啊？”
欧阳婷的脸立马就拉长了，说：“二嫂，咱们下来再说。”
在刘萧萧的一再要求下，欧阳勤把刘萧萧带到了汽车修理厂参观。萧萧笑道：“真是不看不知道，欧阳勤，你行啊。”
欧阳勤笑道：“我行什么啊。我现在是给人打工。”
萧萧说：“这个假期我来你这里实习行吗？”
欧阳勤笑：“算了，你别拿我开心了。我知道你们，大学刚刚毕业，天之娇子。你得找个像样的单位实习啊。”
刘萧萧笑起来：“欧阳勤，我发现你挺自卑啊，你们这儿怎么了？不像样了？”
欧阳勤笑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真想来啊？”
刘萧萧说：“我学的机械，我来你这里实习不是正好吗？将来大学毕业我还发愁呢，现在找工作，真是挺难的，你如果没工作经验，你就很难找到工作，如果你没工作，你就很难得到工作经验。欧阳勤，你说，这是理由吗？”
欧阳勤说：“不是。”
刘萧萧摆摆手：“不提了。不堪想象。”
欧阳勤笑了：“这还没有走进社会呢，就有了沧桑感了。”
刘萧萧看欧阳勤，目光里有了些异样的神色。
欧阳勤奇怪地问：“萧萧，你怎么了？”
刘萧萧说：“是老问题，你说，我爸跟我妈到底会怎么样呢？”
欧阳勤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其实大人们的事情有他们的道理，这好象就是代沟吧。就说我爸和我妈吧，他们吵架的理由，有时在我们看来，就没必要吵架。可是他们照样吵，日子照样过。”
刘萧萧叹气：“他们也许真是多情生恨啊。”
欧阳勤看看刘萧萧，问：“你说什么？”
刘萧萧说：“我真得好好跟我妈谈谈了，有什么啊，如果我爸真是不想过日子了，那就分手算了。这样下去，两边都伤感。”
欧阳勤说：“你说得轻松。其实大人们的情感不比咱们差。就说我妈吧，表面上她特看不起我爸，其实，她特在意我爸。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天还是多在家，陪陪建国阿姨。”
刘萧萧说：“我知道。欧阳勤，我妈这几天倒是不怎么说你不好了。你没事到我们家去看看。对了，还有一件事，过几天咱们高中的同学要聚会，你去不去。”
欧阳勤笑道：“我不去。”
刘萧萧问：“为什么？”
欧阳勤笑：“同学聚会，混得好的混得差的一般都不会参加。”
刘萧萧笑了：“为什么？”
欧阳勤说：“前者没时间。后者不好意思。我属于后者。”
刘萧萧笑起来：“欧阳勤，你还算混得差？拉倒吧。”
刘萧萧走了。
在不远处的光宇饭店门口，苏小影送姚建民和冯总出来。
冯总说：“苏总啊，这件事你可以对陶总谈。你放心，关于资金的事儿，我可以帮忙。”
苏小影忙说：“谢谢啊。”
姚建民和冯总上车走了。
苏小影看着他们走了，掏出电话：“陶总啊，那个冯总来了。是，我见了。行，我这就过去。”苏小影放了电话，上了汽车。
傍晚，楚湘南和邰立明坐在一家餐厅里。几碟小菜，两杯饮料。两个人边喝边说话。餐厅里还有几桌散客。餐厅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一场足球赛。
楚湘南笑道：“立明，你真没有再婚的想法？”
邰立明苦笑：“也不是，我这事儿真让家里人操心了。是啊，我姐姐总是问这事儿，我也见过几个，细想想，我也真是够没意思的了。湘南，说实话，我真有点怕了，你说这婚姻就跟这饭店上菜拧着劲来，饭店上菜，是先上凉菜后上热菜吧。可这婚姻是先上热菜后上凉菜。”
楚湘南笑了：“你也许是让凌芸给吓怕了。”
邰立明点头：“也许吧。”
楚湘南说：“立明，其实你挺棒的一个人。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站得太高，就知音难觅了。”
邰立明想了想笑道：“湘南，你看，我这个人吧，也许还过得去，不过……”邰立明想了想，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楚湘南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邰立明看着楚湘南，他的目光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燃烧着。楚湘南下意识地避开了邰立明的目光。
邰立明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把目光转向窗外，他淡淡地说：“天气凉了。”
楚湘南叹口气：“是啊，已经快深秋了。”
邰立明笑道：“行了。不伤感了。”
楚湘南目光里也充满了异样的神情。
或明或暗的路灯下，朱小成跟着几个年轻人走着。朱小成问：“我现在手里没钱，我先该着你们的不行吗？”
一个年轻人说：“没事。咱们都是哥们儿。走吧。”
朱小成摇摇头：“不行，我今天不能去。”
朱小成径直走了。几个年轻人在后边骂他。
朱小成走在街上，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人，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他有些迟疑地跟着这个脸上有刀疤的人走了一段路，看到那个人走进了一栋楼。他蹲在楼下，他又想起什么，他到街头的电话亭，拿起电话：“贺阿姨吗？我是朱小成，我今天不回去了。”
贺怡虹在家里接电话：“什么？你不回来了？你在哪儿？小成，你跟谁在一起？”
朱小成打电话：“您放心吧，我跟几个朋友在一起。我放了。”
贺怡虹拿着电话喊叫：“喂，小成，小成……”
可是小成早已把电话摞了，贺怡虹不放心，想了想，就又拿起电话给周德江打。
周德江正在街上开着出租车，他接电话：“怡虹啊，什么？小成跟别人走了。我马上过去啊。”周德江放了电话。调转了车头。
欧阳川贺怡虹站在街上。周德江开车来了。
欧阳川开门下来：“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去别处了。”
贺怡虹摇头：“不可能，我给老师打电话了，老师说，不到十一点就下课了。他能去哪儿啊？肯定又跟那帮孩子们混到一起了。”
欧阳川点点头：“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