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界，南国，意华洲。
卫国公府私邸，一处偏僻的院落内，身穿粗布衣衫的女孩双手握着一柄木剑不停挥舞。
一千三百五十八。
一千三百七十九。
一千四百二十二。
一千四百九十。
一千五百！
直到挥舞一千五百下，女孩才停下手中动作，用磨损破了的袖口擦干脸上的汗，就现出一张如玉的小脸。
“小九，来吃饭了。”
站在屋门口的中年妇人唤了女孩一声，就听她应了下来道：
“是娘亲。”
卫九歌将木剑放回房内，仔细地放在床头的木盒内，才到堂屋坐在桌旁，端起碗扒饭。
桌上的菜有两个，一碟腌咸菜，一碟小青菜。咸菜淡而无味，青菜毫无半点油水。
只有米饭，很香，一如前世母亲的味道。
是的，此时这个不过十二岁模样的女孩卫九歌，是重生的。
前世卫九歌十二岁被卫国公选中送往仙云山道，通过试练后更是因水系天灵根被翼浩界大宗重锦宫掌门白沅真人看中收为入室弟子。
之后白沅真人倾心教授自己，无数灵丹法宝取之不尽，更是在二十九岁就筑基，七十岁结成金丹。
要知道，修真界三十岁前筑基，百岁内结丹的天才，除了魔修的血修罗，就只有她重锦宫细瑶真人而已。
彼时她意气风发，曾一己之力重创多个违逆她的小门派。她天真的以为，师傅和宗门如此维护，就是因为她的逆天天赋。
可是，当她碎丹结婴那日，她的师傅白沅真人却强夺她丹田内元婴，散去她修为变得与凡人无二。
而这，却不是结束，只是苦难的开始。
“小九？小九！怎么在吃饭时发呆。快些吃，你父亲早上遣人过来说，下午要来看你功课，记得表现好些，那样。”
她们就可以趁机多要些钱粮。
张氏的话咽在喉咙没有出口，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卫九歌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下碗筷道：
“娘吃饱了，剩下的小九要吃光哦。”
卫九歌低头咬着唇嗯了声，眼角却湿润了。她知道，母亲不是吃饱了，而是将吃饱的机会留给自己。
她知道的，从前世她就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如此无私地对她。
收拾好碗筷，卫九歌回到房内，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灵力，注入胸前那刻血色的石头内。
不消片刻，石头将灵力吸入散发出莹润亮光，一缕珍珠白的魂魄便显现在她眼前。
“你主动唤本座出来，可是有要事？”
抬眼看向面容不清的男子，卫九歌道：
“东西我已集齐，你且助我隐藏灵根。”
听她说得肯定，男子轻飘飘的魂体忽的飞到她身畔，轻笑道：
“你怎就知道，本座会帮你。”
她当然知道他回帮她，如果，他还想回到修真界的话。
不再多言，卫九歌从妆匣内拿出一青瓷瓶，交到男人面前，“这是你交待的灵药，我已炼成丹丸。”
有些讶然地看向卫九歌手中的药丸，男人缓缓地收回视线，不再推拒，却还是出声道：
“此种秘法运行时体内犹如剜心掘骨，比洗髓之痛更甚，你确定。你要用？”
不用，难道要等下午那十几年不管她们母女的男人测试出她的灵根，献宝似的跟卫国公报告，让她作为卫家嫡子的祭品被白沅再一次。！！！
“要用！为何不用！”
只要那个男人不打自己的主意，她就会将母亲带走，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然后，她会向白沅十倍，百倍地讨回他欠她的，所有！
***
午后，张氏坐在唐屋内，身上穿着淡蓝衣裙，面上显然是扑了些粉，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期待。
卫九歌从屋内走出来时，看到得就是她这般模样，心脏却蓦地一紧。
她的娘亲，还是没有绝了对那男人的期待。
闭眼呼出浊气，卫九歌唤道：
“娘亲。”
回神的张氏将实现从门口收回来，对上面色惨白还冒着虚汗的卫九歌时，整个人陡然一顿，忙将她拉来抱在腿上，用手绢给她边擦汗边道：
“小九，怎么午睡起来就这般模样。手好凉，来娘给你暖暖手。”
说完张氏便握着卫九歌的手欲搓，却被她躲过。
“娘，女儿只是梦靥了，无有大碍。他快来了，我先去洗个脸。”
张氏在听到卫九歌不愿称呼卫城为爹时先是一愣，随后嗯地应了一声，却是掩藏不了的黯然。
都是她，若非她当年容许那个女人进门，她的小九也不至于没有父亲疼爱。
想及此，张氏眼角润了，却在听见门口来人的声音时，强打起精神。
“夫人，何时伤怀？”
另一方面，卫九歌虽是在后院打水，却知道卫城来了。
握着水桶的双手紧了紧，陡然睁开的双眼却是露出精光。
她就要看看，这一世，到底谁将谁玩弄于股掌间！
卫九歌从外面进来时，手里端着茶盏，头低着，眼紧盯着地面。走到卫城跟前，就怯生生地唤道：
“父亲大人，请用茶。”
卫城打量着自己的从未蒙面的女儿，见她虽羞怯，却也礼仪周全，想来张氏是将她教得极好。
接过茶盏啜了一口，卫城一把将卫九歌抱在腿上，伸手将她擦到灰的裤子拍了拍续道：
“小九抬起头，让爹看看。”
卫九歌缩在衣服内手握得指节泛白，在他说完话后，卫九歌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盈盈泪光，白皙姣好的脸上带着几分怯懦，即使只有十二岁，却早已透出别样的芳华。
不得不说，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张氏，倾城而绝世。
见他呆愣不语，卫九歌便低低又唤了声父亲，才见卫城回神笑道：
“卿卿，你将小九养得极好。”
当然是极好，好到当年你若没发现我难得的天灵根，就已蒙生出将我嫁到容家去换筑基丹的“好打算”。
张氏闻言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接话道：“小九很乖，老爷。以后若有空，不妨多来看看她。她一天，可劲儿念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