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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塞外皇帝”杨增新被刺身亡事件

1928年7月7日,新疆俄文政法专门学校正在举行第一届毕业典礼,并举行了庆祝宴会。因为这是新疆最高学府,所以有许多的新疆省政府高官及特邀嘉宾前来参加。

正在人们饮酒吃肉之际,校园里传来了一阵枪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倒在了地上,他就是被人称为“塞外皇帝”的杨增新。

云南人杨增新能统治新疆长达17年不得不让人称奇,因为他统治的时期正值中国政局混乱的时代,皇帝总统更换频繁。出事之前,杨增新好像有些预感,他先是把女儿和女婿安排在关内,然后又把三姨太安置在了关内,而他自己是打算守在新疆直至入土。

刺杨事件被称为“七七政变”,这次政变结束了杨增新统治新疆的时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血雨腥风的时代。

杨增新是光绪年间的进士,他先后担任过一系列官职,从甘肃省的知县到河州知州,然后再到甘肃武备学堂总办等。他最初是在光绪末年来到新疆做兵备道的,后来支持袁世凯的他被任命为新疆都督兼民政长,从此开始了他对新疆长达17年的统治。统治新疆他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办法,他挂在办公大堂上的一副对联就能看出他是如何治理新疆的:共和实草昧初开,羞称五霸七雄,纷争莫问中原事;边庭有桃源胜境,狃率南回北准,浑噩长为太古民。热衷于“小国寡民”的杨增新喜读《道德经》,并让他的下属及家人一起读他的读书心得《读老子》。由于受《道德经》的影响,他采取的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政治主张。

他掌权后,为了独霸新疆,几乎把新疆封闭起来,正是由于这种封闭才限制了新疆的发展。他禁止关内人进入新疆,也禁止新疆人进入关内。对于中央政府派往新疆的官员,除特殊情况外,他拒绝接纳。

在军事上他大量裁军,认为兵多事多。同时他的军队待遇低,武器也差,而且缺少战斗能力。杨增新担心军队会谋反,要求各部驻军各自为政,不许交往。上了年纪的杨增新曾经对别人说,他在新疆一直唱的都是“空城计”。

杨增新自身节俭,他十分憎恨那些鱼肉人民的贪官污吏,以及那些欺负民女的恶霸。对于这些人他知道一个杀死一个。他的属下马福兴在地方上长期压迫人民,无恶不作,结果杨增新一声不响地就把他除掉了。

他要求新疆人民种地,学手艺,不要学很多知识,更不能向政治靠近。那些信奉伊斯兰教的小孩,也不用去学堂,在礼拜寺念经就行。他不相信科学,一味沉浸在中国的儒释道学说里。他也希望他所统治的新疆人民做个不问世事的太古人。

1917年,黎元洪任总统后,委任樊耀南到新疆做阿克苏道尹。樊耀南是新疆官场中较为精明干练之人,他接受过先进的国外教育,思想开放,讨厌杨增新的“小国寡民”政治主张和封建腐败气息。在他上任后不久,以革新、民主的旗号重整新疆并提出了五项挽救新疆局面的办法,“民族平等、整理财政、铲除贪污、发展教育、整顿军队”。而杨增新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这就增加了杨增新对他的仇恨。

杨增新为了不得罪北京政府,表面上尽量拉拢樊耀南,在一些事情上也很照顾樊耀南。但实际上他又限制着樊耀南。在樊耀南的母亲病故时,樊耀南提出回家奔丧,可是杨增新以种种理由不让他回家,并给他的老家汇去了一大笔丧葬费。同时他也知道樊耀南在治理新疆上有一定的才干,特别在对中国新疆和苏联交涉方面作出过贡献,被称为“对外交涉的台柱”。

杨增新在北洋政府垮台后,感觉失去了靠山,便想辞职。樊耀南得知此事后很是得意,以为终于到了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于是便放肆起来,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和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杨增新对于这些也不理睬。但是当杨增新知道阎锡山、马福祥向南京靠拢并官复原职之后,他又不想辞职了。于是他致电拥护南京国民政府,并声称“服从国民政府,奉行三民主义,以后新疆一切善后事宜,均秉承国民政府办理,以归统一”。之后,杨增新按照国民政府的指示重新组阁,并任新疆省政府主席兼总司令。这样,他依然独霸新疆。

一心想有一番作为的樊耀南见此情况后,只好忍气吞声。杨增新执政后期,派系分化严重,一派是杨增新、金树仁、阎毓善、杜发荣、张培元等人为首的“陕甘派”,另一派是樊耀南、张纯熙、张馨、吕藻如等人为首的“南湖派”。南湖派一心推翻杨增新的统治,重整新疆。这两派势不两立,为了新疆的统治权他们明争暗斗。

樊耀南一边小心地应付着杨增新一边四处联络反杨力量。在他的努力下,时间不长就有一些思想开明的人加入到樊耀南的队伍中。其中,俄文政法专门学校的教务主任张纯熙就是其中的一位骨干分子。

北伐战争时期,樊耀南向杨增新提出想回关内,可是被杨增新当场拒绝了。其实这是樊耀南有意试探杨增新。樊耀南知道,只要杨增新一天不死,他就会一直被其控制。

一天,省议会议长饶孜和樊耀南待在一起闲谈。饶孜说:“现在的老百姓深受杨增新的压迫呀!”樊耀南马上说道:“这种日子快结束了,但愿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1928年的二次北伐,让樊耀南看到形势大好,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尽快除掉杨增新。

没过几天,樊耀南为首的“南湖派”便在新疆外交署的后花园里商讨具体刺杀杨增新的行动计划。他们认为在省政府和杨增新外出时都不利于下手,因为省政府人多,不利于事后逃走,而外出时的杨一般都带有众多的士兵,也不利于事后逃走。最后,他们把地点定在了杨增新创办的俄文政法专门学校,因为那里是“南湖派”的聚会地点,在那里一切都很方便。

俄文政法专门学校是杨增新创办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一批忠于自己的外交人才。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杨增新派去的。所以在学生毕业时,杨增新一定会去参加毕业典礼,樊耀南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刺杀杨增新的机会。

1928年7月初,杨增新重新拟定了新疆省政府委员会的名单,这份名单没有樊耀南的名字。当樊耀南得知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这更增加了他刺杀杨增新的决心。

1928年7月7日是俄文政法专门学校第一届毕业生毕业典礼的日子。这一天校园里像过节一样热闹。杨增新和军政要人及苏联领事都前来祝贺。

张纯熙是这所学校的教务主任,他最初是樊耀南介绍来的,当然也是樊耀南的人,这一点杨增新做梦也没有想到。

典礼的前一天,樊耀南就安排张纯熙,表面上迎接政府要员,实际上寻找机会指挥凶手刺杀杨增新。省政府要员先来到校园,杨增新是最后到的。张纯熙看到杨增新便急忙迎上去,十分尊敬地招待着他。之后,张纯熙就站在杨增新的身边,视线一直盯在杨增新的身上。杨增新的属下杜发荣向来行事谨慎,他发现张纯熙从一开始就待在杨的身边,便让他离开。张纯熙不得不离开,然后去找樊耀南商议对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最终决定在宴席上刺杀杨增新。

典礼举行完之后,樊耀南设宴款待前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官员及嘉宾。除了政务厅长金树仁找个理由提前离开学校外,其他人都留下入席。

为了方便刺杀杨增新,张纯熙特意把杨增新的护卫队安排在院外的一间屋里用餐,和杨增新远远地隔开。这时的杨增新只想着自己培养的人才将帮助他统治新疆,完全没意识到会有什么危险。他一边命人赶快上菜,一边与同桌的人猜拳。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纯熙从门外进来了,他失手摔碎了一个酒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樊耀南大声问张纯熙:“酒菜都备齐了吗?”

张纯熙随即回答:“备齐了。”很普通的一问一答,其实这是他们的暗语。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蓝布长衫的侍者拔出手枪,对着杨增新就是一枪。当杨增新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他的胸部已经中弹。这时,他仍坚持着大声问道:“你想干什么?”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冲进屋子里对着杨增新就是一阵狂射。连中数弹的杨增新倒下了。他的下属杜发荣也早被杀手杀死。建设厅长阎毓善也中了一枪,但不致命,他趴在地上装死。苏联领事吓得躲了起来。杨增新的护卫队成员听到枪声便跑过来,由于他们的武器早已被收缴,失去了抵抗能力,有几名当场毙命,其余的也都跑了。

此时的樊耀南非常高兴,他让手下人马上离开。在他离开时他怕杨增新不死又向杨增新的身体打了两枪。

就这样,这位统治新疆长达17年的“塞外皇帝”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时年64岁。

趴在地上装死的阎毓善确定人都走光了之后,从杨增新的身上找出了一把钥匙才离去。然后,他藏在学生宿舍里。

枪声惊动了街上的行人,人们纷纷逃避。杜发荣的儿子杜国治听说父亲被人打死了。刚开始他以为是学生干的,于是带领部队怒气冲冲地闯进学校,要把学生全部干掉。当他在学校里撞见阎毓善时,他才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于是杜国治率部队火速赶往督军公署。

此时的樊耀南已经率众人来到督军公署,并很顺利地取得了关防印信。之后他便召集各厅负责人来开会。提前返回的金树仁是第一个被通知开会的。此时的他已知杨增新被刺身亡,便找个借口不去参加。然后他急忙离开了督军公署,和军务科长张培元、讲武堂教官冯梁以及杜国治等人研究对策。他们以替杨报仇为理由,率领众多官兵包围了樊耀南等人所在的督军公署。

双方经过一番枪战,最终樊耀南因势单力薄被抓。金树仁负责审理杨增新被刺一案,樊耀南、何光兴、张纯熙、吕藻如、杨庆南等人被判死刑。

“七七政变”最终的结局是杨增新和樊耀南两败俱伤,让金树仁渔翁得利。

南京国民政府得知杨增新被刺身亡之后,颇为震惊。这时候想在新疆谋个一官半职的人纷纷发表意见。最终,上任的却是软弱无能的金树仁,他以“指挥靖乱,筹谋善后,功劳最大”等理由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新疆省的主席,成为继杨增新之后的又一位新疆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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