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罗宾看了一眼别在自己衣襟上的那朵纯白色的牡丹花,似乎这便是揭开女郎身份之谜的钥匙一般。其实,罗宾也只是想知道这位神秘而美丽的班思小姐的真实身份而已,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场扑朔迷离、纷繁复杂的国际大阴谋的滔天巨浪就这样将自己卷了进去。
“保克哈布,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或许会很晚才回家。”
说完,罗宾迈开大步,精神抖擞地朝着大门口处的石头台阶走去。
“欢迎您的大驾光临!请您在这个地方签上您的大名。”
一个身穿一袭黑色礼服的仆人,彬彬有礼地捧着盛有签名簿和钢笔的正方形银制托盘走到了罗宾的身旁。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已经签过名字了。我从里面出来是到车子里去取香烟的。”
“那么,就请您回到里边去吧!”
罗宾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只见在吊灯灯光的照耀之下,一对对的绅士和贵妇正在翩翩起舞,而另外一些人则站在餐桌的一旁啜饮着香槟,小声地交谈着。
舞池中的贵妇们一个个打扮得时髦艳丽,脖颈上、手腕上佩戴的项链和手镯以及头上镶嵌着钻石的发饰,与璀璨的灯光交相辉映,灿烂夺目,而餐桌上盛香槟酒的那些酒杯也无时不刻不在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本次晚宴的女主人倍侬·哥雷休夫人此刻正站在壁炉的前面,笑容满面地与五六位宾客谈天说地。倍侬·哥雷休夫人始终是上层社会所关注的焦点,而她也确实是一位温柔动人、高贵优雅的贵妇。
由于罗宾并不在受邀嘉宾之列,因此他害怕被女主人倍侬·哥雷休夫人看到,于是连忙挤进了人群之中。罗宾四下里查看了一番,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他并没有在众人之中找到那位金发碧眼、魅力十足的班思小姐。
“她还是没有来参加晚宴。刚刚遇上了那样可怕的袭击,也难怪她会选择不来赴宴。此刻她或许喝了一些镇定剂,早早地就躺在床上休息了,说不定早已进入梦乡了呢!”
想到此处,罗宾顿感大失所望,失落之情难以言表。
随后,罗宾踱步到了大厅中的酒吧间,向侍者要了一杯香槟酒。
这个时候,一位长着一头褐色头发的妖冶迷人的女郎径直朝罗宾走了过来,似乎是想要与他搭讪。
罗宾也为这位迷人惊艳的褐发女郎点了一杯香槟酒。
“先生,十分感谢!”
女郎轻启朱唇,细声细语地说道。跟罗宾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女郎上前接过了酒杯。
这位女郎说着一口非常流利标准的法语。不过,能够听得出来,她的语调中略微带有一丝外国口音。
罗宾的内心中暗暗思忖着:“这位女郎究竟是哪国人呢?”
罗宾将酒杯端了起来,而褐发女郎也同样举起了酒杯向罗宾致敬。两只酒杯十分清脆地碰撞在了一起,随后两人都微笑着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尊敬的女士,我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罗宾满怀绅士风度地询问道。
女郎则十分爽快地回答说:“哦,当然可以了……可是,我似乎不怎么会跳舞啊!”
她的嗓音既甜美又柔和,如燕语莺声一般,立时便将罗宾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是俄国人吗?还是波兰人?或者是匈牙利人?”
于是,他们二人携手步入舞池。罗宾一面潇洒地挪动着舞步,一面趁机环视周围的人们,搜寻那位满头金发的班思小姐。
而罗宾的舞伴——这位褐发的女郎,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罗宾衣襟上的白牡丹花出神。或许她正是由于注意到了罗宾所佩戴的这朵牡丹花才走过来与他搭讪的。
罗宾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到班思小姐,以至于甚至没有注意到身旁舞伴的举动,因此也就没有发觉那位褐发女郎正在偷偷地观察自己身上的白色牡丹花。
“非常抱歉,我感觉到很疲倦,有点儿想要呕吐……”
女郎捂住胸口,愁容满面地对罗宾抱歉地说道。
“哦?或许是由于大厅内的空气过于浑浊了吧!走,我们到院子里去透透气,那里的新鲜空气一定会对你有好处的。”
说着,罗宾用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女郎的背后,然后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缓缓地从舞池中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们穿过阳台,径直来到庭院之中,女郎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面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罗宾仍然没有死心,他还是想知道班思小姐究竟有没有来参加这次晚宴,所以他还是时不时地把头扭向大厅的一边。
大厅中此时热闹非凡,宾客们都在兴致勃勃地开怀畅饮呢!
这时,褐发女郎趁着罗宾心不在焉,偷偷地从口袋中取出来一个银制的哨子,放在口中吹了起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划破了静谧的春日夜空。
罗宾猛地转过了头来,这个时候,旁边的树丛中突然跳出来两名头罩黑纱的男子,他们将手中的枪抵在了罗宾的胸膛上。
女郎对其中的一个蒙面男子耳语了几句,说的都是罗宾听不懂的外国话。接着,两个蒙面人将枪口对准了罗宾的太阳穴,把他一直挟持到了庭院的正中间,这里有一扇小门。
“进去吧!”其中的一个蒙面男子厉声喝道。
他的嗓音既低沉沙哑又粗鄙不堪,不怎么地道的法语之中还混杂着匈牙利语的口音。
一辆汽车停在门口,那是在等他们的。一个蒙面男子将罗宾推到汽车后面的座位上,然后挨着罗宾坐了下来,枪口一直对准着罗宾的腹部;而另一名男子则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双手紧握方向盘,将车子发动了起来。
汽车的车窗上挂着十分厚重的窗帘,以至于外面的景色罗宾一点儿也看不见。
坐在驾驶员座位上的蒙面男子是个矮个子;而挨着罗宾坐下的男子,则是一个高大结实、肌肉发达的壮汉。
面对如此的困境,罗宾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紧张和恐惧,而是将头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双腿懒洋洋地伸展着,紧闭双眼休养精神。
没过多久,那个矮个子的男子便将汽车开过了桥。
“这座桥是塞纳河上的吧?如此说来,这应该就是亚利萨达桥。”
罗宾想要透过窗帘的缝隙了解到外面的情况,然而,坐在他旁边的壮汉却用手摁住了罗宾的肩头,用德语粗鲁地喝道:“坐好,别乱动!”
这时,车子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罗宾清晰地听到汽车轮胎将小石子弹起和压碎的声音,所以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两个蒙面男子已经将他带到巴黎的郊外了。
汽车这时正行驶在没有铺设柏油的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
“这两个人到底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呢?今天晚上,我或许就要在某个地方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或者不为人知的地窖里面过夜了!唉,先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慢慢想办法吧!”
正当罗宾胡思乱想的时候,汽车却出人意料地停了下来。
那个负责驾驶汽车的矮个子男人从车上走了下去,随后,罗宾听到了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那是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汽车又一次开动了,这次是在沙砾铺设的路面上行驶。向前行驶了大约二十公尺的距离之后,蒙面男子又用枪抵住了罗宾的太阳穴,然后说道:“赶快下车,不要耍花招!”
罗宾走下车来,一座古老而陈旧的用石头建造而成的房屋呈现在他的面前,几株参天大树昂首挺立在庭院之中,而由沙砾铺设的路面被闪烁的星光映射得苍白寒冷。
这时,挟持罗宾的那个壮汉取出来一把钥匙,将正面那扇厚重的大铁门打开了;而那个矮个子男人则将车子停进了车库之中。
壮汉用枪推了推罗宾,然后用蹩脚而生硬的法语对他说道:
“喂,进去!”
于是,罗宾就这样被囚禁在了大厅中的一间屋子里面。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书房,两盏硕大的油灯将房间内照得灯火通明,书橱里面摆满了大量印着烫金封面的书本。
罗宾十分平静地坐在安乐椅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两个蒙面男子分别站立在罗宾的左右两侧,手持武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仅如此,他们还用凶残无比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罗宾。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我是来自俄国的塞尔林公爵。你们在我的面前蒙着脸,手持凶器,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罗宾戏谑地说道。
两个人一语不发地坐了下来,缓缓地将头上的面罩拉了下来。
只见这两个人的脸上都长满了乱蓬蓬的胡须,模样粗俗不堪。从手腕到手指的每一寸肌肤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粗重的毛发。他们那肌肉壮硕的体格和粗鲁的模样,看起来很像是俄国的农夫或者工人。而唯一与他们的身份不相配的,就是他们都身着华贵的晚礼服,这让人感觉到十分滑稽可笑。
“哦,这两个家伙是为了混进晚宴之中才特意打扮成这副绅士模样的,而且,他们显然是受了那个褐发女人的指使,才趁我不备将我劫持到这里的。好啊,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对我使出什么样的伎俩,看看他们会怎样对我!”
想到这里,罗宾叼起来一支哈瓦那雪茄,然后十分悠闲地点燃了它。
“喂,请问,我究竟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到什么时候?”罗宾向他们询问道。
可是,这两个蒙面男子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一门心思地监视着罗宾。
罗宾霎时间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只好双眼凝视着天花板,吐出几个烟圈儿。
房间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罗宾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罗宾将桌子上的烟灰缸拖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弹了弹烟灰,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哎,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整个住宅之中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我可以看会儿书吗?”说着,罗宾站起身来,随手从书橱里面抽出来一本厚重的大书,然后坐回到他的座位上面,开始埋头阅读起来。
那两个蒙面的男子始终站在罗宾的左右,似乎打算至死也不离开他半步一般。时间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屋子里面安静得出奇,间或能听到罗宾翻动书页的声音,甚至安静得可以听到呼吸声……
后来,壮汉和矮个子男子终于坚持不住了,他们疲倦得开始打起瞌睡来。罗宾偶尔偷偷地瞧上他们几眼,然后又迅速地将自己的目光聚拢到眼前的书本之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宾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汽车逐渐开近的声音,然后又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那扇大铁门又被打开了。
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骇人的枪声划破了寂寞而幽深的长夜。
两个挟持了罗宾的蒙面男子突然从睡梦之中惊醒,用手抹了抹双眼,然后叽叽咕咕地说了一番令罗宾莫名其妙的话语。
说完之后,矮个子男人飞快地朝门外跑去。那个强壮的男子则坐在座椅上扭转过身子,然后向冲到门口的伙伴喊道:“喂,你小心点儿!”
罗宾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举起手中厚重的书本朝壮汉的后脑勺猛击过去。
“啊……”
这一击刚好命中这条壮汉的致命部位,因此他立刻昏死了过去。
罗宾赶紧抢过他手中紧握的手枪,然后飞快地冲出书房,径直朝大铁门的方向奔去。
气喘吁吁的罗宾逐渐将脚步放慢了下来。只见大铁门半敞开着,一辆大型的高级轿车停放在沙砾路上,通过车灯的亮光,罗宾看到了三条黑黑的影子。其中的一个,正是从书房中冲出去的矮个子男人;至于另外的两个人,都是罗宾从未见过的。
“啊……那个女人……”
罗宾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因为他这时看到那个褐发的女郎也出现在这几个男人中间,她此刻正操着不怎么地道的法语对那三名男子叮嘱着什么,叽里咕噜地把话讲得飞快。
罗宾打算绕到他们几个人的背后,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枪,把脚步放轻,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突然,厚重的大铁门被人猛地撞开了,一个人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