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用最俗贱的伎俩来侵蚀他的心么?不会。因为他知道,孙悟空很“正点”,正点到正襟危坐,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南海观音是天神里的美女吧?且南海观音那样倾心地帮他,他也只是以礼相待,那么多年交往,两人也没走得太近,使关系暧昧。他救过的女子里,有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他的,他也只是背过身去挤几滴不让别人看到的眼泪,横下心来劝她找个好婆家,或者愿意嫁给八戒、沙僧也行,就是不要缠着他。他打杀过的女妖精里,有许多是绝色美人,连他师父唐僧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师弟八戒更不用说啦,宁可被这样的妖怪吃了,也不许师哥伤害她们;老实巴交的沙僧也知道爱美,每到美女妖精一出来,他借帮忙打杀的名义,背地里不知欣赏了多少回……可孙悟空就是不动心,常常以无情的绝杀,得罪了一大片人——师父动辄念紧箍咒折磨他,八戒冷着脸说他坏话,沙僧在心里抱怨他死猴子心太狠。你说,给他用这些俗招有用吗?
他会用先声夺人的方法,让舆论压倒他吗?前面的《迷迷嬷妈訇》号外事件,不就证明这招不但不灵,反而还会被他利用么!老孙的本领,在这些方面,简直是牛刀小试,捅了这个马蜂窝,到头来,被蛰到的,只会是自己。奥特曼已尝了一次苦果,不可能再犯傻。
他会用软讲和、真招降的办法,把他为我所用吗?不会。黄金有价信念无价呀!他不近美色,又不贪金钱,你给他谈什么条件?噢,对了,他对当官有兴趣。可玉皇给他一个天官,他还嫌太小,闹得鸡犬不宁。他的野心大着呢,要当官,就当“齐天大圣”一类的超级大官。一个天空,就一个玉皇,你给他玉皇第二,谁听谁的?一个日本,就一个天皇,你不可能封他天皇第二。此路,显然走不通。
孙悟空把软的硬的招数齐齐过了一遍,最后断定,奥特曼会来既成事实法。就是搞一个什么名堂,让你查看有据,以此来证明钓鱼岛归属何方。
孙悟空想明白了,起身到东海龙王那里,讨了几杯美酒下肚,也不多耽搁,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龙宫。他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任东海龙王怎么问他,都前言不答后语,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悟空来到钓鱼岛,化作一顶红蘑菇,插进他那泡猴尿长出来的一丛蘑菇里,以静观动。
奥特曼果然被他猜中了,选了偷梁换柱的手段,自以为得意。奥特曼前脚走,孙悟空紧跟后脚就做了手脚,在日本海虚拟了一座钓鱼岛,让他们美上一回,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这个虚拟岛,他限定了对时12小时的跨度,从半夜到中午,时辰一过,虚拟岛就化作子虚乌有,从海面沦陷了。
哈哈,孙悟空,有你的!
双方最后想到一起,造成不是结局的结局
又一次失败,打压得奥特曼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孙悟空也在想,自己几百年不曾在凡间游荡了,八戒一找上门来,扰乱了自己的心,又步入红尘中一试高低。斗战胜佛,以“佛”字垫底,“斗战”是对自己成佛前的性格定位,“胜”是对自己成佛前的历史定位。这一切都是过去式,而佛才是现在进行式。
八戒的茶杯里已没了茶水,喊了几声“猴哥”,也没有把孙悟空从沉思中叫回来。八戒把空茶杯在香案上磕得“咚咚”响,悟空醒过神来。“猴哥,你这是下逐客令呀!你还让不让人坐啦?讨几口水这样难呀!”
悟空忙陪笑道:“唉,突然间想多啦。八戒,有个问题俺老孙想不明白。”
八戒来了兴致:“说说看。”
“你看哦,”悟空道,假如地球是一个西瓜,又有瓤,又有水,又有皮,你要啥?”
“看猴哥问的,我肯定要瓤啊,好吃呀!”八戒喜不自禁,猴哥,我傻,行了吧?你也不能用这么低级的问题套我呀!”
悟空却很严肃:“吃完了瓤,你要什么?”
“吃……吃,对,我贪吃,吃完了瓤,我就喝甜水。”八戒嬉皮士式地回答。
“喝了甜水呢?”悟空追问。
“没啥吃的了,总不能饿着肚子。瓜皮还能凑合,我也要。”八戒说。
“假如瓤、水、皮都很充足,但是有人说皮儿能医治百病,你要啥?”悟空继续假设。
“你有完没完啦?”八戒急了,还用说嘛,既然这样,我都要,哪样也不落下。”
“哪如果有规则在先,切西瓜时,谁该得到什么,都事先分好了,你怎么办?”悟空问。
八戒觉得有意思,猴哥想得有意思。他一口喝尽一杯凉茶,把杯子往边上一推:“猴哥,实说了吧,有规则怎么啦?钻规则的空子,抢啊!这是人的本性。”
“八戒啊!”悟空叹口气,“是呀,人的眼力是有限的,而该得到的地球板块更是有限的。在有限的板块里,有的地方可能在很长的时间段里不显山,不露水,价值没有被看出来,就容易被主人忽略。而一旦岁月老人把它洗得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所有人的眼睛都瞄上它了。主人的眼睛,邻居的眼睛,其他外人的眼睛。大家都在找有利于自己的理由,来证明这块瓜皮是自己的。或者找不到理由,就变着法儿生事,胡搅一通,把水搅浑了,连主人也说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了,想得到它的人就开始流哈喇子了。其实呀,谁都不坏,都和你一样贪吃好的东西,没好的吃了,就抢次好的吃,次好的也没了,就抢不好的吃,连不好的也没了,就想办法抢别人碗里的吃。总之,是要吃的。”
八戒听得茅塞顿开:猴哥,哲学呀,佛学呀,你厉害呀,大彻大悟呀,高,高,实在是高!”
悟空眼睛忽地明亮起来:“俺要给奥特曼写一封信,人间的事情,由人间自己的智慧去解决,咱不能包办代替呀。如果咱们拼杀成人的俗心俗气,神,还存在吗?神之所以是神,就在于脱离凡尘,不问尘事。”
八戒刚要发表不同意见,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强光,直射斗战胜佛的经书。悟空跳离禅坐,欲看个究竟,强光没了,经书上落着一片红通通的枫叶,拾起来细看,上面有几行字:斗战胜佛:几番争斗,由怒到悔,反省多时,终有所悟。孩子们是地球的未来,他们喜欢我们,我们应该给予他们美好的东西,不能被少数人错误的想法所左右,毁了是非观念,影响孩子们正常健康的成长。我决定,退出争斗,维护咱们单纯美好的匡正剔邪的形象,你意下如何?奥特曼。”
“正合俺意!”孙悟空高兴得手舞足蹈。
八戒追问怎么回事?悟空提笔写道:欲知后事如何,再修千年详解!
我只是想以更加成熟的面容去爱你
文/苏陌年
1
季离看女生的目光已经挑剔到了一种境界。不是双眼皮的忽略,头发不直的忽略,眼角没泪痣的忽略。所以当梁肖晓烫着波浪卷包着淡蓝色破洞紧身裤朝他走过去时,他的视线正牢牢地粘住一个步履缓缓身着黑色低胸装的小美女。
梁肖晓从流苏小包里掏出万宝路递到季离面前:“抽不抽?”
季离犹豫着拿出一根,摸了摸口袋后梁肖晓又随即拿给他一个打火机。季离看了眼梁肖晓:“你腿比以前粗了。”
“昨天吃了三顿晚饭。”女生笑得百媚丛生,“有三个男的向我表白。”
“哦。”季离见美女走远了,才恢复了很二的表情,“我等了半个小时。”火光在他细瘦的指尖亮开,烟雾擦过梁肖晓的双眼。
“对了。”往前面走了几步路,男生才问,“你把我叫出来干吗?”
“你猜。”
“成。”阴影在他脚底掠过,“准备给我发喜帖了?”
“……”梁肖晓见男生没个正经样,立马接嘴说,我是来表白的。”又重复一遍,“向季离同学表白。”
2
三年前。
高考终于结束了,我们自由了,时光可以挥霍了。今晚去游乐场KTV过通宵。哈哈哈我不是人妖。你猜我是谁猜对有奖哦。
梁肖晓打开手机查看着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信息,发件人来自高中班级的远亲近邻。可是只有落了单的季离,零散地膨胀了她的整个青春。梁肖晓重复地看着这些信息,想从中寻找出一个尤其熟悉的名字。没有。跳过。没有。跳过。
还是没有。
删除键按得手麻。梁肖晓想了想,决定动身去找远在C城的季离。她拉开帆布旅行箱想往里面堆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小盒子上的Marlboro字样。打开烟盒,里面还有几根红色白边的烟。
“女生还抽烟?”季离一把拍掉她手里摇摇欲坠的火光,“看吧,拿都拿不稳。”“……要你管!”梁肖晓把烟身踩成一团不可辨认的黑灰才停歇,“你满意了没?”
季离一脸莫名其妙:“那你满意了没?”
17岁那年,刚刚失恋的梁肖晓在夜风阵阵的学校操场哭得像朵积聚了无数怨气的云。天空顺着风向盈盈露出暗调的光,漏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来。她看着那截掉在地上的烟,再看看眼前像只黑猫般窜出来的男生,一阵失落感席卷到大脑,耳边又不受控制的出现前男友那句“你真的太不成熟了所以我们分开吧。孩子气的女生我以后也不会再找了。”完全是一幅厌恶疲累的口吻,与当初在二月份细密的雪点里捧着大束满天星在车站说着“我喜欢你的天真喜欢你的不谙世事所以你和我恋爱吧”的男生完全判若两人。
一年的时间。
两人份的热早点,不张扬的情侣包,手机上的挂件早就磨得掉了漆色。顺理成章地想要一起去更加遥远的未来,挽着手走进细水长流的日子里。而少年的情话与少女的羞涩偏偏在那摇摇欲坠的时刻成为恶毒的耳语,钻进比冰尖还凉的心底。“他对我提分手那天我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梁肖晓的表情恶狠狠的,“要是让那场景再重演一次的话我肯定让他以后生不出儿子!”
“哗,有气魄。”季离象征性地拍拍手,“那要重来三次你可以直接把他碎尸了。”
梁肖晓从没明白过那天晚上季离是怎么把自己从操场劝回教室的,她没在意同学看她的眼神,反正都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二手货,被人用什么眼光看也无所谓了。偏偏学习委员季离抱着一叠课本走到她的面前,眼角弯弯:你把作业补上吧。”
假惺惺。梁肖晓在心底哼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翻开物理书。
季离见她动作迟缓,直接摊开自己的书给她写笔记。神情自若,像对失恋少女的特殊款待。不过梁肖晓知道,季离对谁都这样,一副好好先生的姿态,可以幻化成任意的形状钻进某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底。
“喂,你的a怎么写得像o?”男生用笔戳了下女生的手臂。
“要你管?”
男生做出受伤的表情:好歹我还制止了某个少女走向烟鬼的歧途。”末尾几个字陡然低了大截音量,听上去怪异得紧。
“天上有只猪在飞…”
男生果然往窗外望去。
一架飞机正时从夜空轰鸣而过。偶然,巧合,仿佛预知。
女生扫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往远方拉开微光的口子,若断若续的铺陈开来,然后跟随轰鸣声一并消失不见。
多像啊,一张哭坏了的脸。
3
很多时候,明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明明就触手可及的能够抓到它,明明已经在眼前了。
季离对站在身边念着酸溜溜诗句的女生说出“和我交往吧”的时候,一阵闷雷打响,阴沉沉的雨珠和他的话语一起掉落下来。万丈深渊,回音无限。梁肖晓合上书页,面不改色地把书塞还他手里,“你看,连老天也不帮你。”
“他是怕我害羞故意和我闹着玩呢。”
“……我不答应。”梁肖晓坚决地摇头。
“为什么?”男生把书架回书架,重重的“噔”的一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你说了四个不,看起来真是命数。”一副受挫的样子,季离嘀咕着,“星座上明明说书店是个告白的好场所啊。”
“……那我们去吃牛肉拉面怎么样?”
“……好。”
对话往往这样结束。恶作剧的玩笑意味,完全没有想要去正视的意思。
明明已经在眼前了。
梁肖晓看着男生挺拔的脊背穿过庞大的人流,闪烁的红绿灯,灿烂或枯败的花坛。一次,再一次。累积了无数次的场景折叠,一条直线剌剌往前方延伸。
完全的,看不见男生的背影了。
将眼前的幸福,以千姿百态的理由错开。只是因为,我还残留着对未知的恐惧。
4
和季离怎么熟识的呢。仔细想起来,无非是男生的单方面靠拢。打篮球的时候拉上坐在角落里塞着耳机的女生,回家的时候直接跳上女生晃悠悠的自行车后座,喜欢的歌要一起听,喜欢的游戏要一起冲关。在梁肖晓发现自己MP4里面的歌全都是季离平时哼的,游戏已经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级数时,眼前才出现非常巨长的废墟堆,里面堆满了季离认真的口气——
“你真的不喜欢我啊。”
日光缓慢侵蚀凉意,热量随着单色的光化成一滩甜腻的水。
“就试着交往看看。就一次嘛。”
梁肖晓抱着篮球的手松了松,难以察觉的顿点。男生的汗水气味随着路边的绿荫一起覆盖过来,直接腾到皮肤的纹理,又被风短促的尾巴吹得销声匿迹。“以后再提交往的话连朋友都不要做了。”女生突然停下往教室走的脚步,椭圆的光点在她的脸上打下涣散的阴影。
“你怎么突然……”季离伸出手想拍拍女生照得发烫的头顶,却被一下打开。“别碰我!”
“你怎么了……”
“别再说喜欢我这种鬼话了!”明显带着哭腔的声线,“我才不要你喜欢……不要交往……也不要……”
也不要。不要发现我的任性自私不懂事,不要发现我的不成熟,两个人之间的不适合,不要背道而驰得像一出舞台剧。
但是那个时候,什么也没有再说出口的梁肖晓,只是感觉自己的眼泪不断被炙热的时光烤成一堆黑色的煤炭,和黑板槽里没擦干净的粉笔灰,和教室时常歪斜的桌椅一起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细枝末节。
喂,季离。
如果你听得到的话,我想你像那个下午一样的站在不断哭泣的我的身旁。不要说话,不要局促,不要逃离。
让我成长起来,长成更加成熟的面容去爱你。
所以,你能够等待么?
5
高三上半学期的某个晚上,季离一路闷头踢着啤酒罐,话也不说。女生咬碎棒棒糖,一股甜味在嘴里跳着舞。她口齿不清地说:“你是看了哪部悲剧电影还是泡了哪个悲剧女生?”
“悲剧的是我爸妈。”男生走了会,顺着她的关键词往下说,“所以导致的悲剧是我得转学了。”
四分五裂的糖直接划过食道。梁肖晓从挎包里拿出一卷糖继续吃:“你爸妈怎么了。”
简直就是白问。梁肖晓咬着口中的酸甜,转了话题:“这时候转学的话会有影响吧。”
“是啊。谁知道他们究竟搞什么鬼。非要在这种时候……”
“不过照你的成绩,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是吧。”季离摸摸后脑勺,“可是周围的人啦,环境都会不一样。”
“你的社会学也学得不错嘛。”
明明是黑夜,天空却有些泛白。梁肖晓在操场和篮球场的边界线上停了下来,她推开季离,一脚踩扁男生脚下早已扭曲的啤酒罐。浅褐色的水渍从铝制物的凹处流下来,有点恶心。梁肖晓别过脸,索性不看。
“抱抱我。”女生说。
还没等季离反应过来,梁肖晓的手臂就环了过来。季离高出她很多,她费力踮着脚尖,也只能把手腕架在他的肩线中央。
“你太矮了。”季离注视着她仰起的,微微发烫的脸。
梁肖晓突然把手垂了下来。她气鼓鼓地说:“你别笑我,我会长高的。”
季离摊摊手:“好啊好啊,那我等你长高吧。”
他们旷了两节晚自习在操场吹风。春天的痕迹明显得让人不可忽视,草地上都是冒出尖头的绿,脆弱的颜色,梁肖晓都不忍心把体重压在上面。于是他们绕着操场不停走,不停说话,说各自的深刻的记忆,直到把以前都说光。他们沉默了会,又开始说未来。万花筒似的未来,就被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到某一点的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梁肖晓首次很礼貌地对季离说:“晚安。”
“再见。”季离对她笑笑。
6
季离就这样从梁肖晓的生活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