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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委以重任(1)

瑞年和李有泉他们分手后的第三天才赶到聊城。此时主政聊城的是原西北军冯玉祥的旧部,后追随韩复榘,做过韩复榘军中的高级参议的范筑先【1】老将军。1937年10月下旬,日军进犯黄河北岸,山东省主席、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电令范筑先将军撤退,为其断然拒绝,随即范将军在聊城主持召开了聊城及附近各县的军政长官会议,会上通过了给全国抗战军民的通电,电文中说:“裂目北视,决不南渡,誓率我游击健儿及武装民众与倭寇相周旋,成败利钝,在所不计!鞠躬尽瘁,亦所不辞!俾能抗战到底,全其愚忠”,“誓死留鲁西北抗战,坚决不退黄河南”,这篇慷慨激昂的通电其时为全国各大报纸竞相转载,一时在鲁西北、山东,乃至全国掀起了一阵声势浩大的抗日浪潮,共产党山东省委也本着团结抗日,建立爱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原则,对范筑先将军予以了大力支持和帮助。

瑞年到达聊城后,在距第六游击区司令部不远的一条街上找了家小客栈住了下来,等着李有泉带人前来汇合。

李有泉带领突围出来的几十个官兵,绕道长清后再转向西南,一路上晓行夜宿,躲避着国军和日军,一直到济南起事后的第五天清晨才抵达聊城。根据中共山东省委的指示,李有泉带领脱离第三集团军的这部分官兵在起事后将加入第六游击区的战斗序列,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能够加强第六游击区的抗日力量,二是能够在第六游击区中插入一些共产党员和抗日骨干力量,以加强中共在尚属国军序列的第六游击区内的影响,为共产党和范筑先将军的合作在基层也打下坚实的基础,这一点事先也得到了范筑先将军的首肯,因此,李有泉一行一到聊城,就受到了包括范筑先将军在内的聊城地方军政官员和民众的欢迎。

得知李有泉已经率众抵达了聊城,瑞年忙不迭地全副武装地直奔第六游击区司令部而来。

李有泉见到瑞年时显得格外亲热,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了好半天,这才带着瑞年前去拜访第六游击区司令范筑先将军。

瑞年虽然对范将军的名号早有耳闻,但第一次见面还是深为这位风度儒雅,和善中又不乏威严的老将军的风采所折服,尤其是他颌下那一蓬浓密的胡须,让人一望便觉有大将风范,英气逼人。瑞年这两天在小客栈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起过,范将军是从“七七事变”之时蓄须,曾经誓言“不打跑鬼子就不剃胡子!”让瑞年不禁肃然起敬;范将军也对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年轻人煞是看重,俩人很热烈地交流起对当前抗战形势的看法,瑞年还粗略地谈了几天来他沿途听到和看到的一些见闻,以及自己对目前聊城地区敌我双方战情的分析,范筑先将军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脸上颇有赞许之色。

“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范将军听完瑞年对战局的分析之后,很是高兴,起身走到瑞年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住声地称赞着,瑞年赶忙也站起来,立正致意,对眼前这位老骥伏枥的将军也是由衷的敬仰,一时间俩人大有忘年之交,相见恨晚的感觉。

“瑞年哪,”范将军此时已经丢掉了最初的客套,一副长者风范,“我知道你这个日本陆士的高才生到我们第六游击区来有点大材小用了,可是,大敌当前,也就没有那么许多的讲究了。”

瑞年赶忙谦瑾地回答:

“总司令您说笑了,瑞年但求抗日杀敌,别无所求!”

范筑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瑞年坐下来,又转头看看李有泉。

“李先生,你看,让瑞年到你手下当个大队长应该也算是人尽其才吧?”

李有泉看看范筑先,又看看瑞年,含笑点点头。

“一切都听总司令安排!”

就这样,瑞年当上了山东省第六游击区保安第三十二支队第一大队的少校大队长。

第六游击区第三十二支队司令为李有泉,瑞年担任大队长的第一大队下辖四个中队和一个手枪小队,合计五百一十多人,王天赐被任命为第一大队手枪小队的队长,这让一直对他深有好感的瑞年感到十分高兴,至少在人地生疏的聊城,在第三十二支队中,他又多了一个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不过,也有让瑞年这个新上任的大队长感到不那么痛快的事情,那就是第六游击区司令部还给他的大队派来了一个“政治指导员”。在瑞年的概念中,所谓“政治指导员”无外乎就是军中做政训工作的军官,就像二十六旅的政训科长那样的角色,这不免让瑞年对即将上任的“政治指导员”张宇光心存了一份芥蒂和抵触。

第三十二支队是刚刚组建起来的部队,人员比较复杂,就拿第一大队来说吧,除了有十几个不久前随李有泉从济南第三集团军投效而来的官兵之外,其余的大部分是从第六游击区原有的保安团部队和聊城专区的三路民军中抽调而来的,甚至还有不少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不要说上战场了,就是枪都几乎没有拿过。从保安团部队转过来的士兵们虽然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但也仅仅局限于保境安民,打打土匪、流寇还凑合,真要是拉出去和日本鬼子正规部队作战,也还差得远了,而那些所谓的民军则是最让瑞年头疼的,这些人原本多是出身于聊城地区一些乡镇的地方民团,兵不兵,民不民,既没有什么军事素质,也不像那些纯粹农民出身的士兵那样淳朴,多半都有点兵痞和二流子的做派,纪律涣散,举止轻浮,时不常地还扰民滋事地惹出些事端来,害得瑞年和政治指导员张宇光三天两头地跟在后面擦屁股,现在瑞年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王天赐他们那十几个从济南来的军事骨干,可这些人瑞年知道,即使不是共产党员,也是共产党的追随者和崇拜者,虽然在组织纪律和军事素质上还算过硬,可他却不愿和他们太过密切,因为在瑞年此时的概念里,政治和军事压根就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他从来都不愿意和所谓的政治靠得太近。

第三十二支队成立之后,立刻开赴聊城东北方向的高唐南镇整训。高唐南镇位于聊城和高唐县之间,属高唐县管辖,第一大队就驻扎在高唐南镇外的徒骇河畔的一个不大的村子里。

从聊城出发之前,瑞年已经下了决心一到高唐南镇,就开始下大力气整肃军纪,严格操练,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乌合之众”的队伍打造成一支具有坚强战斗力的精锐之师。因此,部队刚刚安顿下来,瑞年就开始很认真地制订部队下一步的作训计划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他的士兵个个都练得龙精虎猛,骁勇非常。瑞年几乎是干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把整理好的作训计划让大队部的文书油印了二十份,分发到各个中队长和小队长手里,命令各中队和小队的主官们立刻照章执行。

政治指导员张宇光是整个第一大队的军官们中最后一个拿到瑞年这份作训计划的,而且,要不是文书觉得这份计划不给政治指导员一份实在不妥,私下里留下了一份给他的话,他还压根就被蒙在鼓里了。

张宇光原本是北京大学哲学系的进步学生,“一二九运动”后遭到国民党北平市政府通缉,逃到了延安,后又转派到山东省委鲁西特委工作,因此,对军事训练上的事情张宇光至多是一知半解,在延安时,他甚至连枪都没怎么摸过,还是到了鲁西之后,才真正有机会接触部队,因此,对于瑞年这位留洋的军事专家制定的计划张宇光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不过,他对于瑞年这种独断专行,事关全大队的动作都不跟自己这个政治指导员打个招呼的做法还是心存不满的,至少,无论是从级别上,还是职务上来说,他们两个在大队里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就说这制定作训计划属于军事主官的职权范畴,可也不能把他这个指导员就这么挂起来,甚至连一份油印好了的计划书都不给他,这不明显地是不把他这个指导员放在眼里吗?张宇光这样想着,血气方刚的劲头也上来了,这个年龄甚至比瑞年还小一岁的小伙子气呼呼地拿着那份作训计划就直奔手枪小队来找瑞年了。

王天赐的手枪小队是整个第一大队中武器配备和兵源素质相对较高的一支部队了,瑞年设想由自己亲自在手枪小队中推广实施他制订的作训计划,将手枪小队训练成全大队的样板,从而让其它中、小队的军事主官们有所参照,便于那些在瑞年眼里并非十分合格的军官们领悟自己的治军思想,进而带动整个大队的作训工作。

手枪小队一共分为四个班,每个班十二人的配置,加上王天赐这个队长,一共是四十九个人,其中有正规部队经历的士兵不足三分之一,其余的都是民军里选调过来的。

面对集合完毕的手枪小队,瑞年很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领上的风纪扣,又正了正军帽,气宇轩昂地站到队列面前,很庄重地向他的士兵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目光掠过面前的每一个士兵的脸上,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礼毕之后,瑞年开始训话了:

“弟兄们,请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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