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黎风虽说在市井混迹两载,恶风不学,贼事不做,端的也是正人门风,拿出地契于老板周旋得文银两千两,兑得少许现银后,便去药铺买药寻方。
转弯之际便见多人聚集,黎风遥望便见一老道正在高楼之上站立,冬风凛冽那老道也是摇摇晃晃,眼看便要跳下,黎风手提着中药也不及细看,乱语中却听见说,那老道要跳楼自尽。
黎风突然地一愣神,想我黎风此种境地还自偷生市井,你年过半百,世间看透却又是何苦来哉,几番转身,却又回头,直奔那老道所在。
人多事少,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有件稀罕事,聚的便是如蜂如蚁。黎风挤进前去,不需问就知道了去向来由。
这老道本是一游方道人,在这酒楼吃饭点的是满汉全席,及至吃完他才说,掌柜的孝敬的好,可以送他一场造化,明摆的吃白食的由来,掌柜的便要寻人捉去问官,谁知这老道左挪右跳却是上了楼顶,言生无可恋,正好时辰相当,自己从这酒楼跳下,也好还了这掌柜的账。莫说掌柜的不信,谁也不信。却又怕遭了晦气,捉人去叫了官兵,又是左右为难。黎风观那老道,道袍褴褛,蓬头垢面一副猥琐相貌,怕也只是要挟而已,最终也只是闹剧一场。
回身正想走开,却见众人惊呼,回头望去,那老道却是又向前移几部。此时莫说一步,就是半步之差,掉下来也是当场毙命,听得那老道说了句:“此间无恋事,还当太清游”,黎风不及细想,直接喊出了口,:“道长且慢”。
那老道见有人唤他,回神往这边往来,黎风话已出口,便心中坦荡,既然已经喊出声来,就不在退缩犹豫,
“小哥可是叫我?”
“道长,欠那酒家多少银两。”黎风刚兑了些银子,便有些底气。
“看小哥也是贫寒不堪,就勿要拦阻老道,却去寻三清祖师去了“。
“道长不妨说下,小可有便替您还上,不够也能添许“。
这老道想了片刻,说道,“不多不少,文银一千九百五十两”。
黎风登时眼前一黑,这莫不是上天又一次捉弄于我。适才为小妹买药和熬药器具整整文银五十两,余下一千九百五十两,我黎风毫无经商经验,这钱还要留着赎回家族地契,如何是好。
黎风不敢相信,遂问了那酒家,却实是一千九百五十两。
“罢,祖训有言:思人之境遇处事,若我是那道长,莫说一千九百五十两,就是一万九千五百两,也是要给”。
当下不再犹豫,掏出银票给了掌柜。那掌柜兀自愣神,这天天来要饭的小叫花子有这么多钱?见黎风拿出,便劝也不是,收也不是。
“我这酒家也是百年买卖,小哥如此高风亮节,本店便收个底价,一千五百两,如何?”
黎风顿时惊喜莫名,忙谢了掌柜的对那老道说道。;道长还不从楼梯下来,莫要寻那三清道统了。
这老道便闲庭信步的从楼梯走下,路过那酒店掌柜还摇头叹气,仿佛在叹息酒家没有机缘。端的是惹人不爽。
老道及至近前,高宣道语:无量天尊!小友造化匪浅,今日救得老道一命,他日有缘定会相还,天高路远,后会有期,
话毕便扭身便走,众人皆叹,又上当了一个。
却说黎风见那道人走的洒脱,却也是感觉哪里不对。站立思索半刻才惊觉,常言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怎么是天高路远呢,难道是哪个书本上的我并未习得?
这时那掌柜的过来,说“小哥你怎么不拦住那老道?“
黎风道“为何拦他“?
“他受了你这么多银两,却一个谢字不提,转身便走,也太便宜他了“
黎风还真没往这个方面想,说道:“道长已经谢过了啊,话说回来,我也并不是为他要他谢我才救他“。
这酒楼老板也是个本分人,见黎风诸般作为,又是帮他解了围,遂对黎风说道:“恕我冒昧,我见小哥面善,可是昨日乞儿?“
黎风也不矫情道:“正是在下,今日筹钱为家妹买药,不曾想碰上这般巧事“。
“小哥现在可有营生?我店里缺个伙计,如果小哥另有高就那就当老朽多言了“。
“掌柜此话当真?“黎风即使在兑得二千两银票时也没有这般高兴,登时不敢置信,
“当然当真,小哥虽为乞儿,却是有担当之人,老夫不会看错,“
“掌柜莫怪小可不知进退,舍妹亦是随我受苦,可否多收一人,黎风说这话的时候,都能感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掌柜长叹了口气,端详了黎风一阵,顿声说道:好!
这酒楼掌柜也是镇上老人,暗道:谁不认得,那天天跟在你身边的女孩是本镇的孩子。
黎风有些颤抖的说不出话,急忙给掌柜的鞠了一躬,激动的全身止不住颤抖,拎着药便要回城南破庙,跑出几步,便听见身后掌柜遥遥唤道:若是小妹染疾,可在此处熬药。
黎风回头一揖,黎风此时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身已是泪流不止,认准了城南,便疾步而去。
多少日子以来,这个十四岁少年早已分辨不清的世界再度清晰起来,曾以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浑浊不堪,不曾想这世间依旧有温情。
依旧是寒天冻地,北风狂舞。而此时的黎风却感觉有不断的热气在胸膛里翻腾。
“不想我黎风也有如此际遇,道长说送我一场造化,果不其然。”黎风心情激动已经说不出话来,拎着药罐和药草一路叮叮当当的往破庙敢去。
还未进前却已经听到喧哗不止,黎风加快脚步,生怕小妹也卷入纷争。
及至门口,方才看见一个猥琐的身影,大剌剌的躺在妹妹的旁边,旁边的几个和自己要好的朋友正在驱赶。
黎风忙赶上前去劝了开来,回身对这道人一揖。
可不是,依旧还是那个猥琐的身影,正是那吃了霸王餐后要寻死的老道。
“免礼免礼”。这老道看着也是瘦巴巴的,奇怪的是眼睛端的明亮。但说出话来却是猥琐更增。
黎风也不在意,忙着收拾煮药,猛然间回身看了一样,却见小妹眼神不在浑浊昏暗,精神了起来。莫不是日头起了,就好了?
黎风过去询问。小妹却说是道长硬塞了一个黑乎乎的药球进了嘴,现在还兀自难受,到是身体感觉轻松不少。
黎风定了定神,莫不是书本上说的道家术士?
随即也就淡然,把找到生计的喜讯告诉了小妹,两人叽叽喳喳的欢闹了起来,而那老道早已鼻鼾响起,想是吃的多了。
黎风把药熬好,哄着小妹喝下,还要去镇上买几身衣服,给小妹和自己添置了冬装便把剩余的三百多两银子存到了钱庄,虽说是收些手续但总比在自己身上安全。回到破庙那老道依然混混欲睡。黎风忙去问了几句。果不其然,黎风一阵害怕,这道长气虚发热,显然是受了风寒,已经发作了。
黎风忙去药铺要了一副药,熬好给老道灌下,夜深人静,黎风却是没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