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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断

阳光穿透绿树的枝桠,偷偷从窗帘露出的缝隙间穿过,照在苏越的书桌上。黑暗逝去,光明驾到,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越的书桌上是一个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他对案件的看法,以及昨天晚上他三个人一天的小结,还有以后要勘查的方向。

对于已经逃往美国的应杰,虽然三个人觉得他很有问题,却不得不先将他搁置。三个人做出这个决定,也有他们的考量。

其一就是张局长的态度,张局长摆明是想将应杰放过。反正青龙帮老大死了,核心人员被抓,逃一个应杰也没什么大不了。为了功绩,张局长绝对不会上报这件事,并且会压下来这件事。

虽然即墨青可以向自己的父亲诉说此事,但这件事确实是个大麻烦。官场上的许多猫腻即墨青是了解的,有些事,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局长的做法属于大多数深居高位的人都会做的。即使告诉即墨阳,国家也不一定会派人去捉拿应杰。

就像那几个逃到美国的贪官一样,国家说要抓他们,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了?!茫茫人海,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巴不得中国没落的美国。美国人要是不阻挠中国人抓人,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其二,应杰这个人,他们只能说是在怀疑,但有一个人,比应杰更有嫌疑。那就是当初让苏易去青龙帮做卧底的那个警察。

鉴于这两点,三人暂且先将应杰放过,接下来就是找那个警察。档案室是必去的,那里会有一切警察的档案。虽然现在有计算机,但一些重要的资料,是以手写的方式记录的。为的就是那些资料不被黑客盗取。

一般人和普通警察是无法进入档案室的,只有一定级别的才可以进去。不过有即墨青在,三个人倒不太用担心这个问题。

但现在让苏越纠结的是警察总局的态度,现在电视上报道的消息中,没有一点有关苏易当过警察的信息。苏越的分析是:警察觉得苏易是叛徒,所以将苏易曾经是警察的消息给封锁住了。

所以,找到那个警察势在必行。苏越三个人需要通过那个警察的嘴,来挖出他们需要并且是他们想要听到的消息。而且那个人手中应该有苏易给他的情报才对,若是这样,苏易的清白就很好证明了。

而且档案室中应该也有苏易的档案才对,他们可以根据苏易的档案,提问那个警察,这样有针对性地提问更容易套到话。

即墨青这天起了个大早,自觉地出去买了早餐回公寓,回到公寓时,苏越还没有起。昨天晚上三个人讨论的比较久,苏越和即墨青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之后苏越又自己在卧室分析总结,弄到凌晨才睡。为了苏易,苏越也是倾尽所有了。

即墨青走进苏越的卧室将他叫醒,又把迷迷糊糊的苏越拎到卫生间,看着苏越开始洗漱这才离去。

两个人吃完饭就直接驱车前往警察总局。封烨今天有工作,所以今天翻看警察档案的事,全压在了苏越和即墨青身上,这担子可不清闲。

警察局的档案室是有人定期整理的,那是个警龄大约有三十年的老警察,曾经为h市的警察事业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不过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之后病退,又被警察总局返聘回来,将管理档案室这件事交给了他。

老警察姓李,一般警局的同志们都会敬称他一句李老,连张局长都不例外。即墨青来档案室之前就找即墨阳要了警察总局的人员设置,也算是有备而来。

苏越他们到警察局的时候,李老正喝着茶看报纸。跟李老打了声招呼,俩人就进入档案室翻找起来。等两个人进入档案室,李老这才从报纸中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眼神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档案室没有两个人想象中那么凌乱,反而十分整齐干净。一排排的架子上摆着一个个档案袋,每个架子最前面都标有一个英文字母,那是警员们姓的开头首字母。

苏越想得很好,他想要先看看苏易的档案,看看警察局怎么对苏易定论的,然后再去找那个苏易的上线警察的档案。

苏越二人找到s开头的几排架子,又继续去看每个小架子上标着的年份,找到那个写有2006的小架子,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到写着苏易名字的档案袋。

档案袋很厚重,但却没什么灰尘。苏越小心翼翼地将档案袋拿下来打开,抽出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和即墨青一页页翻看起来。一共十三张纸,却记录了苏易身为警察的这八年经历,有详有略,右手写有打印。

记录停在2014年3月4日,上面写道:叛徒苏易死于h市港口爆炸,时年32岁。而在这条记录之前,时间停在2012年10月,清清楚楚地写着:警员苏易,已确认变节,投靠青龙帮。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上面还列举了苏易变节的证据以及变节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都在那年的九月份前后,让人没法不相信苏易不是叛徒。这是苏越所料未及的,他呆愣在那里,像是被掏空的稻草人,没有灵魂。

这或许是最痛苦的事情,看着自己的信仰被现实击碎,而你却找不到胶水将自己的信仰粘合,那该多难过?!苏越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寒冷的小黑屋中,周身冰凉,从心底寒到心外。

他就像一个笑话,那么努力地想要证明苏易的清白,却发现那个人本来就是块黑墨,根本就洗不白。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苏越有些愤怒,苏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变节?!难道以前说的那些对警察的热爱,都是骗人的么?!

即墨青拍拍苏越的肩膀,看着落寞的苏越,开口劝道:“你真的相信你哥么?你难道宁愿相信这几张纸,也不愿去相信你哥的人格么?纸上的东西,是人记录的,谁能保证这一定是真的?”

苏越怔怔地听着即墨青的劝解,一点点将即墨青的话理解,这才发现他真的是个笨蛋。虽然即墨青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开导他而这样说,可难保事实不是这样。万一真的是有人改了或者故意这样记录的呢?

这下子,苏越他们又有了新的任务,第一找到当年记录苏易变节这件事的警察,如果不出所料,这个人应该就是苏易的“上线”。第二,先找到那个上线的档案,其次找到这个人。

不再难过,苏越将心情放空,再次翻看起苏易的档案,准备从字里行间找出2012年间和苏易接触最多的警察。果然,刚才因为粗略越多而错过的细节显露出来。只见那张纸上写着:2012年3月,苏易将从青龙帮中得到的消息报告给秦城。如此,那秦城就是上线了。

二人往前翻,看到2011年的记录,在那年10月,苏易正式进入在青龙帮潜伏,当卧底。苏易在2011年就进入青龙帮但卧底是苏越没有想到的,原来苏易那时就自己一个人只身犯险了。

再三翻看2011年至2012年的档案,二人确定秦城就是那个上线,便立马去找到q开头的架子。因为苏易是2006年进入警局的,那么身为上线的秦城,应该比苏易早进警局至少三年。

苏越和即墨青在2003年前后的架子翻找,未果,又去找2002年的..一次次翻找,最终在2011年找到秦城的档案。打开档案,第一页上记录着秦城的基本信息,一页页翻开,二人快速地阅读,提炼有用的信息。直至最后一页,最后一行,上面写道:2012年7月中旬,秦城猝死。自此之后,便没有一个字了。连秦城的死亡原因这里都没有再记录。

苏越和即墨青对视,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无奈。是的,无奈。对命运弄人的无奈,没想到这条线索也断了。抓不到的应杰,死去的秦城,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在为了坐实苏易是叛徒而服务。

走出档案室,苏越低着头,看着地面,不言不语。即墨青拿着秦城和苏易的档案,跟李老说要带走这两个档案。出乎即墨青的意料,李老直接就同意了。感谢完李老的通融,即墨青拉着苏越走出警察总局。

已经中午,虽然时近三月中旬,h市却还是寒冷。今天又飘起了雪花,寒风也开始呼啸。苏越的心情很复杂,就像失去了灯塔的航船,没有方向。雪一片片落下,苏越蓦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望着天。

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场雪,堆砌了一个莹白的世界。那时候苏易还不是警察,只是一个学生。苏越喜欢堆雪人,苏易就帮他堆雪人。苏越想要打雪仗,苏易就陪他打雪仗。儿时苏越的对雪的喜爱,永远停留在那个冬日,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冬日。恍惚间,苏越好像又看到了苏易笑着对他招手说:“小越,哥哥再给你堆个大雪人吧。”

..

许久,当积雪染白苏越的衣服时,他才沙哑地开口道:“阿青,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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