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弦在羊无心家中住的第三天,后者向濒涛市第一监狱递交的探监申请书得到了审批,答案出乎意料,允许探监者在明日带上有效证件前往。
张月弦高兴地手舞足蹈,搂着经过了几天早起晚休而疲惫不堪的羊无心的脖子,既笑既哭道:”谢谢你,羊大哥,我能看到爸爸了……”
羊无心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胛处被张月弦的泪水给淋湿了,心里也是又为后者高兴,又难过,毕竟,她还是一个女孩子,还没有二十岁,没有经历过世界的残酷,却要倔强得活着,为了他人活着。
“哼哼哼……”
羊无心轻轻地顺着张月弦那不停抽动的身子,轻声道:”小月,你马上可以见爸爸了,怎么还哭啊?”
“哼哼哼……”张月弦死死地勒住羊无心的脖子,啜泣道:“羊大哥,这三年来,爸爸和妈妈为了支持我读书,受了好多,好多委屈,现在爸爸又坐牢了,妈妈还要不知劳累地干活……”
羊无心顺着张月弦脊背的手,又缓缓向上移了去,抚在了后者的头上,先是拍了两下,再揉了两下。都说女人与小狗一样,头上永远是触动他们心灵深处的地方,果然,张月弦后面的话直接化成了奔涌的泪水,一往无前地流淌在红扑扑的脸颊上。
“哭吧,哭吧,哭了就好了!”羊无心任由着张月弦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喃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说着时,前者的视线往桌上的灵位看了去,浮满了无尽的忧伤。
“哼哼哼……”
张月弦都不清楚自己哭了多久才渐渐收住情绪,眨巴着睫毛挂满了泪滴的杏眼,幽幽道:“对不起,羊大哥,把你衣服都哭湿了!”
“没事,湿了就湿了!”羊无心先是大方道,又倏忽摆起严肃的表情,说道:“不过在明天探监前,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张月弦抹了抹眼睛,问道:”什么问题?”
羊无心更加严肃道:”今天的晚饭谁负责?”
………
第二天,羊无心在曹磊那请了个假,开车送张月弦去濒涛市第一监狱探监。
张无纪在监狱里带了半个多月,瘦是瘦了些,可精气神强了不少,眼神中再无之前那不安、怨恨的恶光,也许是讨回了三十万后,心里终于安心了一些的原因吧,羊无心想道。
父女相见,多是温情且感伤的画面,羊无心默默地退了出来,来到一块空地上,对着深蓝的天空发呆。
“羊大哥,我爸爸叫你进去,他有话跟你说!”张月弦突然从探监室出来,喊着正发呆的羊无心。
从深邃、无垠的天空中抽回神的羊无心边走边想,难不成张无纪看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心地善良,又是半个救命恩人,决定像古时候一样,把女儿许配给我?那可不行,我是个有节操的人……但你非要的话,那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嘿嘿……怎么总有一股罪恶感……
张无纪找羊无心并不是为了早早把自己的女儿私定给别人,而是认个干儿子,令后者不得不佩服前者的老奸巨猾,不愧是比自己多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精。
干儿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同时有了个干妹妹!干妹妹能干嘛?能干………要疼啊!要保护啊!
张无纪知道张月弦考上了ZD,心里很开心,也担心,ZD在杭州,离WH老家隔着一个省呢!自己又坐了牢,女儿还小,还漂亮,一不小心就会让心怀不轨的男人给惦记着,怎么办?
张无纪曾经是个成功的商人,一些心中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他第一个想到了羊无心,这人不错,救过自己,心地也好,冲他三下五除二制住自己来看,不是个酒囊饭袋的警察,是个当备胎!哦,不,当哥哥的料!
羊无心隔着玻璃,看着张无纪在里面演着一幕悲惨的苦情戏,眼泪哗哗地流,觉得自己就像是鲁智深,后者就是金老汉,马上是两肋插刀,拔刀相助的戏份。
羊无心觉得自己不能当鲁智深!鲁智深多傻啊!为了别人倒贴银子不说,连个以身相许都没讨着,最后,不得已背着条人命,丢掉饭碗去亡命天涯。
要当,咱必须当西门庆,羊无心如是想道。
最终,羊无心还是投降在了张无纪的软刀枪中,答应了替后者照顾张月弦到他出狱为止,条件嘛,可以考虑考虑两人以后是否有感情,毕竟上大学后,谈个恋爱,张无纪不反对的。
从濒涛市第一监狱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羊无心先是开车送张月弦回家,接着又去局里请了个假,理由是,搬家。
羊无心早就受够了现在的出租屋,楼下的肥婆女房东隔三差五地来欺压自己,要不是,要不是……看他是个女的,羊无心立马揍她了,不过,他自己也没信心能干趴一个单位用百斤衡量的庞然大物,一条腿就抵他一个人。
搬家的东西不多,电视,冰箱,空调等电器都是房东的,羊无心的东西只有字画,灵位,一台笔记本和衣物,警车的后车位很轻松地装下了。
“羊大哥,没想到你东西这么少啊!”张月弦上了副驾驶座,对羊无心道。
羊无心发动车子,笑道:”这样才没有牵挂,活得潇洒嘛!”
“嗵”
谁知,车子刚被羊无心发动时,女房东张着两只如藕段的手臂拦在了车头前,满脸悲伤,似一个没了丈夫的小妻子。
“小羊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女房东说着,上半身趴在了车盖上,边捶边痛哭道。
“扑哧”张月弦捂嘴笑道:”羊大哥,这个女房东好像喜欢上你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虽然长得玉树临风,但是还是驾驭不了这种重量级的!”羊无心尴尬道,右手挂了个倒档,对张月弦道:”系好安全带,咱们撤退!”
羊无心对待女房东这类重量级母恐龙,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车子猛地一退,女房东便趴在了地上,发出惨烈的哀嚎。
羊无心在开车时,心情格外好,也许是因为逃离了女房东的魔掌,也许是因为换了个新家,也许是因为有个干妹妹……
新家在东区大街,与羊无心所待的西区的主干道西区大街隔着一个中央大街,也就是市中心,濒涛市最繁华的地方。
如果说西区是濒涛市的工业区,那东区便是濒涛市的文化区,市内绝大多数的好学校都是在东区,包括濒涛中学—濒涛市最好的高中。
羊无心的家在东区大街133号,属于较为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属于西区分局的管辖范围。
濒涛市有四个区,公安局有三个分局,若干街道派出所,三个分局是西区分局,北区分局,东南区分局。其中,西区分局最大,囊括整个西区和大部分的东区,再是东南区分局,内含南区与小部分东区,最小是北区。所以,王局长也算是三个分局局长里权力最大的,挂一级警督衔,手下有一个巡警大队,防爆大队,若干干警。
东区大街133号,在经过市中心的中央大街没多远就到了,羊无心的心中已经有了些小激动。
“到了!”羊无心将警车停在了一幢新式的两层居民楼前,对副驾驶座的张月弦道:“准备下车,进新家!”
“哇,羊大哥,你的新家好漂亮啊!”张月弦下来后,看着眼前这个装修别致的四层小楼,惊叹道。
四层小楼坐落在东区大街一段幽静路段的街边,屋前有着绿意盎然的绿化带,令人赏心悦目,楼层是八户型,每层两户,已算是高档住宅。
羊无心拿出后座的行李,安奈不住道:“走吧,进去吧!”
张月弦笑着答应道:“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四楼,正当羊无心要掏出钥匙打开门牌为401的防盗门时,楼梯处传来他很是熟悉的对话声:“妈,我说了不去就不去,王守静这不是没事吗!还有,你别再拿跳楼威胁我了,咱们家是四楼,跳下去也就摔个残废,到时候你瘫在床上我可不管你!”
羊无心不禁回过头,看了看,与抬头看向门口二人的李清雅来了个四目相接。
“是你!”
羊无心与李清雅再次异口同声地喊道。